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珏将高陽的胳膊一甩,仍回到高陽膝蓋上。
然後冷笑一聲,不過之後她的目光便離開高陽臉上,慢慢合上眼,還是什麽都沒說。
好似在故弄玄虛,又好似是真的不屑,摸不清對方的想法,這讓高陽坐立不安。
她清清嗓子,對方沒反應。
高陽終于忍不住道:“你診斷出了什麽?”
林孝珏慢慢睜開眼看着她:“你真想知道?”表情平淡,眸子中的情緒也很平常,看不出她的任何目的。
高陽吞咽一口道:“你不妨說說看。”但她沒聽出來,她的聲音已有些顫抖。
林孝珏道;“反正不是中暑。”說完一笑,又道;“那你到底想聽什麽?”
高陽咬着唇,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慢慢那猜忌的目标便的閃爍,反而把自己看心虛了。
林孝珏哈哈一笑;“好吧,是不是覺得很忐忑?像是懷裏揣着個啞火的炸彈,不知道它什麽時候突然又爆炸了。”
高陽臉上清白交加,道:“你到底看出了什麽。”
林孝珏道:“還用問嗎?懷孕一個月不到我就可以摸出來,你肚子裏這個,已經兩個半月了。”
擔憂的事成真,高陽即便心裏有準備,可也免不了被吓得一個恍惚,随即那得理不饒人的公主氣勢也沒了,有的隻剩下雙目的茫然和慌張。
緊接着,她捂臉痛哭起來。
林孝珏長歎一口氣,道:“不知道你爲什麽視我爲敵人,不過你一個小孩子,我是不會跟你一般見識的,你的事,我也懶得說出去,你自己盡快解決吧。”
高陽拿開手,擡頭看向林孝珏,目光先是猜忌,慢慢變得委屈。
“你說的是真的?可是我不相信,你要是說出去怎麽辦?”
“你能怎麽辦?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嗎?”林孝珏嗤笑一聲:“可真是,我就是不告訴你,我就說了,你能把我怎麽樣嗎?”
不能。
高陽扁扁嘴,再次捂住臉,低聲啜泣。
林孝珏看着她無聲的搖頭,她這個樣子,讓她想到了當年的周清池,
小女孩偷吃了禁果,後果都是自己當初沒有想過的。
她道:“你還是先别哭了,父皇還沒将你許配給人,說不定還有挽回的地步,不然你給他說實話,看他能不能成全?”
高陽擡頭看她一眼,随即那憂郁的眼神比方才還絕望,道:“不可能的,你不知道他的情況。”
林孝珏道;“還有我不知道的?他是覺遠。”
“你……”高陽這次真的怔住了,想看怪物一樣看着林孝珏,眼裏都是恐懼。
說出覺遠,倒是讓她比被人知道懷孕了還可怕,林孝珏心下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感情,她想維護覺遠,所以才震驚。
林孝珏道:“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不用這麽慌張,要是說,我兩年前就說了。”
“兩年前你就知道了?”高陽差點叫出來,她也确實是兩年前跟覺遠在一起的,但是除了福婉,誰都不知道。
“福婉?是福婉告訴你的?”高陽突然沉下聲音。
林孝珏嘴角挂着諷刺的笑:“我自己看見的,在道衍法師山下的禅房裏,你那麽不信任福婉嗎?”是在笑她幼稚。
地點說的一點也沒錯,真的是她在偷窺,而福婉,絕對不會出賣自己。
高陽周身的尖銳氣息徹底熄火了。
但臉上還有些氣。
忽地,她又變了一副怯怯的樣子,抓住林孝珏的手:“既然你都知道,你又是大夫,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她不願意說出覺遠的事,就無法跟覺遠在一起,那麽她肚子裏的孩子就不能出生,誰能幫她阻止孩子被人看出來,可不就是救了她的命?
林孝珏推開她的手,道:“不,萬一你死了,又要算在我頭上。”
方才她說太後和皇姐的死都是她害的。
所以她這一句,是在回她方才的話,來挖苦她。
高陽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被噎的啞口無言之後嘟起嘴。
過了一會,見林孝珏還沒來哄她。
垂着眼皮,聲音十分委屈的說:“方才是我說錯話了。”
林孝珏道:“你沒錯,在你們眼裏,反正我不是什麽好人。”
可是她兩年前就知道的事,沒有對任何人說,這還不是好人嗎?
福婉深深的垂下頭,道:“其實,其實……”道歉的話在嘴邊,可是她金枝玉葉,又怎麽說的出口?
林孝珏淡淡一笑,她是金枝玉葉,别人墳堆裏長大的,可也要尊嚴呢。
不過很快的,高陽像是想通了,道:“之前是我錯怪你了,真的,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最後這句話,她說的跟蚊子似得。
林孝珏不想爲難她這樣的小女孩,她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傷害誰,就是跟心愛的男子做了愉快的事,她不該受到世俗的審判。
世俗,也不應該有那麽大的權威,審判這樣女孩的生死。
林孝珏道:“你曾經打過我。”
福婉漲紅了臉:“那你要還回來嗎?”
林笑道:“知道方才,你還對我憤懑怨恨。”
福婉帶着哭腔道:“因爲太後娘娘去的很凄慘,太醫院的人說隻有你能救太後,可是你聽說她病了就跑了,這不是見死不救嗎?我自小母妃去的早,娘娘對我十分照顧,我心裏恨你不救她,所以才那麽說你的,至于大皇姐,是在是我看你不理我,所以很生氣,就脫口而出了。”自己的親祖母,她因爲傷心難過遷怒與人也正常。
林孝珏又想了想,暗暗搖頭,高陽确實沒做過更過分的事,也沒聽說她别的事而人品不好,對跟覺遠的愛情明顯很真誠。
而且,宮女們好像還都挺喜歡她的。
說明她雖然驕縱一點,整體上是個正常人。
所以她方才不是在跟高陽算舊賬,是在評估這個人值不值得出手相救。
捋清了這些,林孝珏微微颔首道:“你想清楚了?你真的不打算跟父皇坦白一下,真的就不要這個孩子了?”
聽完,高陽臉上難得的平靜,慢慢搖頭:“他是和尚,他的師父又是他父親一樣的存在,他不能給師父丢臉,我也無法拿他性命去賭博。”她又咬了咬唇,目光倏然變得堅定:“我想好了,求你幫幫我,真的求你,不然我給你跪下。“說完真的撩起裙子,跪在林孝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