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戶部官員道:“皇上,梁大人說有瘟疫,他有什麽憑證嗎?如果這種旨意宣傳下去,勢必要造成百姓恐慌,到時候怎麽辦?”
梁宇強知道這人是方景隆那邊的人,他自己曾在殿上表明過,立儲君要裏嫡不立長,所以自此後參議任何事,方景隆都要安排兩個人跟他作對。
他心中了然,講出的話就自信滿滿,道:“那隐士運用五運六氣算出要行瘟疫,大人你非常問我有沒有證據,那我隻能拿出黃帝内經的醫術給大人看。”他又拱手看向皇帝:“聖上,自古就有高人名醫運用五運六氣給人看病,如今我朝也有此等高人,這是幸事,面對瘟疫,咱們不得不防啊。”
那大人問道:“那隐士叫什麽名字,大人可敢報出一二。”
梁宇強聲音洪亮回答:“周若山。”
周若山?
朝堂上一時交頭接耳:“沒聽過啊。”
“是啊,從來沒聽過這個人。”
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衆人的議論:“大殿之上,禁止交頭接耳。”
百官:“……”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了。
議論聲如被淩厲的刀鋒一刀揮斷,整齊的停止了。
那官員笑道:“大人也聽見了,這人是什麽隐士?大家都沒聽過嘛。”
梁宇強道:“既然是隐士,當然就不是如雷貫耳之人,不然還叫什麽隐士。”
“強詞奪理,諸葛亮也是隐士,要真的一點名氣都沒有,劉皇叔如何能請他?”
“諸葛亮是假隐士,真謀臣,這位隐士是真隐士,因爲涉及百姓性命,才不得已出山的。”
就是說諸葛亮是爲功名利祿,這位周隐士是胸懷百姓,那官員說不過梁大人,氣的滿臉通紅:“我看有些人就是沽名釣譽之徒,而有些讀聖賢書的朝中重臣,卻癡迷這種虛無缥缈的玄學之事,真是枉費了朝廷的栽培。”
梁大人道:“您說的是誰?”
那官員道:“梁大人還非要下官指名道姓嗎?就是你。”
梁宇強拱手向龍椅上的威嚴皇帝:“聖上,五運六氣不是玄學之事,有些東西我們不會,并不代表它就是虛無缥缈的。”
皇上微微颔首。
這時身着太醫官服的左判感受到了他前側方景隆的目光。
他目光下垂,走出一步道:“聖上,臣有話要說。”
皇上擡手說了兩個字:“準奏。”
左判大人道:“要說這五運六氣,都是宋人留下來的腐朽之氣,他們的大夫喜歡根據五運六氣給人看病,可都是結合當時的天氣時辰來診斷病情,治不治得好先不說,關鍵也沒聽說過誰因爲五運六氣,就預測出了瘟疫,梁大人的說辭,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老院丞是擅長外科,在衆人的印象中,内科大夫才運用五運六氣看病,而内科大夫當中,當然是以左判大人醫術最爲高明。
地位擺在那呢,不然他怎麽是左判呢?
所以他此言一出,衆人心中就多偏向與他這一邊了,畢竟跟醫有關的東西,人家大夫說的才對。
梁宇強見衆人看他的目光或多或少有些不信任的樣子,他道:“左判大人說本官一派胡言,那我問您,如果瘟疫真的盛行,您作爲太醫院的老二,您敢對今天的話負責嗎?”
左判心中一顫,如果瘟疫真的來了,他說了這樣一番話,且不是對衆人宣告,他的醫術還不如一個山野隐士?
他看向方景隆,見對方用别人看不見的角度在對他橫眉冷對,忙對皇上拱手屈伸:“聖上,梁大人這樣分明就是威脅,不信皇上可問衆位同僚,到底有哪個人認爲梁大人的說辭可信?”
六部加鴻胪寺衆多官員都搖頭表示不可信,連丹墀下的錦衣衛侍衛都跟着搖頭。
皇上一見這麽多官員反對,問幾個三品以上大員:“你們有什麽要說的?”
韓尚書道:“陛下,這瘟疫之事,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萬一真的有瘟疫,咱們一點防備都不做,到時候要百姓怎麽辦呢?”
戶部尚書道:“可是韓大人,您看梁大人的舉措,哪一條不是要錢的?眼下邊關個個小國都對我國虎視眈眈,江西又得天災,國庫本就不夠充裕,哪有那麽多的閑錢是設置什麽救助醫點?若是沒有瘟疫,那這些錢豈不是統統浪費了?”
兵部侍郎道:“五城兵馬司的人手也不夠,還要巡防守衛,抽調不出那麽多人是宣傳這件事。”
左判道:“我太醫院諸位同僚倒是不怕辛苦,可大家都是給皇上娘娘看病的,那些百姓的病,怎能讓同僚們去看?那豈不是對皇上娘娘的不敬?”
工部的态度是怎麽樣都行,他聽皇上的。
這話等于沒說,反正大家知道這種事跟工部也沒關系。
皇上看着百官之首:“陳大人,您的意見呢?”
陳大人見自己躲不過去,但他又不能像工部那樣和稀泥,就按照原本的打算道:“臣的想法跟韓尚書相同,瘟疫之事茲事體大,不可忽視,可又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定會來,如果不來,韓大人所列舉的一些舉措,無疑就是對人力财力的浪費,所以此事的關鍵是,那位周隐士所說的,到底準不準。”
左判道:“純屬無稽之談,下官爲醫多年,從沒聽過五運六氣可以預測瘟疫。”
陳大人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微臣的意見就是,讓梁大人拿出一個省時省力的意見來。”
梁宇強看着陳大人:“大人您的意思是既不想動一兵一卒,不花一毫一分,還想要百姓安康?”
百官一聽,那你這不是鬧着玩呢嗎?天下事哪有不出錢出力的。
陳大人面色微窘,道沒敢直接回複梁大人的話。
皇上見官員雖多,竟沒一個有擔當的人,心中失望,又問了一句:“還有人有别的意見嗎?”
百官都淡淡搖頭,誰也不說話了。
這時突然有一個相貌平常,二十五六歲,從沒在大殿上發過言的官員從文官中最後一排走出來:“聖上,臣以爲梁大人的奏事,極有可能發生。”
他身着灰色朝服,朝服還與别人不同,沒有玉帶錦衣,就是十分低調的袍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