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東華大街上的事,林孝珏要回煙花柳巷的醫館去了,此時周清媛還在飨月樓。
林孝珏便問她:“七姐要跟我去醫館嗎?以後不在這裏行醫了,那邊怕你心中有隔閡。”
誰都知道林孝珏的醫館對面是一家妓院。
周清媛心道:“我不跟着她,我以後的命就得掌握在别人手裏,能在外面行走,到底要比後院那個井裏強的多。”就道:“我說要學醫的,哪能半途而廢?還是跟你在醫館幫忙吧。”
林孝珏笑道:“七姐有這份心我很高興,我會跟大伯和二伯說的,也不用你幫忙,我醫館總是要請人的,我給你工錢。”
周清媛沒有拒絕。
接着林孝珏又去問陵南:“你當時選擇要在家裏的,那一會我讓人把你送回到府裏。”
陵南道:“家裏也沒什麽事,現在小姐用人之際,不如我先去醫館幫忙,等醫館的事安排好了我再回去。”
林孝珏一想,等周氏的嫁妝都收回來讓陵南回去才能有鍛煉。
瑣事安排了當,林孝珏還是讓王再生主管醫館,然後一行幾人就收拾東西回醫館去了。
可能是瘟疫擠壓了太久的怨氣和牢騷,林孝珏這邊剛開館,對面的老鸨就扭着身子過來了:“小姐,您不是大醫嗎?怎麽上些日子不來,我們這街坊有個災啊病啊的要跑出好幾裏地。”
她身上帶着濃郁的胭脂香氣,周清媛不知道這人是幹什麽的,聽她說話,好奇的看向陵南。
陵南很讨厭這樣的老女人來找她們家小姐說話,就問道:“那您有頭疼腦熱了嗎?您病了嗎?我們小姐在東華大街行醫來着,您病了也沒不讓您去找啊,如果每個地方都想小姐住的近,她一個人怎麽顧得了這麽多?”
林孝珏點點頭:“那邊地方大,可以接待的人多。”
老鸨見這小姐看不出生氣還是高興,就笑道:“要不是我關門的早,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這樓裏快兩個月沒接待過客人了。”
瘟疫盛行,官府都告假,妓院自然也的關門。
陵南聽這老鸨的意思就是在數落林孝珏不顧街坊,去别處行醫,可她還不直說,就拐彎抹角。
陵南将手中算盤往桌上一撂,道:“那您還不去開門迎客?别瘟疫沒怎麽樣,因爲沒生意再餓死了人。”
如果是有人跟林孝珏說這樣的話,她可能就會翻臉了,因爲老鸨開門的生意是讓人看低的,不曾想那老鸨還是笑呵呵的,道:“小姐您這丫頭可真是牙尖嘴利,我又不是要求小姐什麽,也不借錢,至于說話這麽沖嗎?就是許久沒見跟小姐說說話,大家夥都是街坊。”
陵南打心眼裏看不起對門,因爲老鸨的話氣的臉通紅,她們家小姐好好的女兒家,爲什麽要跟這老鸨這麽親近?她就剛要趕人。
這時又見那老鸨用不懂收斂的目光看着周清媛:“這位小姐好相貌呢?小姐屋裏的姑娘,可比我那屋裏的有姿色得多,您都哪買的?”
“這是我們家七小姐,你說話注意點,誰跟你們屋裏的人比?”
陵南更怒了,周清媛不知所以的看着老鸨。
那老鸨嬉皮笑臉一福身:“原諒是小姐,我當小姐買來的人呢。”又道:“小姐用夥計都不用請人,就自己家裏拉啊。”那語氣和神态充滿暗示,好像說林孝珏這一門都是暗娼。
陵南道:“你管的真寬,我們小姐怎麽請人管你什麽事?”
“不關,不關,三姑娘别生氣嘛,大家都是街坊。”
誰要跟你做街坊,陵南真想趕人了,這時林孝珏道:“我這裏是醫館,嬷嬷如果是來看病的,請把診金先交了,二百文錢,如果隻是來說話的,那我現在要清點貨物,您請回吧。”
她先趕上了。
老鸨一愣,沒想到這小姐會翻臉,冷哼一聲:“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個行醫的嗎?跟我們也沒差豪分。”接着又道:“我也不是來看病,也不是來唠嗑,先前在你們這裏買的藥材,根本不管用,我要退貨。”
“你什麽時候在我們這買藥材了?”
老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陵南:“想不認賬?我那藥材還沒喝呢,證據都在。”
瘟疫盛行之前,方景隆等人炒了幾味藥材,老鸨貪圖便宜買了很多,沒病沒災的,那些藥材估計十年也喝不完了。
陵南想起來了,冷冷一笑:“你自己要買的,方子也不是我們家小姐開的,你買的時候不賣你都不行,現在用不了了還說我家藥不好,誰給你退?”
老鸨看着林孝珏:“小姐若是不給我退,咱們兩家可就沒法和氣了。”
開青樓的人,多少都有些背景的。
陵南等人不知道這老鸨猖狂爲何,林孝珏卻知道這青樓有刑部的大人罩着。
她姿态端雅走出櫃台,什麽都沒說,朝老鸨一擡手:“請。”
老鸨先是一愣,林孝珏一勾唇角:“嬷嬷應該好好打聽打聽我是什麽人。”
老鸨倏然想到醫館被砸那件事,後來可是對方道歉,還有開館那天來的那些人……
她臉上扯出一抹笑,叫上跟來的大茶壺:“咱們走。”
二人出來醫館門口,大茶壺問老鸨:“嬷嬷爲何跟這小姐過不去?”
老鸨一咬牙:“我并沒想與她有過節,奈何她那丫鬟狗眼看人低,以爲她們家是什麽好東西?一個行醫的,跟咱們有什麽不同,裝什麽清高。”
大茶壺道:“嬷嬷消消氣,那小姐看着不愛言語,好像不好對付。”
老鸨回頭朝醫館偷偷呸了一口。
館裏周清媛不解的問林孝珏:“那婦人是什麽人?看着讓人渾身不舒服。”
陵南氣道:“七小姐以爲這人是何人?是對面翠紅樓的鴇嬷嬷,專做皮肉生意的,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貨色,沒事往咱們樓裏湊什麽?”
周清媛想到那老鸨方才誇獎過自己,臉一下就變了色,對林孝珏道:“妹妹這裏果真龍蛇混雜。”
林孝珏道:“同樣做生意的,我做我的,她做她的,不幹涉。”又意味深長地看着陵南:“有些人可能不是礙事,隻是礙眼而已。”
陵南聽出小姐的意思是責怪她與人争執,低聲嘀咕:“她是下等人。”
林孝珏笑了笑:“都是人而已。”
接着低下頭去點藥材并道:“七姐,你若是不習慣,就跟我說,我送你回去。”
周清媛頓了一下,搖搖頭:“我能習慣。”
“你們說什麽呢?什麽能習慣?”
她們正說着,一個熟悉的有磁性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
周清媛擡起頭溫婉而笑:“四殿下!”心道,我定然要習慣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