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面而來的是好聞的幹草氣息,太子妃站在栅欄門口,四顧了一下,床鋪,桌椅,書籍……最後掃了一眼牆角的冒着涼氣的冰盆,杏眼中眸光閃了一下。
一切井井有條,趕得上過家了,這哪裏是诏獄?
想也知道,這是太子吩咐的了,就是爲了照顧這個表妹。
太子妃心裏很不是滋味,任誰的男人對别的女人好,心情都不可能好了。
不過她面上不顯,笑着上前幾步:“妹妹,關在這裏,真是委屈你了。”
林孝珏早就聽見聲音有人來,但這才擡起頭:“原來是娘娘,有何賜教?”
語氣不冷不熱,憑借她們的關系,聽着很是疏離。
太子妃當聽不出來,坐在林孝珏的床邊。
林孝珏正在床前的桌子上看書,太子妃的角度更好看着她的背。
林孝珏想了想,還是放下書本,回過頭來;“娘娘該是有事要說吧?如果沒有,本宮還要看書,就不陪娘娘了。”
太子妃道:“我知道妹妹在生殿下的氣,其實殿下也是迫不得已的。”
林孝珏好看的眉毛微挑:“娘娘是來做說客的?殿下是不是迫不得已,你知我知,殿下自己也知,就不用娘娘來解釋了吧。”
有什麽苦衷非要把自己的表妹關起來?
若說之前是因爲禦使金河相逼迫,可是自打金河求雨不成之後,金河的名聲就一落千丈,金河也被調到金陵,根本就構不成借口了。
現在,就更沒有理由了。
太子妃被林孝珏噎的臉色微變,但還是保持着溫婉的笑容,道:“妹妹真不知道殿下的心意?”
林孝珏嘴角噙着笑:“不知道。”
太子妃道:“本宮并不介意與妹妹梅蘭共處。”
林孝珏笑容不改,隻是語氣略有不解的意思:“娘娘不妨把話說個明白呢?本宮聽不懂。”
太子妃袖子底下拳頭攥緊了,到底要怎麽說呢?
太子爲了林孝珏冒天下之大不韪,她身爲妻子,怎麽會看不出來太子的心意?太子是想接林孝珏進宮的呀,可是林孝珏已有夫婿。
但是這位公主的态度,話不挑明,她是不會給明确答案的了。
也是,這種事她自己怎麽好說?
太子妃道:“妹妹大才,隻嫁給一個沒有根基的錦衣衛副指揮使實在太可惜了,像妹妹這種人物,當然要鳳冠霞帔,位居人上才行。”
林孝珏道;“娘娘不妨說的再具體些。”
太子妃豁出去了,如果現在說服林孝珏,她在太子那裏是有功勞的,還能落得賢惠名聲,若真讓太子自己收服了林孝珏,以太子的偏執個性,對林孝珏會癡迷,到時候,她就算是太子妃,也要退避三尺。
而太子對林孝珏,又是不會放手的。
所以他們結合在一起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道:“殿下傾慕妹妹已久,妹妹就沒想過進宮陪在殿下左右,你們是表兄妹,殿下又對妹妹情有獨鍾,一定不會虧待妹妹的,至于我,殿下怎麽待妹妹,姐姐我隻會對妹妹更好,我不是那種喜歡拈酸吃醋的人。”
林孝珏從她進門的态度中就猜到了她來幹什麽的了。
聽完,像是吞了蒼蠅一樣惡心,這女人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裝大度,大度就大度,可爲什麽要來惡心她?
她眉梢已上怒氣,但還是強忍着,道;“是這樣啊,可是本宮是非常喜歡拈酸吃醋的人。”
太子妃有些傻眼,她這是什麽意思?她可是正宮娘娘。
林孝珏繼續道:“娘娘這麽大度的希望我進宮,我也可以商量一二,這樣吧,等太子位居大寶的時候,本宮要做皇後,娘娘同意嗎?”
“你……”太子妃心底顫了一下,她當皇後,那她當什麽?她可是正宮娘娘。
太子雖然愛林孝珏極深,但應該不會寵妾滅妻吧?如果是,她今天來的目的就沒必要了。
林孝珏見太子妃眼神有些慌亂,繼續道:“還不止,娘娘以爲本宮隻做皇後那麽簡單嗎?那娘娘就太小看本宮了,以後本宮生的孩子,還要當皇帝呢。”
“妹……”太子妃的聲音有些顫抖:“你這話可是大不敬。”
太子是國之儲君,也不敢說自己一定能當上皇帝,皇位上還有人呢。
林孝珏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去告我吧。”
太子妃全身的氣勢頓時消弭無形。
林孝珏嘴角勾了勾,又道:“還有呢,我喜歡拈酸吃醋到什麽程度?殿下想接我進宮,可以啊,但是他身邊一個女人都不可以有,這其中包括娘娘您,這些娘娘要是都能接受,您就回去告訴殿下吧,說我答應他。”
說完,笑意掩去,清麗無雙的臉龐又恢複冷淡,像是山巅之雪,美麗,卻讓人很難接近。
太子妃氣得臉頰不自然潮紅,林孝珏方才說的都是什麽話啊?太子隻許擁有她一個人,她可是生了太孫的太子妃,林孝珏還想把她趕出宮不成?
“妹妹。”太子妃極度控制情緒,才沒罵出來,頓了一下道:“妹妹不覺得自己的要求過分嗎?把殿下的寵愛和本宮忍讓當什麽?當你嚣張跋扈的籌碼?”
林孝珏突然冷哼,眼神變得淩厲:“那太子妃以爲你說的是什麽話?别說我已經定親,定親對象還是殿下自小的好兄弟,就是我孤身一人,你自己願意跟别人共享一夫,我還不願意呢,自己吃屎還要逼着我吃屎?你當别人都跟你一樣願意當太子的狗。”
狗就改不了吃屎。
這話已經不是一位公主該對太子妃說的話了。
太子妃噌的站起:“周清野,你放肆。”
林孝珏雙眼微眯,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太子妃:“我放肆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用不着你來提醒,當然,你提醒也沒有用。我還是會放肆,此時會,以後一樣不會變。“
太子妃喊着來人啊。
錦衣衛兩個侍衛急忙過來,但看了一下,沒什麽事發生啊?
林孝珏看着太子妃笑:“這裏可不是你馴夫的宮殿,這裏是錦衣衛,你還是看看你的身份能不能指使動人家吧,免得給自己丢臉。”
錦衣衛侍衛明白了,兩個人鬧翻了。
他們隻聽命與皇上,現在京城留下來的人隻聽命于太子。
于是二人又默默走開。
太子妃火冒三丈,指着林孝珏:“你簡直不識好歹。”
林孝珏道:“逼着别人給自己的相公做妾,你是識好歹,但是你心腸太壞。”說完又道:“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要是還不滾的話,不如等殿下來了我親自跟她說說你對我說的話,看她到底是留你,還是會接我進宮呢。”
太子妃如臨大敵,恍惚一下,像是踩在棉花上,沒有站穩,要不是扶住了床,就摔下去了。
她爲何而來,就是怕太子有一天跟林孝珏太好了忘了她,這樣她既讨好了太子,林孝珏也能記她一個人情。
可是沒有,這個女人不識好歹到讓人想弄死她的地步。
若是這個女人親自跟太子說同意進宮,太子說不定真的就能同意她的要求,暫時不同意,過後也會想辦法除掉她,其實太子對她并沒有多深的夫妻感情。
太子妃站起來,明白了,她就不該。
“好,很好。”她深深的看了林孝珏一眼:“永安公主,本宮倒是想看看,你是否永遠這麽硬氣,咱們來日方長。”
林孝珏斂着目光,用記恨加鄙視的目光送她離去。
太子妃一走,林孝珏喊着一名錦衣侍衛:“勞駕您把我把南公子請來,我有件事要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