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攀抱着頭長嘯:“你爲什麽要這樣對我,你爲什麽要把你的委屈說給我聽?我是你的兒子,我是你的兒子,不是你丈夫,你爲什麽不能像别的母親一樣護着我,卻事事都要我來遷就你?”
薛夫人被他甩在一邊,看着他的樣子一下子淚如雨下:“我……十三……”
薛世攀回過頭惡狠狠的看着她:“你爲什麽要聽他的來逼我?從小到大你隻會說一句十三,不要惹你父親生氣,十三你要聽話,十三你父親不喜歡我們……”
他大聲喊道:“你是他的妻子,他不喜歡你你爲什麽不罵他?爲什麽不跟他吵?爲什麽不能有點骨氣跟他和離?你就知道來折磨我,你折磨我,啊……”一聲嘶吼,面臉是淚。
薛夫人捂着臉道:“是我對比起你,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啊。”
“你爲了我什麽?”薛世攀鼻涕挂在嘴邊,嘴唇顫抖,聲音嘶啞:“你爲了讨好他,就得逼着我幹這個幹那個。”說到這裏,他聲音低下去,人好像弱不禁風,癱坐在一邊,喃喃道;“我一點也不喜歡讀書,可是我不讀書,你就要挨罵,我喜歡的事情我統統不敢做,因爲我做了你就要受到懲罰,我心疼你,你是我娘,我舍不得你受罪,可是,可是你爲什麽活的這麽沒有尊嚴?”
薛夫人走過去扶住他的肩膀:“十三,娘誰也指望不上,隻能指望你啊,娘心裏的苦不跟你說,我又能跟誰說去。”
薛世攀啊的一聲甩開她,拍着自己的胸膛:“可是你跟我說了之後,我更苦,我比你還哭。”
他說着擦着眼淚和鼻涕,目光透着狠厲,道:“這次你們誰逼我都沒有,我要娶我心愛的女孩子,她不會像你一樣軟弱無能,她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情都敢做,我才不要什麽大家閨秀溫柔和順,你們都是沒用得東西。”
你們都是沒有的東西。
沒有的東西。
薛夫人堪堪後退兩步,看着薛世攀:“可是你爹說要将娘送到家廟裏,你不管娘了?”
薛世攀冷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送。”又擡起頭看着薛夫人:“要真送您也就去吧,這次我絕對不會妥協。”
他目光笃定,還帶着對薛夫人的諷刺,薛夫人臉色一變,匆匆跑出去找薛大人。
當然薛大人沒有送走自己的夫人。
他也感受到了兒子這一次的執拗。
他的兒子一直很執拗,但這一次的執拗更執拗一些。
難道他應該對一個不怕死的人妥協嗎?
薛大人腦海中倏然想起一個人來,那個人也是姓周的,是永安公主的人。
他的性子是那麽的和順,對他恭恭敬敬。
如果兒子想他一樣聽話,是不是就不用這麽操心了?
薛府讓薛世攀攪的有些雞飛狗跳。
蘭君垣也沒閑着,林孝珏重要沒有婚約,趁着現在所有人都忌諱她,正好他去提親。
不過提親之前,這件事得跟皇上打招呼。
他心裏的那個小人兒啊,已經貴爲公主了,要想尚公主,得皇上同意才行。
蘭君垣問着流銀:“聘禮都準備好了嗎?皇子同意就是一句話的事,聘禮準備好了我就可以尚公主了。”
“都準備好了。”流銀先生答應着,随即抓抓腦袋:“爺,爲什麽娶公主要說尚公主啊,這尚字到底什麽意思?”
蘭君垣:“……”
尚通上。
就是上公主。
蘭君垣一想到這個詞要用在他和林孝珏身上,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面紅及耳,罵了一句:“不懂就去查辭海,什麽都來問我,我就懂嗎?”
流銀懷疑的看着他:“您真不懂?”
蘭君垣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懂。”
流銀道:“那有機會小的問公主去,公主博學多識。”
蘭君垣:“……”
他心想媳婦不光博學多識,還願意動手呢,流銀去問估計留不下全屍。
他咳嗽一聲道:“我進宮了,東西你這齊備着。”
出了宮就可以去提親。
流銀點着頭:“你放心吧。”
蘭君垣還沒走出房門,就有方氏的小丫頭過來通報;“世子爺,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蘭君垣笑道:“回去告訴夫人,我該跟她說的都已經說了,我還有事,回來再去見她。”
小丫鬟急的快要哭出來了,撲通一下子跪了:“世子爺,您别難爲奴婢,老夫人說了,您不去一定會後悔的。”
蘭君垣目光眯了眯。
流銀在身後叫了聲爺,充滿擔憂之意。
蘭君垣暗暗歎口氣,擺擺手道:“我過去見夫人。”
蘭君垣沒有等小丫頭,快走向東,繞過回廊,從穿堂進了方氏的正屋。
“夫人。”
他行了禮,離方氏一丈開外。
方氏正端坐在榻上捧着茶碗,顯然是在等他,擡着頭看他:“你讓流銀準備那一庫房的東西是要幹什麽?”
方氏是家裏的女主人,蘭君垣也沒有特意瞞着她,所以她很容易就打聽道。
蘭君垣斬釘截鐵道;“我要跟永安公主定親。”
這回方氏已經知道永安公主是說了。
她重重放下茶碗:“我不準。”
蘭君垣道:“這次我要求皇上賜婚,您不準也大不過皇命。”
方氏眼睛斜着她,滿眼的諷刺,冷笑道:“大不過?皇上當年要把大公主賜給你,我也沒有領旨,難道你忘了?這次一樣,誰的聖旨我都不會接的,除非她們殺了我。”
蘭家并沒有大過錯,皇上不會因爲小輩婚姻就殺了方氏。
當時皇上那樣誅殺大臣的時候都沒有殺。
現在更不會。
蘭君垣一笑:“随便您,反正我是一定要娶永安公主的。'
方氏眯着眼:“難道我不同意,她能進門?”
蘭君垣道:“你知道的,她能,我早已經豁出去了,您愛怎麽攔着就怎麽攔着,反正您攔不到我娶她的花轎。'又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這已經是十分陌生的口吻了。
方氏還是不喜歡他這麽對自己,呵斥道:“我沒讓你走,你給我站過來。”
蘭君垣搖着頭:“我還得去見人,今天您别想着打我了。”
所以他才會站的那麽遠。
蘭君垣說完一掀袍子,轉身就走。
方氏站起來對他的背影喊着:“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蘭君垣走出門口望着雲卷雲舒的蔚藍天空一笑,那就讓我後悔吧。
蘭君垣進宮之前先去找的林孝珏。
林孝珏已經回到醫館了。
她坐在廂房裏,好像正在思考什麽事。
蘭君垣斜依着門框看着她:“公主殿下,您是有什麽煩惱嗎?小生能否爲您解憂?”
林孝珏聽他油腔滑調真是哭笑不得。
她招着手讓他進來:“别讓人聽見,他們該笑話我了。”
“誰會笑話你?”
蘭君垣走到了林孝珏身邊,拉起她的手。
林孝珏道:“我經常能抓到他們在背後學我的事,突然發現我在身後,就會瞪着眼胡謅,轉移話題。”
蘭君垣自行補腦那時的場景。
一個人桀桀桀。
另外的人吱吱吱。
他的寶貝媳婦黑着臉在後面。
她的臉不笑真的很吓人啊。
他哈哈大笑。
林孝珏瞪他一眼:“來幹什麽?”
蘭君垣止住笑意,又拉起她另外的手:“我要讓皇上把你賜婚給我,現在就去。”
這可是大事。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
蘭君垣又喜又擔憂,怕皇上會說她不矜持,他搖着頭道:“提親這是男人該做的事。”
林孝珏知道他的想法,道:“我在宮門外等你,這種事,我不想讓你覺得是孤單一個人,我總是要跟你在一起的。”
我總是要跟你在一起的。
這句話就算過了四十年,也是蘭君垣記得最清楚的話,從那時候起,他才知道對面的女孩是真心愛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