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五爺要賠給李固信一副金絲楠木棺材,還要幫李固信的父親重新起墳,修個豪華的。
被李固信和林孝珏拒絕了,陳家這潭水不知道有多深,他們避之唯恐不及,豈還能收受他們的錢财。
但陳五爺如此,就算是陳家讓步了。
李固信和林孝珏不想打草驚蛇,也就放了陳五爺。
之後安葬二位雙親,再沒出什麽岔子。
算一算離開京城也有一個半月,她們也該回去了。
回城的速度比來時快很多,兩個孩子也想爹爹娘親,路上再好玩的事也不願意多做耽擱。
于是用了十二日,就到了城門口。
時值上午,城門大開,挑着挑子進城的小販在專門行人的門洞前排着長長的隊伍,不過隊伍行進很快,守城官兵隻簡單搜一搜就放行了。
快到家了,孩子們很興奮,一左一右趴着窗口向外看。
林孝珏跟王智慧在一邊,見車馬門洞前,有一個商隊正在進城。
商隊前面是騎者探路,中間是闆車貨物。
後面又是打手殿後。
打手之後并辔有兩匹駿馬,馬上一青一少兩個人。
林孝珏的角度,剛好能看見青年側臉,刀刻斧鑿般,英氣勃勃,一雙鹿眼,純真無邪,但他臉上頗有滄桑,一看就是經常思考的人。
少年被青年擋住半個肩頭,隻能看出他肌膚白淨,鼻梁筆挺,正臉,應該也很英俊。
林孝珏看仔細後臉上不由自主就笑了,然後笑出聲。
王智慧回頭看她:“小姨,你笑什麽?”
林孝珏摸着她的肩膀,拍着車廂道:“去趕上前面那個商隊。”
哒哒哒急促的馬蹄聲,過了城門,前面的人可能是聽見了,他們同時回頭,見面無表情的騎者走向他們。
少年立即調轉馬頭,也向騎者走去。
“你們幹什麽跟着我們?”聲音比一般女子低沉些,但很好聽,閉上眼會分不清男女。
這下也能看清正臉了,臉頰消瘦,眉毛濃密,天生一股英氣在眉稍,但圓圓的眼睛又有許多柔情,亦雌亦雄。
眼睛看着外面的周若林輕咦了一聲。
王智慧扒着座位坐到他那邊:“小哥哥,你看見什麽了?”
周若林撓撓腦袋:“好像熟,好像也不熟。”
林孝珏聽了抿嘴笑。
這時外面的侍衛已經說話:“你們是不是周家商隊?”
少年目光滿是審視,打量着眼前的人和後面的車。
“是啊,你們什麽事?”
“我家公主要見你,請進一步說話。”
少年臉上有一層愠怒,但是很快他便鎮定下來了。
跟他同行的青年調馬到她身邊:“什麽事?”
少年在他耳邊嘀咕幾句,青年看向這邊的眼神變得狐疑。
林孝珏終于按耐不住,呼啦一下掀開車簾,越過車夫肩頭,看着前方的二人:“清池,二哥,是我啊。”
“啊!是姐。”
那亦雌亦雄的少年正是周清池化做的男裝打扮。
她驚喜的叫了一聲,跳下馬背,直接奔向馬車。
另一個,自然就是周二了。
周二驅馬過來,跟林孝珏拱着手:“是公主,吓了我們一跳,您這也是剛進城。”
他們之間,一直保持聯系,但是不知道今天雙方會進城。
林孝珏對周二揮揮手,去後面。
然後拉着周清池的手:“上來。”
周清池朗聲笑着,跳上馬車。
周二看到隊伍最後是一個溫文爾雅的面孔,知道公主是什麽意思了,驅馬去見李固信。
周清池這邊上了車,林孝珏給她指兩個孩子。
周清池看着二人,眼角堆滿滿足的笑:“都長這麽大了,我已經兩年半沒回來了,我在家時,若林話還說不全。”
周若林歪着頭看她:“你是誰?我好想認得你。”
周清池張開雙臂:“我是九姑姑啊,你這小沒良心的,就把九姑姑給忘了?”
周若林搖着頭:“沒忘,祖母天天念叨您,想忘都忘不了。”
以前他就叫劉氏祖母,張氏大祖母,現在也如此。
說完,她撲到周清池懷裏,周清池立即抱住他,摩挲着他的背,眼淚一串一串的留下來。
王智慧不滿意的嘟着小嘴:“反正我也不認識。”
她心裏想的應該是,你抱我拉到,我也不用你抱,反正我也不認識。
林孝珏抿嘴笑。
周清池因爲想到母親,一下子湧上來的難過之情,被小丫頭争風吃醋的一句話立即就打斷了。
她放開周若林,叫着王智慧:“你是慧姐,小姨記得你,還抱過你呢。”
王智慧迫不及待跳下座位,胖胖的小身子像毛毛球一樣撲到周清池懷裏,還不忘記把周若林擠到另一邊。
周若林很乖巧的讓出位置,然後道:“我不跟你搶。”
王智慧回頭看着他嘻嘻笑,然後也讓出位置:“還給小哥哥。”
雖然女孩會有一些小驕縱,但是還是知道禮讓,這驕縱便無傷大雅。
看着後輩們長得這麽好,個性這麽活潑,周清池一陣陣感動,她小時候,見人恨不得躲門縫裏。她側頭看向林孝珏:“姐,他們都你帶着?”
“有時間就帶他們走走,見見世面。”
當初姐姐送她走的時候也這麽跟她說,出去走走,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閱人無數後看過世間百态,就再也不會爲曾經的年少輕狂做傻事了。
如今她雖然不算榮歸故裏,但已不是從前那般見識淺薄,也知道了自己的價值。
周清池勾手抱住林孝珏:“姐,我可想你了,我終于有勇氣回家了。”
林孝珏擡手慢慢撫摸着她的肩膀,目光看着前方,一臉溫柔:“歡迎你回來啊,家人也都很想你。”
姐妹倆在車上說着雙方這些年發生的趣事,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馬車到了武國公府的大門。
門前鎮守神獸威武,門樓氣派,穿戴齊整的下人因早早收到姐姐回來的消息,已經列隊在迎接。
這一切都跟自己曾經呆過的家不一樣,奢華的有些不真實。
周清池在前面掀着車簾,車停了,她竟然不敢下車,那是一種近鄉情更怯的猶豫。
林孝珏在她身後,笑道;“你已經是國公府的九小姐了,下車吧。”
國公府,她走的時候,家裏還要靠姐姐養活呢,因此她還嫉妒過姐姐,花着姐姐的錢,還要罵姐姐不好,當初她可真混蛋啊,現在還能成爲國公府的小姐?
周清池噗嗤一笑,然後雙目含淚的看着門樓上國公府的匾額,有生之年,她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