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女根本進不去鍾翠宮,而且貴妃娘娘一直在宮中休養,都沒出過門,如果丢的镯子?”别人還聽着那宮女如何辯解,黃道遠大人一拍驚堂木:“認證無證懼在,還敢強詞奪理,我看不用刑你是不會老實的。”就讓人去拖太監下去打闆子。督察院的人七手八腳就要上,太監大喊着冤枉。左青一拍桌子:“黃大人,你這才叫嚴刑逼供,方才你如沐春風般的溫暖哪裏去了?”黃道遠道:“證據确鑿他還不招,我打他不叫逼供,這是理所應當。”“你就是強詞奪理。”左青搶過黃道遠旁邊的驚堂木:“這宮女有攀扯之嫌,才應當拉下去打闆子。”說着就要讓刑部衙役把人拉下去。黃道遠一邊去搶驚堂木一邊罵他:“你敢徇私枉法?”“你才是徇私枉法。”雙方再次争執不下,驚堂木在二人之間來回穿行,衆人都要看傻了,這哪是審案子啊?明明是搶驚堂木大賽嘛。堂下的高聳看着四皇子一眼,那意思就是,難怪要三司會審,皇上這意思太明顯不過,不要查到任何人,那他們要怎麽辦?四皇子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陸宏斜一眼争執中的二人,微微搖頭,然後問那跪下的宮女:“這供詞中你有提到将火折子直接放手,并沒有點燃這一動作,本官想知道,沒有點燃的火折子,你是如何放的火?”堂上頓時一靜,宮女傻着眼看着陸鴻。
争執中的兩位大人急忙去翻看供詞,他們怎麽沒發現呢?宮女回過神來不住的回想着,最後磕了個頭道:“大人,奴婢不敢撒謊,奴婢将火折子扔到麻油中就跑了,剩下的事奴婢不知。”很有可能火不是她放的啊。見這宮女聲音中有驚喜之色,左青一笑,意味深長的問她:“你的意思,放火的另有其人了?”宮女磕頭:“奴婢不知。”黃遠道呵斥那宮女:“你都已經畫了押,難道你還想攀扯她人?你實話說來或許死罪可免。若是一意孤行誣陷他人,讓本官查出來,本官決不輕饒。”左青立即安撫着黃遠道;“大人怎地變臉比翻書還快?剛才不還好好的呢嗎?”黃遠道瞥了他一眼飛快搶過他眼前的驚堂木:“還不招來。”“……”吓得大家一哆嗦。左青心裏罵娘,擡手就去搶那驚堂木。二人又無聲的拉扯起來。高聳低低的聲音問着四皇子:“這陸大人是殿下安排的?”四皇子微微搖頭,陸宏或許是真的想審案,所以看得比較仔細。那最好,不用他的人出頭就有人牽了頭,案子就往下審吧。一旁有兩個頑童一樣的大人在搶驚堂木。陸宏漸漸的也習慣了。他問着交泰殿的目擊宮女放火的兩個宮人:“你們說你們親眼看見的這宮女縱火,那試問她沒有點燃火折子,這火如何燃起來的?”兩個人行爲猥瑣,聲小入吱吱叫的老鼠:“可奴才親眼看見她扔的火折子。”另一個道:“她自己不也招供了嗎?”眼睛一亮:“她有點燃,是她想脫罪而已。”宮女忙地解釋:“奴婢沒用,奴婢真的沒有,奴婢沒點那火折子。”她已被人警告,什麽事都要說實話,不然全家性命不保,怎麽會撒謊呢?
可那邊兩個宮人非指證她點了火折子。
左青和黃遠道聽到這裏也不搶驚堂木了。左青道:“看來此案另有蹊跷,要仔細查問才行。”
黃遠道:“這犯人都供了罪的案子,本官不知你們還要如何翻供?”
就是一個要追究,一個想維持原供,陸鴻沒表态。
這時四皇子那邊的高聳站出一步道:“既然聖上命三司會審,有不清楚的地方當然要仔細查證?免得有人從中漁利。”
大皇子沒有來,他屬下的文官中有位老吏官,站出一步與衆位大人行禮,道:“殿下也是這個意思,免得查的不仔細。冤枉了方貴妃。”
既然當事的雙方都說要查,堂上的三位便也沒有異議了。
統一意見,查。
可是現在人證都在各執一詞,不用刑怕是難分真假。用刑三個人意見還不統一,案子沒法審問下去了,再次陷入僵局。
還是高聳現有的格局,他提出一個衆人都忽略了的問題:“在大火發生時,有一個人出現的很意外,這卷宗上寫了蘭侍衛救了大殿下等人。可蘭侍衛應該是長皇孫殿下那邊的侍衛,爲何會出現在交泰殿呢?”
左青翻看卷宗,然後故作很驚訝的樣子:“是啊,爲何蘭侍衛會出現在不應該他出現的交泰殿?”
老吏官不慌不忙道:“十五月圓,長皇孫殿下最講孝道,特意讓蘭侍衛到交泰殿去送他宮裏煮的五彩湯圓,所以蘭侍衛才會出現在交泰殿,這哪裏有不妥嗎?”
沒有不妥,就是太巧了。
高聳道:“是什麽樣的湯圓,要長皇孫殿下特意給大殿下送去?”
老吏官微微一笑:“隻要是有孝心的東西,什麽都是無價之寶。”又道:“不過這五彩湯圓确實新鮮,是景陽宮一位宮女想出來的,湯圓綠的黃的紫的紅的藍色眼色都有,長皇孫殿下看着喜慶,不光送了交泰殿,乾清宮也有,大人若是有所懷疑,可以一查究竟。”
如果真是恨奇特的東西,長皇孫命人給自己的父親送去,這也說得通。
可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
等三司找來乾清宮的宮人一問,确實有那湯圓。
高聳和四皇子對視一眼,心照不宣了,人家是早有預謀,就等着方貴妃撒上套呢。
高聳聽完證詞再次對堂上三位道:“可盡管如此,蘭侍衛出現在交泰殿也太讓人匪夷所思,如今起火,他的功勞最大,可若是他故意謀劃的呢?故意引起火勢爲了獲得嘉獎,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
這蘭侍衛在景陽宮當差,就算是半個大皇子的人啊。
四皇子的人這樣說,誰都能聽明白,分明就是想将放火誣陷方貴妃的屎盆子扣在大皇子頭上。
也不非要大皇子背了罪名,隻要他那邊有人背,大人們就會引起重視了。
交泰殿的老吏官氣的直哼哼。拱手向青天一禀:“這分明是給蘭侍衛按了莫須有的罪名,蘭侍衛赴湯蹈火,差點連性命都丢掉了,試問誰自己做設計會去謀害自己的性命?”眼睛瞪着高聳:“你自己挖坑自己會往下跳?”
高聳眼睛一狠:“大人。”拱手向三位:“有些人爲達目的是可以不擇手段的。再者說,誰都知道這蘭侍衛身手極好,赴湯蹈火他也能全身而退。’
老吏官氣的身形顫抖:“你這小吏說的話可謂誅心,蘭侍衛是真的倒在火堆裏,要不是發現的早營救及時。人都死了,多不容易的一個人。”說到動情之處他眼淚還掉下兩滴,之後擦幹眼淚對堂上三位道:“蘭侍衛九死一生,有那麽多人作證,這春熙宮的小吏卻想當然就污蔑蘭侍衛,下官懇求三位大人做主,爲蘭侍衛正名。”
高聳回頭看一眼四皇子,他們就是算準了蘭君垣是假裝的才敢由此一說,現在這老吏敢爲他正名,難道蘭君垣是真的很無辜。
四皇子此時心中也有些不踏實了。他那個表哥,或許就不是無辜,他是真的幹得出那性命賭博這種事。
再看交泰殿人的态度,他們可是一直支持案子往下審的,難道他也被設了全套了?
老吏要求傳給蘭君垣看病的兩個太醫。
三司傳覺得有必要,就把人傳來了。
人一到,沒等他人發問,左青先是拍着驚堂木:“現在要你二人作證,事關重大,你二人若是敢有半句虛言。罪可當誅。”
太醫面對三品以上大員的時候,都是老老實實的。
兩個太醫躬身低頭:“下官不敢。”
陸鴻怕那兩個人問的有失偏頗,先他二人問道:“蘭侍衛十五夜晚受傷,可是你二人醫治的?”
二人忙道:“正是。”
“那他當時傷的如何。”
兩個太醫前面還不知道他們能做什麽證。一聽是這個,那他們倆可有許多苦可以訴,其中一個道:“蘭侍衛當時四肢厥冷,差點再也醒不過來,還好下官對這症狀有所了解,用了附子湯。這才救回了蘭侍衛的性命。”當然不能提那神仙小姐,不然就沒功勞了。
另外一太醫看着他,那太醫又補充道:“齊大人也功不可沒,是我二人一起想出來的,一起。”
那太醫臉色才緩和了一些。
聽完他倆的話,四皇子臉上凝了寒霜,蘭君垣還是技高一籌,或許他就算到了會有人問他,所以裝死都裝的很像。
他哪裏知道林孝珏是特别小心翼翼的人,什麽都想到了,所以故意用了附子湯回陽救逆,她也不怕兩個太醫不配合,誰都是見了功勞就要往上沖,這種時候根本不會把她供出來,所以一切都讓人找不出破綻,隻能說山外有山了。
當然之後四皇子也猜到了,那也是之後了,此時不再提起。
誰都知道附子有毒,萬不得已是不會有人用這味藥的,太醫都給蘭君垣用了,真的能說明命在旦夕。
那太醫又道:“若是諸位大人對蘭侍衛有所懷疑,那真是冤枉了他,人差一口氣就死了,沒人會爲了功名利祿連性命都不要的。”
另一太醫跟他保持口徑一緻,都說蘭君垣當時活不成。
這下屋裏無論是四皇子還是堂上三位,也都沒什麽再好反駁的了。
命沒了功名利祿有什麽用?誰都知道的道理。
隻有高聳說蘭君垣用心險惡,連自己都算計,這樣的人更可怕。
老吏官差點跳起來打他:“蘭侍衛是因爲有一顆赤子之心才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人,現在卻反過來被人懷疑,懷疑他的人真是其心可誅,衆人都知道他身手了得,那麽如果是他設的局,他怎麽也得有全身而退的辦法,不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高聳見他真的要拼命的樣子,吓得回退一步,四皇子心道蘭君垣都這麽下血本了,不能再逼迫那邊了。
大勢已去,給高聳使了眼色,讓他退回來,這就代表他們這邊不再追責了。
因爲有太醫給蘭君垣作證,誰若是再懷疑他,就要被說成其心可誅,三司長官黃道遠和陸鴻就駁了高聳的說法,認定蘭君垣是無辜的。左青也不好一意孤行,同意。
那之後高聳便再拿不出别的證據來。
反而老禦史道:“其實不管四殿下那邊是否懷疑這件事與他人有關,這宮女放火是真真做了的事,她也供認不諱,最後這火無論是不是她引起的,可她想燒死大殿下的心思,是不變的。”
一句話将衆人都點醒了。
不管那火折子點燃與否,她是潑了麻油還點了火折子,這殺人的心已經有了。
就是罪該萬死。
四皇子聽了臉色一沉瞪着高聳,若不是高聳節外生枝非要拉蘭君垣下水,他們可以直接說着宮女是誣陷。
現在非要拉上蘭君垣,就等于承認這宮女放火,隻是沒有成功而已。
高聳知錯,再不敢言語,好在交泰殿的指正也不足,鍾粹宮的太監又死活不認罪,這才讓方貴妃脫了幹系。
既然都不承認,又拿不出一定的證據,最後左青和陸鴻給這案子結了個宮女有癫疾,所以無故放火的罪名。
黃遠道來之前也得了吩咐,不管怎麽審,結案的時候不能牽扯到任何一殿的人,所以也在卷宗上簽了名,蓋了都察院的章子。
這鬧得沸沸揚揚的火災案,最後的最後就這麽草草的結了。是事故,與人無關。
剩下的就是退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