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敞開的門可以看見醫館裏排了不少客人。
林孝珏讓車夫把車停到後門。
他敲敲門,有小夥計來開門,見是她,一臉驚喜道;“公主您回來了?王管事念叨您好幾次了。”
“他在哪呢?”
“在制藥間幫着下料呢。”
林孝珏到制藥間敲敲敞開的窗戶:“二哥。”
王再生一眼驚喜,忙道;“公主有您的信,到屋裏等我。”
林孝珏看他在褂子上擦手,微微一笑,邁步回了候診室,不多時王再生拿着兩封信進來;“想來是蘭大人和二爺的。”
林孝珏見面上的字迹相同,既不是蘭君垣也不是周敬之書寫的,是不認識的字迹。
拿了上面的一封拆開來。
臉色突地一變。
王再生忙問:“怎麽了?”
林孝珏道;“這是敬之寫的。”
又開拆另一封;“是君垣的。”
接着道;“這是暗号。”
一邊看一邊思索着,臉色陡然間變得更加難看。
王再生急的摩拳擦掌:“到底怎麽了?”
原來林孝珏和蘭君垣寫信喜歡對數,比如甲就是傷寒雜病論中第三十頁第五個字。
她給周敬之講過課,當然也知道這個暗号。
兩個人寫信不寫内容,這本身就蹊跷,對完了才知道,原來皇上要低調返京,不允許他們往家裏捎信。
林孝珏将信撕得粉碎,扔到紙簍裏,然後道;“王二哥快些備車,去東宮一趟。”
王再生神色焦急,最後點着頭;“這就去。”
到了車上林孝珏告訴王再生,皇上回來了,算日子就在今天。
可是城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王再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挑着清淨的巷子一路狂奔。
半個時辰不到,馬車到了東宮。
林孝珏經常給長皇孫上課,東宮的侍衛也都熟悉她,沒人攔她,她長驅直入,直接到了太子處理政事的大殿。
大殿上太子正在和一些東宮文官批閱奏折,見她來,衆人不約而同的擡起頭來。
林孝珏想了想道;“最近是誰負責接收西北奏報?”
太子問道:“出了什麽事?”
幾個文官看向太子身後的林世澤。
林孝珏目光箭一樣,直接盯上林世澤的眼睛;“是大人您?”
林世澤臉色微變,支支吾吾起來。
太子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林孝珏剛想說組織人接駕,殿外有小太監急匆匆跑進來。
“太子殿下,皇上的聖駕已經到了朝陽門了。”
那小太監因爲焦急,聲音都變了。
太子一臉驚詫之色:“父皇回來了?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繼而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道:“事不宜遲,殿下先去接駕吧,其他事過後再說。”
太子神色很快恢複過來,正了正頭冠,喊着貼身太監的名字:“擺駕,本宮要去接父皇回宮。”
可想而知的,老子出生入死去打仗,雖然想低調一點,但是回來之後連個接待的人都沒有,放在哪個爹身上都要對管事的兒子大發雷霆。
皇上在城門口的時候已經黑了臉,但是當時還隐忍不發,等太子把他接回到皇極殿,當即就讓人摘了太子的頭冠,命太子閉門思過,聽候發落,最嚴重的是不聽解釋。
消息一出,滿朝嘩然。
脫衣摘冠,等于褫奪了太子的封号。
東宮殿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出入,外面的人也不得探視。
東宮太子一黨,全都人心惶惶。
林孝珏當時沒有去接駕,就找了個茶座等消息,等到消息之後,怕周光祖着急,先回了國公府,把情況說了一遍。
周光祖道:“這事明明是小人作祟,有人扣了西北軍報,皇上怎能怪太子不去接駕?”
林孝珏跟他解釋:“皇上深入草原,幾個月沒有消息,本來他就會懷疑太子動了歪心思,怕太子等不及要提前登基,回來一看太子果然沒把他放在眼裏,哪還不生氣的,太子說有人扣下奏報就是有人扣下了嗎?事情哪有這麽巧,皇上隻信自己的直覺,不會信别人說什麽的。”
周光祖啞口無言。
林孝珏道;“是福不是禍,皇上猜忌太子,就算不出這件事,也有别的事,先别急,等消息吧。”
周光祖想了想道;“到底是誰?是誰扣下的奏報?這人一定是漢王那邊的人,東宮養了個奸細。”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這人是林世澤。”
周光祖擡着頭微張着嘴。
林孝珏微微一歎:“是我大意了。”
周光祖道:“可他爲什麽要這樣做?你剛剛給他安排過去,他不是一直想平步青雲嗎?”
林孝珏道:“可能是想擺脫我吧,太子下來必然是漢王得勢,應該是漢王給了他好處,可是這人真的是蠢到家了,我已經無話可說。”
周光祖還有問什麽。
林孝珏道:“好歹皇上還沒下旨,您不要太着急,還有回旋的餘地,而且就算太子倒了,日子也得過,敬之是風光回來的,别忘了給他準備幾桌飯菜,爲他接風洗塵。”
周光祖見她神色匆忙,問道;“你要哪裏?”
林孝珏道:“我先去見一見蘭君垣。”
沒等周光祖同意,林孝珏已經走遠了。
周光祖蹙眉道:“到底還是情郎親,怎麽不說先見一見堂弟。”
公主府雖疏于打理,但該有的花草景緻一樣不缺。
正是春花爛漫時,紅的粉的黃的紫的,滿園的幽香。
時值華燈初上,圓月挂着樹梢,燈光和月光交錯,四周亮堂堂,照的姹紫嫣紅更添一層瑰麗色彩。
蘭君垣等在湖邊的石凳上,聽見石子路傳來腳步聲,他驚喜的回頭。
淺藍色的衣裙,身姿如松,行走端莊又不失灑脫,正是日思夜想的人兒。
他霍的站起迎過去,腳步忽地加快,最後變成了小跑,跑到那人面前不由分說将她抱起來:“你想沒想我?”
聲音帶些沙啞,但笑容是那麽爽朗。
林孝珏被舉在空手,居高臨下看着蘭君垣,笑容從心底發出來,随即扁扁嘴;“我能不想你嗎?”眼淚頃刻間流出。
蘭君垣心頭一酸,将人放下來緊緊的摟在懷裏。
二人越抱越緊,恨不得成爲對方的骨肉,長在一起,低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