幾張軟墊配上清香的茶水以及可口的茶點,格外有情調。
杜彧與羅褚梁當年一文一武,杜彧重治理,以安定民心爲主,羅褚梁好戰喜戰,一有戰機便調動軍隊出征。兩人雖一心爲國,但政見上相差甚遠,時常吵得不可開交,面紅耳赤,關系極差,完全湊不上一塊去。爲此先帝楚夢熊沒少傷腦筋。
但奇怪的緊,杜彧不喜羅褚梁但對羅萱特别疼愛。羅褚梁在外征戰時,杜彧對羅萱就極爲照顧,羅萱年少于封都就學,也跟杜彧有着密切的往來,關系極爲融洽。
羅萱見杜彧神清氣爽的笑道:“聽杜爺爺染了風寒,可将萱兒吓出了身汗。見爺爺精神十足,便放心了。”
杜彧無奈的擺了擺手道:“别跟世人一樣大驚小怪的,就是少加了點點衣裳,稍微有點發熱,弄得興師動衆的,好像就要去見閻王一樣。還禁了我的足,唉,這年紀越大,反過來還受小輩管束了。”
羅萱眯眼笑道:“那還不是姐姐關心爺爺。”能讓杜彧乖乖禁足的,在整個相府也隻有杜彧的女兒杜汐薇有這能耐了。
孫奕喝着茶嘗着糕點道:“杜老這小日子過得,晚輩可是羨慕的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老辛苦了半輩子,也該适當的想想清福了。”
“哼!”杜彧帶着幾分嘲諷的道:“那也得有福讓我想才是,就當前的局面,我這糟老頭子,哪有半點清福可想。”
孫奕、羅萱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升起同樣的念頭:難道杜彧也察覺到了什麽?
前者立刻道:“有什麽不對?現今天下,隻餘三國。楚夏人口最多,疆域最廣,兵卒數量亦遠勝西秦、蒙元,論實力穩壓二國,大有氣吞天下的勢頭。發展這般神速,杜相有什麽好顧慮的?”
“呵呵!”杜彧再次嘲諷的發出了陣陣冷笑:“你們遠在北原,又不參與楚夏軍政,看到的隻是表面而已。楚夏當前的情況,早不是什麽秘密,你們也非外人,隻要花點心思體會,這事也能察覺出來……現今的楚夏,比起十年前的楚夏,各方各面看似有着顯著的提升,實際上總體實力要弱于原來兩倍不止。”
孫奕莫名其妙,他終究是外來人,對于整個國家的曆史都是一知半解的,内幕什麽的自然不是很清楚。羅萱治理北原多年,有所接觸,倒是有點感覺,疑問道:“難道是動作太大的緣故?”
杜彧一時無言,顯然讓羅萱說中了。
過了片刻,杜彧道:“這國家的發展講究一個度,循序漸進才是王道。一步一步,有目的的發展,方能不傷民力不損民生,形成良性循環。這步子邁的太大隻會扯傷大腿,與國無益。我楚夏複興,先皇勵精圖治,經過多年發展,儲蓄下大量錢糧物資,以備不時之需。想在倒好,爲了開通河渠,将錢糧用了大半,爲了擴建城鎮,又用去一部分,爲了商道的順暢,又用去許多,加上灌溉田地什麽的我都不說了。我不否認開通河渠、擴建城鎮、疏通商道、灌溉田地都是于國于民的德政,但濫用民力,對國家的損害,不亞于一個暴君的****。”
孫奕對于杜彧這番話,感同身受,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在中國曆史上的暴君,卻給無數人洗白的君主楊廣。楊廣一點也不糊塗,反而但的上“英明神武”這四個字,但是他心太大,大的隋朝根本承受不了。
有人吹噓楊廣的各種功勞,修葺長城、擴建洛陽、開發運河什麽的,一件件當然都是利在千秋偉業的德政。但是這麽多的德政,如此巨量的工程,卻要在短的時間裏完成,靠的是皮鞭、刀劍去逼迫老百姓不計生死地勞作乃至屍橫遍野才完成,這種做法本身就是****。
一個真正有能力的君主在行政的時候,會合理的把行政計劃歸納成十年、二十年來做,更完全可以把相當一部分量的工程交付給自己的兒孫輩去慢慢完成。而不是強迫百姓,胡亂無度的用百姓的生命去填埋所謂的豐功偉業。這君主分爲好多種有明君、昏君、暴君等等,其中最有破壞力的恰恰是暴君。昏君撐死不過是無所作爲,遠遠不及一個智力超群又喜歡大手大腳的暴君給天下帶來的動蕩嚴重。
記得曆史上有這樣的記載:爲了逃避楊廣的****,百姓很開心的将自己的手打斷,腳打瘸,讓自己成爲跛子瘸子成爲一個殘廢,這樣就能避免楊廣的徭役。讓百姓活成這樣,隋朝不亡都出鬼了。
現今楚帝或許不如楊廣那麽嚴重,但好高骛遠的心,幾乎一般無二,幹的都是透支國力的事情。
“無度濫用民力,無異于與民爲敵。索性陛下隻是有些上頭,并沒有過火,真過了那個界限,隻怕就要成爲民賊……”他話還沒說完,登時止住不說了。他忽然意識到杜彧的存在,杜彧既然知道這個問題,很明顯不會任由楚帝胡來。不是杜彧不作爲,而是他做了很多,正因爲有他在,楚夏表面上依舊維持着着欣欣向榮的景象。
“那豈不是說,現在的楚夏是最薄弱的時候?”孫奕突然又想到一事,忍不住道:“陛下頒布的‘德政’急确實急了些,但都是德政這點毋庸置疑。隻要讓楚夏緩過這陣子,德政發揮他擁有的效用。楚夏的實力将會有一定幅度的上升,這是西秦、蒙元最不希望看到的。”
杜彧笑道:“郡馬一點就通,果然聰慧過人。隻是……算了,這些事情,跟你們無關,說了也無異。”
孫奕笑對羅萱道:“看來我們是來對了。”
羅萱颔首回應,肅然道:“杜爺爺怎知與我們無關?恩師東方先生曾說自己隻是小聰明,算不上是大智慧。這天下能夠稱得上擁有大智慧的,唯有杜相一人。今日我是服了,杜爺爺不在局中,卻已經察覺異樣,我們此行是來對了。”
杜彧也收起了笑臉,道:“我就覺得你們找我沒有什麽好事,看來果真如此。想必事關仙門,我與你們不是一路人,但對于仙門卻是最可信的盟友。說吧,現在到底是什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