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林孝珏把周二叫到診室來:“來找我是街上有什麽事嗎?”
周二坐下道:“正是,招人的事有些困難,錢大哥相了幾個,手藝都不行,看着人也懶惰,有真才實學的都找不到。”
這個年代的人都是主辭工,沒有工辭主的,有真才實學的人基本都是有人家的,這些人你可能給多少錢都招不來,而街上流動的要麽手藝不行,要麽就人品不行沒人要。
林孝珏想了想道:“找年紀小的,什麽都不會的也沒關系,咱們爲了以後的長久,自己教。”
“自己教?”
林孝珏點點頭:“是的,隻能這樣的,還有,女子也可以,男女不限把,像那些紡織刺繡的人才,女子更多。”
周二笑道:“女子就更難找了,有暗暗貼補家用的,但要她明目張膽出來做工,還是沒幾個人能做到。”
“隻要手藝好就行,不管她在哪裏做工,但要簽訂契約,該交成品的時候不拖延就行。”
周二點着頭。
林孝珏又道:“那些能歌善舞的也要,隻要這人有一技之長,不管三教九流,都留心着,比如畫匠木匠,我咱們暫時用不到,但以後肯定能用到。”
周二道:“都記下來。”然後看向林孝珏:“我有一事不明,小姐您找這麽多人,感覺已經不是爲了經營幾家店那麽簡單了,您是不是還要幹别的事?”
林孝珏心想母親說的,現在的西方,快進入大航海時代了,之後他們會侵占殖民地,發展手工業,再過百年萬特發明蒸汽機,第一次工業革命開始……
可那時候他們這個古老帝國早已經因爲黨争而滅國了,少數民族越過山海關,一統中原,全部漢人都跪着生活,開始給人當奴才了。
她想來想去,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怨誰,怨皇帝不勤勉?不,皇帝勤勉,怨武官沒本事?武官也能打勝仗。
那怨通貨膨脹?
能怨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最後母親說怨文官集團。
這個集團的人,個個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滿嘴的孔孟之道,稍有人行爲不符合他們的道德标準,他們就要排除異己,用吐沫星子把人淹死。
武官打仗他們說是有辱斯文,天朝上國,以德服人。
皇上立儲他們要長幼有序,不管長子是有的還是無德。
總之在他們的行爲準則裏,什麽事情都是有标準的,寡婦再加就是失節,女人讀書就是亂政,這世界就他們說了算。
當然他們也有可取之處,他們之中有人确實有氣節,敢于仗義執言,越受到迫害,他們覺得自己越正義凜然,百姓中還經常流傳他們的赴死傳說。
可對社會進步來說,他們之中大多數是真沒什麽用,國破家亡的時候他們一摸脖子死了,成就忠義氣節,可活下來的百姓還是要受人奴役。
所以好像說起來這個國家所要經曆的迫害和殺戮真的是他們造成的。
可哪一個人不想着出人頭地?哪個人不想好好讀書?隻要他們有機會。
所以文官來自百姓中間,也别怪文官誤國,整個天下的百姓都一樣的心裏,說誤國也是大家把這個國家給了外族人。
要想解決亡國這個問題,要從根源上做起,發展生産力,科技興國,最後君主立憲,把帝王制度和平演變到民主制度。
當然這是她想到的理想社會,即使真能事先這要幾代人幾百年不斷的的努力才能完成,很可能中間還會失敗。
可即便這樣也要試一試,從她這裏做起,重視技術人才就是第一步,不邁出這一步,什麽都是空談。
林孝珏朝周二緩緩一笑,道:“你不是要跟我幹大事業嗎?這就是第一步。”
周二臉色一紅,鄭重的點了點頭。
說完東華大街的打算,俺理說,周二應該走了。
林孝珏見他神色猶豫,有些欲言又止,就道:“對了,你們那邊誰有空,幫我打聽一下薛世攀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人怎麽會失蹤呢?”
周二聽了一怔,接着面紅極耳,點點頭:“我親自去打聽。”
林孝珏笑了笑:“好,有結果了告訴我,如果人手不夠,就去找蘭公子。”
周二都一一應是。
“好了,我沒什麽事了,你要着急就去忙吧。”林孝珏說着直起身來,近日她夜觀星象,發現那獅子座流星雨果真要來了,就是不知道哪一天,她今晚還要再看一看,明日打算去跟逸風商讨一下。
周二随着她站起來,手攥着衣角:“小姐……”
林孝珏眨着眼睛看着他。
周二蹙眉道:“多謝小姐。”
林孝珏似笑非笑道:“你這麽愁眉苦臉的謝我幹嘛?不知道還以爲你在說反話。”
周二吐口氣:“小姐,我是認真的。”被她這一調侃,他已經沒有方才的情緒了。
林孝珏道;“我也認真的啊,我這麽認真的一個人,啥時候遊戲過人間。”
周二:“……”
他拿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姐無法,無奈下笑道:“其實我是有事要跟小姐說的。”
林孝珏歪頭挑挑眉,還是似笑非笑的樣子:“你要是非想說,我就聽着。”
周二心想我本想說謝謝,小姐是看出我緊張薛世攀的事,所以允許我去打聽。
可這樣一說,是不是就要說到身世?
他猶豫一下,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笑道:“不知怎麽跟小姐說,可不說,又怕小姐跟我隔心。”
林孝珏反問道:“爲什麽要隔心?”
周二道:“因爲我有事瞞着小姐。”
“是跟我有關的事嗎?”
周二想了想,搖搖頭。
林孝珏就笑了:“那你是要背後捅我一刀?”
周二急忙擺手:“我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我的今天,都是小姐給的。”
“可不是我給你的。”林孝珏聲明道:“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
周二笑道:“好,小姐不要功勞,咱們不說這個。”
林孝珏點着頭:“咱們不說這個,那就說你的事,第一與我無關,第二你又沒想過要害我,幹嘛我一定要知道呢?”
可正常人都不希望别人對自己有所隐瞞啊,何況還是看自己臉色吃飯的人。
周二尴尬笑了笑。
林孝珏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仰着頭看着他的眼睛,道:“别胡思亂想了,咱們都是獨立的人,不是什麽事都要相互交代的,你對我好,我心裏有數,至于你别的事,你很希望跟我說,那就說,如果不想讓人知道,誰都不說,這是你的權利。”
周二攥了一下拳頭:“我……”差點脫口而出。
林孝珏擡手打斷他:“我感覺你沒有特别想說,今天就先算了吧,多大個事?啥事能有過日子大?好好活着就對了。”
周二感激的點點頭。
林孝珏好像想到了什麽,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過些日子你又要走了,這次不是要你去掙錢,去幫我找一些礦藏回來。”
周二道:“前面也标記了一些,就是還沒有去探索,不知道礦藏大還是小。”
林孝珏道:“這次你去山西,我要煤礦。”
“煤礦?”
林孝珏的打算是要跟逸風弄一台蒸汽機出來,需要煤礦啊。
她想想又道:“對了,别忘了讀書,三年之後我要讓你去參加春闱考試。”
林孝珏以前也跟周二說過要他參加科舉的話,但以前她都說時機不成熟。
三年之後時機就成熟了?
周二心緒有些激動,想着母親的願望就是要讓他出人頭地,累死累活與人做活供他讀書,最後年紀輕輕就累死了,之後他爲了生計什麽都做過,就是無法讀書了,吃飯都吃不飽,哪來的書看。
直到遇見了眼前這個人。
“三年之後我能行嗎?”
周二喃喃道。
林孝珏不屑一哼:“我周家出去的人,你跟我說不行?那不是丢我的臉?這次你出門給你找個先生帶在身邊,兩個人剛好有個伴,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閱人無數,我不信你考不上功名。”
周二噗嗤一笑,小姐還是那個小姐,永遠那麽狂傲,可小姐有資本狂傲啊。
他笑意擴大,鄭中的點頭:“都聽小姐的。”
林孝珏一副這才乖嘛的樣子,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兩下:“好了,走吧。”
………………
第二日直到下午周二那邊也沒送來薛世攀的消息,林孝珏在欽天監也開始忙碌起來了。
她的工作是要記錄天象的,包括四位靈台彙總來的天象記錄。
起初楚郭兩位還不敢勞駕她的樣子,但見她公事公辦,二人就把半月之内自己所算出的天象教給了她。
林孝珏根據自己的算法,再參考他們的,标出十日之内的陰晴天氣。
然後拿着去找逸風。
“這是我們算出來的晴雨表,你那邊有結果嗎?”
逸風看着晴雨表蹙着眉。
林孝珏心道難道我算的不對。
這時逸風拉着她的袖子:“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林孝珏起初還不知道逸風爲什麽神秘兮兮的,到了地方一看,真是大開眼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