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勇明明說盛七答應了寫和離書,可是林孝珏等了一下午,也沒等到盛家來人。
她隻好讓人去叫錢勇再打聽一下,是哪裏出了岔子。
錢勇察了一圈氣壞了。
二更天趕回到周府,來見林孝珏:“小姐,那小子回去之後根本就沒叫媒人,他擺了咱們一道,幹脆把盛家趕出京城算了。”
林孝珏在客廳裏漫步走着,低頭沉思,爲什麽盛七會有這種反應呢?
盛七是個狡猾的商人,他應該知道不寫和離書的後果。
他的父親會受牢獄之苦,他可能會傾家蕩産。
可是明知道後果如何還要一意孤行,就明白這後果他能接受,或者他已經有了對策,不會讓這樣的後果發生?
她擡起頭看着錢勇:“可知盛七之後見過什麽人?或者什麽人找過他?”
錢勇道:“回來的人說盛七下午就一直沒出門,家中是否來訪……沒打聽到。”
他們也不是神仙,更不是錦衣衛,不是什麽事都能打聽到的。
林孝珏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的目的就是讓盛七跟四姐和離,把人趕出京城,就是要盛家家破人亡,還不至于。”她周家有過破家之災,她又怎能憑個人權勢就毀了别人的家庭,對方盛七和盛老爺子,也是吓唬吓唬他們,給點教訓罷了。
又點點頭,做了決定:“先不要放人,我感覺這件事有點問題,咱們也不能再進一步,按兵不動,我想對方會比我們着急。”
方家的水榭裏,方君候負手而立,注視着前方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風景。
他家的園子是請南方的工匠修葺的,用來點綴湖景的山石都是從太湖運過來的,蘇州園林乃人間仙境,巧奪天工,南方人最會侍弄園子,太湖石每一塊都價值連城,整個石山恨不得能賣一百傾良田。
這園子集貴重和靈毓與一身,是京城排行第二的園子。
第一是皇宮的上林苑。
可是如果漢王不能成爲皇帝,這園子就會住的不安穩。
太子謹慎,基本沒什麽錯誤,要想扳倒太子,就隻能從周家入手。
他回頭看向在他身後躬身行禮的男人:“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那男人四十多歲,正是給盛七做交易的那個男人。
他道:“這都過去兩天了,周家一點行動也沒有,不過盛家那個老東西也沒放出來,盛七有些着急了,問什麽時候能放他爹出來,時間久了,小人看這盛七要堅持不住。”
“時間久了對咱們也不利,現在正是朝上彈劾周家的關鍵時刻,再來一道周家迫害姻親之家的折子估計周家就廢了,可是那小妖女怎麽停手了呢?現在的事情說小不小,可說大也不大,到底不是最好時機。”
男人低着頭沒有搭話,因爲他也沒有更好的主意。
方君候想了想又把頭轉到湖面那一邊,他沉聲道:“可再拖下去,怕皇上想要不了了之,那就将就着吧,添一把火,希望能燒的旺盛。”不過在此之前,應該讓周家把仗勢欺人的事坐實了。
盛七近幾天每日都不離家,就在家中等成王的消息。
這一日下午他終于把人等到了。
“先生是不是成王有了計策,我爹到底什麽時候能放回來?”
那中年男的微笑着告訴他:“既然周小姐要七爺的和離書,您就寫給她,寫了盛老爺子不就能被人放出來了嗎?”
盛七不解:“可是前面您說不能寫啊。”
男人道:“此一時彼一時。”
他讓盛七去找媒人,寫的越快越好。
林孝珏那邊突然拿到盛七寫給周清雲的和離書,有些微怔。
錢勇聽到消息再次趕來周府:“這盛七到底是什麽意思啊?拖了三天才寫,難道這三天他能得到什麽好處嗎?”
林孝珏若有領悟的搖着頭:“可差多了,你沒聽市面上說我扣了盛家老爺子,就是爲了逼盛家寫和離書嗎?原來他們的目的是這個。”
這個傳聞剛開始還沒有,一天之間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錢勇道:“小姐,對方到底什麽意思啊?”他很是不明白。
林孝珏道:“現在輿論就是針對我的,盛家送來了和離書,本來我應該把人放了,可是現在傳聞傳成這樣,我如果把人放了,就坐實了這件事真的是我利用官府,在仗勢欺人。”
錢勇大眼一瞪:“這盛七的心思可真是陰毒啊。”
林孝珏道:“這不應該是盛七想出來的,他也被人耍了,這麽激将我,我不放人,吃虧的可是盛老爺子,我看倒像是方景隆那邊人想出來的,。”
“是他們家?”
林孝珏點點頭:“你知道朝中彈劾大臣,都喜歡用什麽理由嗎?”
錢勇道:“當然是殺人越貨,貪墨徇私。”
林孝珏又搖搖頭:“這些事情很難找證據的,所以一般人都不會用,尤其是貪墨這一項,是個當官的就會貪,所以很少有人會拿貪墨來對付政敵,多數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像是誰忤逆了父母,這就是不孝,誰的兒媳婦頂撞了婆婆。這是治家不嚴,誰的弟弟多鍾了别人三壟地,這是縱親行兇,總之就是違背道德規矩的,所以周家這些事,剛好能成爲敵人的把柄。而朝堂上最希望周家倒的,應該就是方家,别人不知道皇上對周家到底什麽心思,方景隆卻跟皇上一起長大,皇上把大伯父一家從巴陵招回來,方景隆就知道周家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他家作爲第一功勳之家,又是漢王的外家,于私于公都想着周家垮台,所以這件事就是方家在推波助瀾。”
剛開始她還隻是猜測,說到最後十分肯定。
可憐方景隆還想誣陷給成王,林孝珏根本就沒把成王當過對手。
錢勇聽了林孝珏的分析身上一陣惡寒:“那小姐咱們怎麽辦?這人是不能放了。”不然就會授人以柄。
林孝珏一笑,這笑容正是她要跟誰較量時會露出的得意之笑,黑白分明水眼稍微一斂,嘴角勾着神采飛揚:“要放,怎麽不放?本小姐一向信守承諾,和離書都送來了,就放入。周家的麻煩多得是,不差這一個,不就是幾個官銜嘛,不要了,隻有舍得,才能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