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來了陌生人。
林孝珏站起來一擡手:“先生,先請坐。”
曲國雄聽她聲音先是一愣,擡起頭又一愣,然後道:“小姐都不問在下爲何而來嗎?”
林孝珏還是相請,嘴角彎彎道:“先生雖然,換了衣服,可身上還有一股,蔥花兒味,我若再問先生來意,就是不尊重先生了,先生不就是,飨悅樓的老闆,兼大廚。”
衆人都知道飨悅樓食物可口,店家仁意,但還沒人知道飨悅樓的廚子就是老闆本人呢。
曲國雄對這個年紀看起來尚幼,但話語氣度皆與年齡不符的小姐産生了濃厚的懷疑,撩善坐下,道:“小姐聰慧,想也是直爽之人,既知在下的來意,還請小姐表明來意。”
林孝珏坐在主位上,身子向後一靠,眼珠轉轉道:“我既已猜到,先生來意,先生爲何不猜猜,我的來意?”
曲國雄心中一跳:“開始以爲這小女孩是受人指使才來的,現在看她行爲言語,分别比大男人還有派頭,可謂是來者不善,他不能輕敵。”
笑了笑:“小姐用五十兩金子點菜,是想告訴在下,小姐有錢有背景,非常有錢有背景,又點了不和季節的素菜,這就是找茬了,是想告訴在下,若是飨悅樓做不出,您有錢有背景,就會難爲在下,所以在下必須趕來跟小姐談一談,至于小姐的來意,在下也猜到一二,最近不僅是在下,街上許多街坊都受到過造訪,小姐的來意我就不說了,隻想告訴小姐,您所想的,一定不能達成。”
陵南和周四聽得暈暈乎乎,自家小姐神神秘秘的也就算了,怎麽這老闆也這麽秘密。小姐到底來幹什麽了?
林孝珏笑了笑,起身給曲國雄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
曲國雄道謝。
林孝珏坐下道:“有一點先生錯了,我點了半桌子,不和節氣的菜。不是要威脅先生。”
曲國雄心中疑問,那是爲了什麽?正視着她。
林孝珏道:“是要告訴先生,若這店歸我,我所點的菜,以後每季都會有。”
這店歸我?陵南默默重複小姐的話。小姐不會要買下飨悅樓吧?
曲國雄一愣,下一刻爽朗一笑:“在下幹這一行,也有四十年了,小姐所說的,根本不可能實現,這冬季裏,哪會有青菜提供?您說的半桌素菜,不會都是用白菜豆腐做成吧?”
林孝珏道:“先生不信,是因爲先生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您的食客,多少也沒想過,你們都是遵從自然,循規蹈矩的人,春種秋收,冬日白雪茫茫,你們跳不出這個思維,可你們跳不出,并不代表我想不到,那我提出冬日要吃青菜。是我見識長遠,怎還惹得您取笑了呢?”
曲國雄被他說的尴尬,這小姐可真是自大,剛要反駁。林孝珏接着道:“既然我有心,自己會想辦法,從南方運,自己種,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能提出問題。總能解決,您從沒用爐渣種過白菜?怎麽就一口否定,說我辦不到?”
曲國雄倒是想到了徒弟用爐渣種過大蔥,長勢喜人,郁郁蔥蔥。
忽然笑不出來了,人家這想法不是不可能,北方到了冬天就物資緊缺,若是哪家食肆能提供葉子菜,那規模就不止上了一個台階。
肅然拱手道:“想不到小姐是這方面的行家,在下方才造次,失敬,失敬。“
林孝珏擺擺手:“先生不必這麽早,敬我,您該知道我的來曆,這如您所料,我可不是給您,出主意的。”
她是來買酒樓的,曲國雄笑容僵在臉上,想了想又恢複了方才的鎮定,一拱手,很客氣的說:“可能會讓小姐失望了,在下這個店,是從先子手上接過來的,這是先子畢生的心血,是不賣的。”
陵南心中納罕:“小姐的目的真的是要買人家的酒樓?”
林孝珏還是擺擺手:“這酒樓,我出兩萬三千兩。”
陵南心道:“這是小姐全部的家當了吧?也不知道買下這店是多是少?”在看曲國雄臉色微微不快,濃眉蹙着,估計是給少了。
“在下這是祖業,小姐就是再出兩倍價格,也不賣。”
啊,沒給少,可人家有價無市。
林孝珏擡手打斷他:“先生先,别急着回我,我這價格一直不變,您随便什麽時候找我,一年不成,我等兩年,兩年不成,我等三年,三年不成,我等十年,隻要我不死,先生找我都作數,哪怕您這樓,成了灰燼,我也買。”
後面一句話含義十分深刻,陵南想到五天前附近的大火,難道飨悅樓也會失火。
隻聽那曲國雄冷冷一笑:“不知小姐幕後是什麽人,用這下作的手段霸占别人的祖産,小心的報應啊。”
“你怎麽說話呢?跟我們小姐什麽關系?”陵南怒視着他,林孝珏又一擡手,看着曲國雄道:“我是自己,要買的,與那夥人無關。”
曲國雄神情有些意外,陵南更爲不解,到底哪火人啊?小姐和這先生說的到底什麽事啊?
林孝珏笑道:“先生您想啊,若我是縱火收街的那夥人,我會帶兩個小女孩,來找您嗎?不怕您把我供出去,讓街坊撕了?”
這話說的倒是有道理,街坊們現在正在找幕後主使呢,而且前一波要來收店的人,都是魁梧漢子,都是找差,沒這麽文绉绉的。
曲國雄閉口沉思。
“先生。”林孝珏又是一笑:“先生不必這麽爲難,兵來将擋,這算不得,什麽大事。”
祖業都要被人霸占了,還算不得大事?曲國雄冷冷一笑:“總之,我是不會賣的。”
林孝珏笑了笑:“聽聞先生,東坡肘子,做的好吃,先給我們,上一下些來。”話鋒一轉,點起菜來了。
她不糾纏這曲國雄也知道了這人的來曆,就不便留下了,站起道:“小姐說的沒錯,小店開門做生意 ,既然小姐都點菜了,在下就上菜,您花錢吃飯,就是在下的貴客,可在下醜話也要說頭了,您下次再來,若是還說要買飨悅樓,在下可不招待您了。”
林孝珏心道,就怕到時候你求我買,但還是一歪頭:“您這麽做,我覺得不對,即便我要買飨悅樓,也是常賣常賣,咱們公平買賣,你不賣就是了,我也不逼您,我也說了我會等,您到時候憑什麽,不招待我呢?”
“……”陵南抽抽嘴角,心道:“人家先生已經非常不高興了,小姐您有理,下次再講不行嗎?”
曲國雄卻很認真的琢磨起她的話來,想了想長吐一口氣:“好吧,就如小姐所言,反正您就算說出天花來,我也不會賣的。”
林孝珏擡手向門邊:“無妨,您請。”
這曲國雄邁步就出去了,走到門口,林孝珏分明看到他身子晃了一下。
他走後,陵南抱怨道:“怎麽不給關門呢,”就站起去關門,林孝珏見她素手搭在門扇上,聽她突然道:“小姐是你啊?”聲露驚喜。
跟誰打招呼呢?
外面随即傳來清脆的女子聲音:“是你,陵南,你家小姐也在了?”同意帶着驚喜。
“小姐在呢。”
陵南回過頭來看着林孝珏,面帶微笑:“小姐,你猜是誰?”
林孝珏聽着耳熟,笑着站起來,周四也跟着站起。
就見陵南身後閃出一個清麗的腦袋來,一個十六七歲的美女身披白色毛皮披風,裏面透着綠衣裙,就那麽站到了門口。
林孝珏笑意擴大,但聲音略顯平常,道:“董小姐,别來無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