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大手從背後将周敬之抓回來。
“不能出去。”
周敬之回頭一看是李固信:“姐夫,你怎麽來了?”
李固信噓了聲,二人一同盯着門口,不一會的功夫,西角門行出一輛青色素面綢布馬車,上面沒有徽記。
等馬車緩緩駛出借口,李固信一揮手,街上賣梨的算命的……全部集合過來。
原來是“自己家”的梨。
周敬之:“……”
李固信将人分成兩隊去跟蹤馬車,然後叫上周敬之的人,方家出門畢經前面街,咱們去那邊堵着。
周敬之手疾眼快拿起一個大鴨梨,然後跟上李固信。
方君候坐在車裏想着林孝珏的殘忍,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耳朵動了動,敲敲車廂。
他敲的極其有節奏,車夫聽懂了,他們有危險,恐怕遇到跟梢的了。
附近這一帶都不能停留。
車夫極其有經驗,甩開鞭子,挑着剛好能通車,人又少的巷子跑。
李固信和周敬之開始還遠遠的跟着,後面發現不對勁,這馬車跑起來飛快,左穿右拐,跟的極其費力。
周敬之吃了一個梨子,頭腦清醒了不少,低聲道:“姐夫,我怎麽感覺馬車要把咱們甩了?”
人家坐馬車,他們用腿跑的,時間長了肯定追不上。
李固信斂着眸光看着前方漸漸看不見蹤影的馬車,慢慢停下腳步。
随後周敬之也跟着停下來,他氣喘籲籲道:“真的把咱們甩了,是咱們被發現了嗎?”
李固信也不知道哪裏出了錯誤,他們錦衣衛一直這樣跟蹤人,沒有失過手,可是這次前面的馬車明顯的,一出門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确定裏面坐的是方君候,可是方君候聰明到這種地步了嗎?一出來就發現他們的跟蹤,真有點讓人意外。
半個時辰後,方君候的馬車到了離林府很近的一處四合院停下來,車夫見左右無人,敲了敲車轅。
方君候掀開車簾看了看,沒預感到什麽危險,這才走下馬車,然後車夫就把馬車趕走了,方君候叩門叩了五下,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打開門:“伯爺,您怎麽過來了?”
開門的是七九,方君候低聲道:“進去說,有狀況。”
方君候在正屋見到正在看人員賬簿的漢王,漢王聽見簾子響,擡起頭,眼睛一眨巴:“表哥,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事情瞞不住,方君候一五一十的把周清媛的事跟漢王說了。
然後道:“不怕别的,怕是側妃娘娘已經透露了您在京城的消息,我出門的時候就被人盯梢了,事不宜遲,您恐怕不能再在城裏呆了,要抓緊時間離開。”
周清媛要殺林孝珏,被林孝珏處死。
漢王聽得雲裏霧裏,是誰給周清媛的膽子,他的女人也敢動。
方君候見漢王目光不善,他知道漢王對林孝珏有别的心思。
道:“王爺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得先離開。”
方君候能知道的這麽清楚,而他卻不知道,很有可能,周清媛敢去殺林孝珏,就是方君候主使的,或者是方顔夕。
漢王心中想起周清媛建議他回京城這件事,若不是跟人合計好的,她怎麽好端端的非要回京呢。
回來竟然是要殺林孝珏。
漢王恨不得拉周清媛過來打兩巴掌,他還沒有想讓林孝珏死,誰動林孝珏就是他的仇人。
但是他必須克制,不能表現出來。
周清媛已經就地正法,林孝珏也沒有受到傷害,不要再追究了,因爲追究就可能追究到方家人身上。
方君候是一直支持他的。
他已經沒有了父皇的寵愛,隻能靠陰謀上位,要搞陰謀,就離不開錢,離不開方君候。
漢王心裏默默的安慰着自己,看似想了很多,其實隻是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表情肅然道:“既然表哥說有危險,那本王現在就走。”
方君候心裏本沒有底,漢王看上了林孝珏,他很怕跟漢王到最後,他們家還是報不了仇。
現在看漢王的态度,好像并沒有因爲周清媛要謀殺林孝珏而生氣。
方君候是個心思極重的人。
漢王怕他多想,又道:“事不宜遲,現在就走吧。”
方君候點點頭。
本來他們也不需要帶什麽東西,漢王叫上七九,準備出發,陡然間回頭看向方君候:“表哥說發現有人跟梢沒跟來吧?”
方君候心中一松,搖搖頭道:“沒有,我出門的時候就發現了,我們伯府離市場很近,平時都有牲口叫喚,今日我出門卻異常安靜,這就肯定有問題。”他一笑,又道;“我知道錦衣衛執行任務的時候會提前清場,就想到了,而且周側妃久久沒有消息傳回來,我就怕她把您供出去,所以十分小心,确定把人都甩了才敢過來,這邊還沒被人盯上。”
這就是方君候心思缜密的好處。
漢王松了一小口氣,還有一大口,等他離開京城再喘吧。
五日後韓大人的大案牍術見了成效,一個叫林英的人,皇城一個小小禁衛軍,祖上并無産業,俸祿也不高,名下确有好幾處房産,再一細查戶頭,他和漢王妃的父親沾親帶故。
鎖定了這個人,鎖定了房産,李固信帶着人,終于在林家附近的宅子找到了漢王的落腳點,屋子裏有漢王呆過的痕迹,不過已經人去樓空了。
林孝珏處理完姨娘的屍體,回到百花深處,李固信到百花深處找她,把情況告訴給她。
“那天車上坐的是方君候,甩開我們之後,他應該就跟漢王通了氣,漢王當天就走了。”
或者躲到起來,但依照漢王的謹慎,是不會留在城裏了。
他們錯過了一個好機會。
林孝珏暗道可惜,不過老天照顧漢王,偏偏就讓方君候起了防備,沒辦法。
李固信有些不甘心:“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他到底是怎麽發現我的?”
林孝珏也想不通,難道方君候已經聰明到全身長眼睛,還可以透視的。
想不通,就再演習一邊,他讓李固信再次布置一次,然後跟着李固信到了現場,走在角門前的巷子口。
她突然一頓,看着西市的方向搖搖頭。
“我知道了。”
李固信順着她的方向看,除了層層的屋檐,什麽也沒發現啊。
林孝珏很無奈的搖搖頭:“平時,這附近應該有牛馬的聲音,你給清場了,沒有。”
問題竟然是出在這,李固信深蹙了眉頭,方君候還真是謹慎啊。
院子裏,下人禀告方君候:“伯爺,外面有一男一女在咱們門前鬼鬼祟祟的走。”
方君候當即變了臉,心想漢王都已經走了,難道還有人盯着他們家?那是什麽事呢?
讓下人再去探來。
這回下人一臉迷茫的回來:“人又走了。”
所以根本就不是來監視他們的人,是他們自己草木皆兵。
方君候坐到屋前空地的躺椅上,賬本蓋住臉,太累了,有林孝珏這樣心狠手辣的敵人,每天都要提心吊膽,實在太累了。
聽說漢王逃走了,周敬之是最沮喪的。
這是他懂事之後,姐交給他的第一個重要任務,讓他給辦砸了。
正好這天他又要看周雲錦,順便到林孝珏書房中認錯:“可能是我想吃那個梨,所以就被方君候給發現了,以後我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
本來與他無關,林孝珏想了想他所犯的錯誤。
擡起眼睛點點頭:“确實,這次是放走了漢王,好像是小事,但如果漢王以後真的當上皇帝,咱們家就會覆滅,那時候危險就大了,大哥老實,其他弟弟現在看來,也不如你硬氣,你以後要獨當一面,這樣心大可不行啊。”
原來姐對他寄予那麽大的厚望。
周敬之立即變得嚴肅:“姐我以後不會了。”
林孝珏道:“下次疲憊了,就睡覺,什麽事都不要做,你要知道,再大的事,都不如人命重要。”
周敬之全部牢記于心。
林孝珏見他往心裏去了,暗暗一笑,也不枉費她這麽騙他,是希望他以後做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