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婉和周二在放生池旁的涼亭裏看魚。
林孝珏和高陽從山上下來,跟他們彙合在一起。
之後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高陽神色一直都不好。
林孝珏沒有當着她的面提被偷聽的事。
等到了山門口,下山的馬車等在那,她讓高陽先上車,然後拉住往車上爬的福婉。
“剛才在鍾樓那邊,看沒看見有熟人下來?”
福婉搖頭:“怎麽了?”
林孝珏讓她先上車,然後又問周二:“看見有可疑的人了嗎?”
周二臉色微紅道:“沒注意,若是公主不放心,我再回去看一看。”
林孝珏這麽嚴肅的問他,肯定是寺裏面發生了什麽事,可他一直陪着福婉,心思全在情情愛愛上面,哪有警惕之心,根本也沒看見什麽可疑的人。
但是這樣又太辜負公主了。
林孝珏擺擺手道:“算了。”就算是知道是誰,也不能殺人滅口吧?而且那個人明明比她們先下來,福婉和周二在放生池那邊卻沒看見。
說明,一定是熟人,而且知道她發現了,早就藏起來了。
林孝珏叫上周二:“咱們還是回去吧,你接下來的日子,就不能出門了。”
他要積極備考,公主和福婉都對他寄予了很厚的希望。
周二點着頭:“是。“神色從未有過的鄭重。
馬車離開後,從山門的柱子後探出一個小沙彌的腦袋,小沙彌見人确實走了,撩開小腿,急急忙忙跑到大雄寶殿的偏殿處。
那裏一個雙腿殘疾的小姐正在下人的攙扶下給菩薩上香。
年老的婆子穿着深灰色的比夾,擋在門口。
小沙彌對那婆子道;“馬車走了,都走了。”
婆子一臉兇相,看起來很有力量:“确定?”
小沙彌後退一步,點點頭。
婆子就要往殿裏走。
小沙彌突然道:“香油錢。”他聲音可不怯懦,一聽就是做慣了這種跑腿事的。
婆子一撇嘴,還香油錢?這幫和尚沒一個好東西,這麽小就知道賺這種不幹淨的錢了。
她鄙夷的掏出兩個銅闆丢給小沙彌:“去偷葷腥吃吧。”
小沙彌手疾眼快接住銅闆,撒腿就跑,偷葷腥吃怎麽了?當和尚不能吃肉,嘴都要淡出鳥。
婆子不等小沙彌跑遠了,就已回到殿中,這時上香的小姐已坐在特制的椅子上了。
她走上前禀告:“小姐,永安公主一行人已經走遠了,咱們可以下山了。”
那小姐不是别人,正是方顔夕。
方顔夕之前跟高陽交好,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高陽就不跟她來往了。
被退親之後她一直憤懑難平,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就差那麽一點,可是太妃到最後都死了,少施晚晴也死了,沒有一點點助力。
原來當時太妃的伺候,是她找少施晚晴幫的忙。
現在人都死了,大哥那邊投鼠忌器,貴妃娘娘因爲漢王被趕走,也不敢輕舉妄動,她就想到了高陽。
高陽跟林孝珏有嫌隙。
本來她也沒想好高陽怎麽能幫助她,先恢複來往再說。
沒想到因爲注意高陽的行蹤,還發現了一樁關于高陽的醜聞。
高陽竟然跟皇覺寺的和尚珠胎暗結。
方顔夕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一定要好好利用這件事,跟高陽本沒有仇恨,可是她現在竟然相信了林孝珏,跟林孝珏走的那麽近。
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那就别怪她不客氣了,最好是能把林孝珏也牽連進來,将她們一網打盡。
少施晚晴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之中,根本沒有聽見婆子之後跟她說了什麽話。
直道婆子提高了聲音:“小姐,那邊人有了,咱們不用躲了,也該下山了,不然天黑之前回不去。”
方顔夕回過神,心想,得弄到高陽和和尚交往的證據,怎麽弄道呢?
她想不出來辦法,而且她人力财力也不夠。
對,回去找大哥,大哥雖然投鼠忌器不願意出頭,但是這些幕後小事做起來還是沒事的。
而且大哥若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跟她一樣興奮吧?
下山的路上,林孝珏在車裏叮囑高陽:“你暫時不要見覺遠了,爲了他性命安全,還有,你們之間交往的證據,一定要藏起來,比如什麽信物之類,有标記的,都藏起來,我感覺偷窺到我們的是我們認識的人。”
聽她這樣一說,高陽不得不重視起來,因爲她最在意的就是覺遠的性命。
之後林孝珏又跟她約好時間,讓她來醫館,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最後患無窮的罪證。
因爲太妃的死,衆人的關注點都放在皇上身上,高陽有很多空閑,這次沒有爽約,如期而至。
林孝珏幫她解決了麻煩,之後又叮囑她不要去找覺遠,她也答應了。
這樣過了一個月,都沒聽到有人傳她和覺遠的事,高陽徹底放下了心,以爲就是個路人聽見了,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又要去見覺遠。
這次是被福婉攔住的,林孝珏總覺得不踏實,讓福婉看着高陽。
盡管這麽小心,還是讓方顔夕以另外一種方式,在極其特殊的場合,揭穿了高陽和覺遠的事。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林孝珏回到城裏後還記得道衍的囑托,要給皇上送消息。
她沒有親自去,找到禮部相關負責人,将消息帶給那人,那人經過核實之後,不敢怠慢,趕緊向宮裏遞消息。
是道衍大師啊,誰都知道,那才是皇上心中的第一重臣。
千趕萬趕,在宮門沒有落匙之前,消息遞進去了。
但是随後就到了落匙時間,按規矩,一旦落匙,隻有到了第二日清晨才會開門,不管有什麽大事,都得等着。
不過,那規矩是給外面的人訂的。
皇上要出宮,說什麽時候開門,就得什麽時候開門。
當然,皇上連夜出宮,一個小小的聯絡官是不可能知道的。
知道這件事的,隻有皇上的心腹太監,還有皇上的侍衛親随。
李固信陪皇上去了皇覺寺。
清晨他趕到百花深處的院子來找林孝珏。
林孝珏愛睡早覺,被他吵醒了。
到花廳裏來找他的時候,還帶着起床氣。
“怎麽這麽早?”
李固信道:“道衍大師圓寂了。”
林孝珏周身的慵懶頓時消失殆盡,盡管她已經見過道衍,也有心理準備,可是這消息還是夠讓人悲傷的。
那個一肚子算計,但是又特别搞怪的老和尚……
腦海中一下子出現那雙精明特别的眼睛,林孝珏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下來了。
“黑衣宰相,黑衣宰相……也會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