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紅色在枝頭一簇一簇,清風徐來,暗香浮動。
林孝珏和韓大人走在梅林裏。
韓大人道;“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若是皇上在,也不會高興公主七天之内就把老夫人葬了。”
林孝珏道;“安葬要回老家,棺材停留七天,我覺得夠了。”
韓大人擡頭一看,林孝珏眼皮浮腫,滿色憔悴,也是真心難過的樣子。
不解道;“公主明明是孝順之人,可若是七天喪事就辦完了,怕有人又要诋毀公主的名聲。”
林孝珏搖頭道:“不會,我祖母臨終之前已經交代,葬禮的花費都要省出來,在前街擺三天的流水席,給窮苦人供食,這樣他人得了實惠,又有這麽多人來懷念祖母,我想也不會有人說我周家子孫不孝了吧?“
說完眼睛一斜,征求意見似的看向韓大人。
韓大人想了想,微微颔首:“還是老夫人想的周到,如此,太子殿下也就放心了。”
送走韓大人,林孝珏各院管事班頭全部叫過來,囑咐他們流水席面的相關事宜。
國公府的下人并不常見公主,隻聽聞公主行事狠厲果決,所以沒有不怕她的,她吩咐下去的事沒人敢怠慢偷懶,有那麽一兩個想要耍奸偷盜的,抓住了當場就趕出府。
薛世攀方君候那些人正在想着看林孝珏的笑話,可是流水席一出,誰也笑不出來了。
說周家人小氣怕花錢?
當然說不出,三裏地的流水席,一連擺了三天,席面雖是素的,但都是請皇覺寺做齋菜的老和尚做的,味道和用料都沒有摻水。
說周家人不孝不哭?
老夫人不取,也無其他費用。隻要周家留有後人,學堂便一直辦下去,望學堂能多多培養人才,爲國效力。以此來告慰慈母在天之靈,還請各位協防父老不要笑話,周氏不肖子孫,能做的僅限于此了。”
他話音未落,長街便炸開鍋了。
周家要辦學堂。
專收寒門子弟。
束脩分文不取。
是爲了周老夫人。
是周老夫人的遺言……
如果真能辦到,那将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比擺流水宴要有誠意得多啊。
聽着轟轟的嗡鳴聲,周光祖心中一歎,本來是七七四十九天的孝子禮,換來了四個學堂,也行吧。
方家。
方景隆又發了一通脾氣,對方君候道:“這哪裏是四個學堂,是周家收買人心的東西,這下好了,喪禮拖不住小妖女,她過了七天就又會到處跑,誰知道她心裏琢磨什麽壞事呢?不僅如此,這周家還得了赤膽忠心的好名聲,憑什麽啊?不就是本來花費在葬禮上的錢省出來蓋個破房子,請個迂先生?這就了不起了?到底憑什麽?”
憑林孝珏心眼多啊。
方君候道:“這種事當然不是周光祖能想出來了的,收徒辦學堂,隻有那個不安于室的女人能想得出來。”
方景隆沉思片刻,擡起頭道;“對,粟青紅那邊到底有沒有進展?眼看周家風頭日盛,就不能想辦法打擊一下小妖女的嚣張氣焰?”
方君候道:“我去跟表哥商量一下。”
方家人已不平,至于一直虎視眈眈等着周家人出錯的薛世攀聽到消息之後直接就頹了,他才想找一些讀書人去搗亂,周家就要辦學堂,這辦學堂可不光是讨好普通百姓,凡是讀書人都知道讀書的不易,尤其是寒門子弟,沒有錢沒有先生,讀書全靠天賦和機遇。
忠心爲民,周家有了這種義名,還有那個讀書人願意與周家爲敵啊?
他心中深深的恐懼,爲什麽他絞盡腦汁還是算計不過林孝珏?
沒人能給他答案。
原本要一個多月才能辦完的事,林孝珏用了同等的錢,七天就完事了。
周家又恢複了往日的甯家,家人勞累之後,也有了大松一口氣的感覺。
其實本來就不是什麽喜事,除了真正對老夫人有感情的人,誰願意一哭哭一個多月啊。
她林孝珏就不願意,跟老夫人的感情還沒到失魂落魄,茶飯不思的地步。
像周光祖,最小的女兒都成親了,妻子肚子裏還懷着孩子,人生失去了老母親固然會失落遺憾,可也隻是難過了前幾天,不是不孝順,是老母親在他生活中被需要的感覺越來越少了,所以爲何上了年紀的人去世是喜喪,沒那麽難過,老人一身病痛也不願意長留于世。
一邊沒有要死要活,一邊死了一了百了,于是就是喜喪。
林孝珏對周老夫人情感的淡薄周家人并沒有感覺到。
周光祖兄弟兩個商量着回鄉的事宜呢,其他女眷要麽懷孕,要麽已經出嫁過。
沒懷孕沒出嫁跟老太太生活比較久的是孫媳婦,隔着輩分感情又差了一層。
什麽?還有一個不是孫媳婦的?
劉氏因爲聽說老夫人死前隻叫了周光祖和林孝珏,認定老太太偏心,正在院子裏數落周清雲呢。
因爲周光輝忙正事,她就隻能抓住老實不頂嘴,又是親閨女的周清雲發洩了。
周家人的生活暫且不提。
林孝珏第八日便出府回到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