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見兩個默默吃着什麽正事都不說,有些費解的看着陵南。
陵南眼珠一轉,心裏頗有感慨:“小姐在家裏可是吃過飯的,現在還吃,絕的不是因爲餓了,是怕蘭公子一人吃飯沒意思啊,還有那句話,若有下次,不用等我,就算交情再好的兩個人,約出來吃飯,哪有一個先吃的道理,真正可以這樣做的,不是交情不好,是交情比好還要好上百倍。”
哎,陵南默默歎了一口氣,小姐跟蘭公子,交情已經到了比不一般還不一般了,尤其是小姐,蘭公子有時候好像還跟小姐客氣一下,可能是因爲喜歡,疼愛,敬畏,但小姐的樣子可都沒把蘭公子當外人了。
勾搭上了勾搭上了。
陵南心中默念,突然對上一雙淩厲的眼睛,小姐正疑惑的看着她呢。
“小,小姐……”
林孝珏明明聽見這丫鬟在嘟囔什麽,淡淡一笑:“不餓啊?”
陵南趕緊低下頭,不餓也得餓了。
蘭君垣終于墊個飽,放下筷子,長舒一口氣,又意識到有人在,俊臉一紅,笑道:“又失态了。”
陵南心裏嘀咕,您失态吧,越失态啊,越沒拿自己當外人,我們小姐就喜歡您跟她失态。
林孝珏忽然擡頭掃視一圈,道:“我總感覺,有蒼蠅。”
這大冷的天,哪來的蒼蠅啊,其他三人也跟着擡頭看,陵南突然一怔,小姐不是在點她呢吧?這是什麽耳朵,她心裏想的小姐也能知道。
最後林孝珏将目光訂在陵南身上,認真的看着她問:“你聽見了嗎?”
陵南哪敢說聽見了?趕緊擺手:“小姐您一定是聽錯了,聽錯了。”
林孝珏無奈點頭:“可能吧。”然後看向蘭君垣:“今日約你來,是特意,要謝你的。”
小姐轉了話題,陵南心裏長舒一口氣,終于揭過去了。往後一靠,看向隔着小姐的小周四,小丫頭正用你心裏有鬼的眼神看着她,陵南惡狠狠的給她一個鬼臉。小周四憋着嘴笑,随即聽見蘭君垣道:“那今天這桌算你的。”二人趕緊彈開目光,認真聽着兩人說什麽。
林孝珏放下筷子,道:“這一頓飯,太沒誠意。我給蘭公子一個信息,您聽了,說不定會,感謝我。”
林孝珏從來不是多嘴之人,蘭君垣很認真的坐直了:“那我可得聽聽了。”
林孝珏就隻說了八個字:“興華大街,失火三次。”
蘭君垣這一年,前半年在南方,回來之後又去了交泰殿,對街上事物留意的少了,一聽之下就聽出了蹊跷。問道:“小姐可知具體失火在那些地方?”
這個林孝珏聽說之後就讓人查了,所以心裏很清楚,:“東華大街後巷,東北角,西南……”蘭君垣自小在京城長大,腦袋裏就裝着一副輿圖,對東華大街再熟悉不過了,她這稍稍一說,他就明白了,出事的地方都在鴻泰商行附近。
就很認真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是不是猜到了這火是人爲的了?”
林孝珏笑道:“稍稍敏感的人。都能想得到,鴻泰商行附近總失火,可鴻泰商行卻不失火,而且我聽說。被燒的鋪子,都讓鴻泰商行,給買下來了。”
也就說鴻泰商行故意放火燒鄰居,都燒了它再以低價買入,沒燒的那些心裏也會掂量,這裏總失火。是不是會燒到我家啊,最後鋪子都會低價出售。
蘭君垣已經明白林孝珏要幹什麽了,但還是很謹慎的問道:“小姐想好了?你要知道,這些鋪子鴻泰商行可以低價買入,那是他們有能力讓鋪子更值錢,但别人可就不一定有這個本事了。”
林孝珏直接反問:“蘭公子,也沒有嗎?”
林孝珏看她水靈靈的大眼睛很笃定的看着自己,心頭一熱,估計這京城除了她跟少羽,再沒人能這麽看得起自己了。
儒雅一笑:“承蒙小姐擡舉,這鴻泰商行我知道是誰的産業,要是一般人,我不會與他爲敵,也不想,我的生意不在京城,但是他,我倒可以較量上一番。”
這鴻泰商行背後的老闆别人可能不知道,她林孝珏兩世爲人,總要比别人多點本事才行,不然白活了,所以這老闆他認識,就是方景隆。
方景隆放火燒東華大街,就是想把這街上的鋪面全部逼走,他要霸占這一條街。
以蘭君垣跟方家的尴尬關系,可能滿京城也隻有他願意與定國公府做對了。
林孝珏倒了一碗茶來,道:“不管公子如何想的 ,我以茶代酒,先敬公子一杯,我嘴上說是,以此來謝公子,其實不瞞公子,我想要這飨悅樓。”
如果找不到可以跟方景隆抗衡的勢力,就算買下飨悅樓,最後也會被方家趕走,她一人太單薄了,不得不承認,勢力這東西,很重要。
蘭君垣知道她是非常耿直的人,起碼對自己非常耿直,利用就是利用,虧欠就是虧欠,她不會用欺騙讨好的手段,都會事先說的輕輕楚楚,而且隻要她能回報的,都會給你回報。
就拿東華大街這條消息來說,如果一條街都讓方家霸占了,那以後他想脫離方家的鉗制,就更難了。
蘭君垣舉起茶碗:“小姐不必言謝,我還要反過來謝小姐,這件事對我更有利。”
林孝珏搖頭:“不敢得了便宜,還賣乖,公子不出手,對公子來講,并無大損失,出手反而有風險,但飨悅樓對我,很重要。大恩不言謝,來吧,咱們幹了。”
蘭君垣就喜歡她的爽快,幹了一杯茶水,算是收下她的感謝。
陵南到這裏才聽明白小姐今日出門的意圖,原來還是沒死心飨悅樓,就因爲周一當時一句玩笑話,小姐如今是要履行諾言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但她跟在小姐身邊,十分清楚這對小姐來說多麽難堪。
要想買下飨悅樓,就得有跟火燒大街那夥人抗衡的資本,小姐一介女流,自己再有本事,可朝中沒有根基,必須得找個靠山,就得求人。
哪怕是蘭公子吧,可也是求人。
困在林家好幾個月,甚至都搭上了周一的性命,小姐都沒求過人,她交好賢王,救過閣老尚書的兒子,她都沒因爲自己的事找過這些人幫忙,但今天她又求了蘭君垣。
對于一個倔強自強的人來說,有求與人,是非常難堪的一件事。
小姐有愧與周一 ,所以答應她的事一定會辦到,其實她們衣食無憂,不必非要買下飨悅樓,而且賠賺還不一定呢,爲的是周一啊。
隻能說,小姐是個非常重情義的人。
陵南眼角有些濕潤。
蘭君垣正坐在她們對面,跟林孝珏說着話,突然一指陵南:“你哭什麽?”
陵南自知失态,趕緊擦了擦,尴尬道:“沒哭,沒哭,眯眼睛了。”
林孝珏側頭笑着看她 :“一定是那隻蒼蠅,飛進去了。”
蘭君垣和周四不知道怎麽回事,傻笑着,陵南好不尴尬,嗔了一聲:“小姐……”
林孝珏又注滿茶杯,往陵南跟前一放:“你也敬蘭公子,一杯吧,這次若不是他,我們還得拖上一段時間。”
陵南就明白了小姐說的是少施家的事,如今少施岚鳳下了大獄,雖然不知最後會怎麽樣,但那厚臉皮的少施名醫一定不會要求成親了,而且他應該也沒精力成親了,救他爺爺好來不及。
這事也是蘭君垣在背後操持的。
陵南端起茶水舉過眉上,肅然道:“奴婢代周一,謝謝公子對小姐一直以來的照顧。”
蘭君垣笑着斟滿自己那一杯,他當然也明白了這主仆二人的意思,不過他心中另有一番計較,不幫林孝珏脫離林家,以林世澤那個性子,死活都不會接受他,那他怎麽娶媳婦?
還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林孝珏想要的,如若他能,都會盡力而爲,誰讓他喜歡這個人呢?舉起茶杯主動跟陵南一碰:“也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小姐的照顧。”
一下子反客爲主了。
陵南還沒反應過來他憑什麽身份感謝她們,這蘭君垣已經一飲而盡了。
陵南傻傻的看着自家小姐,林孝珏笑着看她:“喝吧。”
“哦!”陵南好像明白了什麽,将茶碗端到嘴邊,喝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