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這回來者不善,好像都拿到染病的舉子了。“
一見是韓侍郎問自己,二人平日交情不錯,韓剛尚書頭微微傾向于韓侍郎,低聲道:“我定然是要爲那些舉子求情的,陳大人來者不善,還有薛大人能頂一頂,我當全力以赴。”
韓侍郎随即點頭:“我竭盡所能跟大人一邊就是。”
韓尚書看着這位平日裏不顯山不漏水的同僚目光飽含感激,現在幫他的人不多。
因爲這件事是他出爾反爾了,别人怕他再次倒戈。
本來要取消春闱這件事是韓尚書提出來的,一開始他也覺得這是爲了那些舉子好,但真遇見幾百個寒窗苦讀的學子給他磕頭下跪,就是爲了能在春闱上搏一搏前程,他這立場就動搖了。
所以才會反複,最後成了他要鼎力反對取消春闱了。
兩位韓大人才說了三句話,隊伍前突然陰測測的聲音傳來:“等候早朝之時,禁止接頭接耳。”
娘的,說悄悄話的不止一兩位大人,許多大人都看向聲音發出的那個方向。
韓侍郎嘀咕一句:“這還沒上朝呢他又開始維持秩序了,真是煩人。”
韓尚書道:“快歸隊吧,他除了會說禁止交頭接耳,也不會說别的話,别惹一身腥。”
随着韓侍郎的歸隊,皇上不一會的功夫就臨朝了。
近些日子的早朝議事,都是跟瘟疫有關的。
戶部彙報了死了多少,兵部闡述清理了多少街道,抓捕了多少匪寇……還有一些大人提出一些問題的相應應對措施……
等議過了一頓飯的時候,一個給事中突然上折子,内容就是發現有舉子感染了瘟疫,建議春闱取消。
皇上收了折子,當衆看了,然後問衆位大臣的意見。
陳大人出列一步道:“聖上,您之前有金口玉言在先,如果有舉子感染瘟疫,就取消春闱,如果不取消,聖上您名譽有損不說,可能又引起重大的損失,所以臣建議盡快下旨,宣布取消春闱,也好安排這些舉子盡早歸家,遠離京城瘟疫之地。”
皇上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韓尚書立馬出列反駁:“聖上,怕是宣布了,這些舉子不僅不會反家,還會留在京裏鬧事,這件事幹系重大,請皇上念在他們苦讀有功的份上,再拖延幾日觀看,真到春闱那天,如果疫情真到沒法控制的地步,再下旨也不遲啊。”
陳大人看着韓尚書冷冷一哼:“瘟疫的事已經開始一個多月,要是有辦法早就想出來了,可到現在也沒法控制吧?”
又道:“況且皇上金口玉言,您現在不讓皇上下旨,是讓皇上欺民嗎?”
“你……”韓尚書憤憤然看向陳大人:“我什麽時候有這個意思,我是說再看看,哪裏就要皇上欺民了,你少血口噴人。”
陳大人拱手向皇上:“聖上,有舉子染病這件事千真萬确,病人現在就躺在一家醫館裏,有一個染病就會有另外的人也被感染,春闱三日都要在貢院中度過,有病的和沒病的關在一起,到時候後果難以想象,請皇上顧全大局,下旨吧。”
陳大人也拱手彎腰向皇上:“皇上,旨意不能下啊,如果您下了,立馬就會有舉子承受不住,還有可能讓天下讀書人對朝廷心灰意冷,後果不亞于全部感染瘟疫,甚至猛與瘟疫。”
兩邊說法都有可能,但如果繼續考試,要搭上性命的不止是那些舉子,考官和監考侍衛也難逃厄運啊。
所以百官分成兩派,有支持陳大人的,也有支持韓大人的,但還是陳大人那邊的呼聲高。
皇上聽得心煩,一垂目看着立在前面的薛大人今天沒有動靜,他喊道:“薛愛卿,你今天怎麽不說話了。”
韓大人期待的看向薛大人,心道皇上此時也是左右難分,所以才會問薛大人,那麽薛大人的意見對于皇上來說就很重要了。
薛大人是支持春闱繼續進行的,就是他這一方有勝算。
陳大人滿心歡喜的等着薛大人發言,大氣都不敢喘。
這時他就聽薛大人聲音嘶啞道:“微臣以爲,還是要保住這些舉子的性命更爲重要,瘟疫盛行之時還要進行春闱考試,無異于朝廷要将這些舉子連鍋端了,抄家滅族不過如此,聖上還是下旨取消了吧。”
老小子倒戈了?!
韓大人聽完整個人都傻了。
陳大人微微一愣,然後淡笑着朝薛大人拱拱手:“薛大人說了句公道話。”
薛大人一拂袖,再就低下頭什麽都不說了。
旁的人也都傻了,怎麽好好的薛大人,前一天還誓死要捍衛學子們的尊嚴,支持科考,就一天的功夫就變了呢?而且言辭如此犀利,是怕皇上不同意取消嗎?
韓侍郎眼見皇上目光有所動搖,立即跪下來:“聖上,這一紙诏書關系到千名舉子的人生仕途,請聖上三思啊。”
韓大人也跪下來:“聖上,您三思啊,别讓天下讀書人覺得寒心。”
七零八落的又有十幾個大臣跪下來。
皇上看着殿下,伸手捏了捏眉心。
旁邊伺候的太監對首領的幾個大臣略使眼色,文武百官就紛紛跪落下去。
陳國公道:“聖上,距離春闱還有七日時間,要不再緩緩,看形勢再做決定,畢竟這日子還沒到呢。”
皇上睜開眼一揚手:“就按國公的意思辦吧。”
這哪裏是國公的意思,這分明就是皇上自己的意思,文武百官齊齊磕頭稱萬歲萬萬歲,陳大人叩頭下去的時候心中一冷,不知道皇上還有維護這些舉子到什麽時候。
又一想,想也維護不了幾天了,老天讓人死,真龍天子也救不成。
國事商讨完,百官下了朝,韓尚書在大殿門口堵住薛大人:“薛大人,你怎麽在殿上說同意取消春闱,春闱取消了那些學子怎麽辦?”
薛大人冷冷道:“同不同意這是我自己的權利,還輪不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吧?”
“你這不是兩面三刀嗎?”
“我答應了誰什麽事?我私下裏從未跟你許過什麽吧?也沒騙你什麽吧,爲何說我兩面三刀?”
他二人争執起來,圍過來的大臣越來越多。
陳大人伸手攔住一臉氣憤的韓尚書,道:“大人難爲薛大人做什麽?要說兩面三刀,大人才是鼻祖,一開始說要取消春闱的也是你,現在哭着喊着不讓聖上取消春闱的也是你,你那嘴還有沒有準話了。”
韓尚書道:“一開始是我錯了,沒有顧慮到那些學子的感受,所以現在我才要站出來替他們說話,彌補我的過錯。”
陳大人哼道;“你愛彌補是你的事,但我可警告你,要是執意春闱,等死了人,我絕不會放過你。”
“你……”韓尚書看了看陳大人,明知道他是出于私心所以才阻撓春闱之事,但他拿不出話來駁斥他。
他又看向薛大人一眼,攥着拳頭道:“薛大人,您家也有考生呢。”
“所以說我們薛大人才是最大公無私,真正替考生着想的。”陳大人看着薛大人一臉奸笑。
薛大人看着二人一白眼珠子,什麽都沒說拂袖而去。
看熱鬧的大人指着他的背影問道:“這是跟誰啊?怎麽了?”
“是啊,到底是不滿意韓大人還是不滿意陳大人啊。”
衆人交頭接耳小聲嘀咕,韓尚書被圍在中間眉頭緊鎖,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扯了一下,他側頭一看,就見梁宇強正在給他使眼色,那意思分明是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跟他說話。
他微微點頭,示意答應,梁宇強也會意了,于是趁着百官散去的時候,韓大人就一直跟着梁宇強的身後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