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在巴陵那幾年都好好的,回來之後不知怎麽的,漸漸饑不欲食,寒不欲衣,沒幾天就病倒了。
周懿之将祖母的狀況講了一遍,林孝珏聽完後問道:“近日家裏,可有什麽要緊的事?”
周懿之道:“要說要緊的事情倒是沒有,祖父過世多年,九月二十八是他的冥誕之日,祖母自那天拜祭過祖父,就悶悶不樂了。”
林孝珏心道:“想老頭兒了。”回頭掃一眼床上的長輩,然後又看向周懿之,道:“兩位老人家,感情一定很好。”
周懿之提起祖父祖母,眼睛一熱,卻笑着說:“是啊,當年祖父跟着太祖打江山,祖母就裝作小兵模樣給祖父當守衛,二人同進同出一起殺敵,祖母從不似别的女子一樣,做人累贅,她和祖父是志同道合的夫妻。祖父還跟大伯說過,妻子并不隻是娶回家裏傳宗接代孝敬老人的,妻子更應該是朋友,知己,這樣生活才能有滋有味,大伯在我娶妻時對我講了這番話,如今回憶,祖父的想法是對的。”
林孝珏深以爲然,不住的點頭。
周懿之又問道:“我祖母病的是不是很嚴重?”
林孝珏看着她:“别的大夫,怎麽說?”
周懿之歎然,目光失落,道:“不瞞小姐,我家剛從南蠻之地遷回,人也都不認得幾個了,好大夫自然請不來,請些遊醫郎中都說治不好,都怕擔了責任也不給治,隻有一巫醫說,要取我們子孫的血肉來吃喝方能好,大伯聽了直接就把人趕了出去,再後來就沒有大夫肯來看了。”
林孝珏搖頭:“是實病,有病看病,神力隻能治人精神,不能化解體實之症。”
周懿之道:“大伯也這麽說。所以才後悔找那巫醫來,再不找了。”
二人正說着,就聽見有輕輕的敲門聲。
周懿之忙去開門,打開一看是去而複返的妻子。還有大伯母和後娘。
原來旁氏方才出去,正是去找大伯母張氏,告訴她家裏來了一位女大夫,年紀很輕,還與伯父相像。
張氏本就打算過來伺候老太太的。不用多言,跟着就過來了。
周懿之猜測是如此,忙讓兩位長輩進門,然後無聲看向妻子,那意思是在說,叫大伯母就好,你怎麽把娘也叫來了。
旁氏無辜的眨眼,她也不想啊,本來隻想告訴大伯母家裏來了一位女大夫,不曾想後婆婆也在伯母房中。
周懿之無奈讓妻子進來。然後關上房門。
張氏和劉氏看見那女大夫果真都是滿臉的驚訝。
張氏眼帶詫異,小聲道:“果真像了老爺和小叔了。”
劉氏聽着看看大嫂,突然哭道:“大嫂,你可得給我做主啊,這哪是什麽女大夫,一定是二爺在外面的私生女找上門來了。”
屋子本安靜,她這一嗓子可不得了,周懿之夫婦最怕就是這事,旁氏忙拉住後婆婆:“娘,祖母還沒醒呢。”
張氏看一眼床上。好在老太太睡得沉。
低聲呵斥道:“事情八字還沒一撇,人家小姐隻說來醫病的,何時說要找小叔?要說像,跟老爺更像。我是不是更應該懷疑什麽?”
劉氏一邊哭一邊降低了聲音:“他怎能跟大伯相提并論,他若有大伯一半有正事兒,我也不用這麽操心了。”
母親數落父親,周懿之做兒子的難堪又無法阻止。
張氏臉漲的通紅,拽拽劉氏的衣角,對女大夫道:“我們家都是粗人。唐突了小姐。”
林孝珏似笑非笑的看着劉氏:“我是醫者,并不是誰的,私生女,夫人請放心。”
劉氏心道:“你說放心就放心?我才沒那麽傻。”問道“那你父母是誰?姓什麽叫什麽?你說你是醫者就是醫者?這麽點兒歲數,誰信你?”
這本來不幹她的事,林孝珏想了想還是答道:“我,周氏女,我的醫術,是真的,若不然,大公子也不會,跟我耽誤這麽多,時辰。”
其實周懿之也不能确定這人就是醫者,隻是看行爲動作很是娴熟,也沒什麽破綻,但若讓他做證人,是不能的。
張氏不知,況且還是繼子,哪還有心詢問,隻以爲是自家人也幫着外人,更大放悲聲:“還說不是二老爺的私生女,天下哪有這般巧合的事,我家姓周,你也姓周,一定是私生女沒錯了。”
衆人還來不及阻止她,床上的老太太發出痛苦的喘息聲。
張氏和旁氏忙搶過去:“娘。”
“祖母。”
異口同聲,聲音輕柔。
劉氏看了看,這才止住眼淚。
林孝珏搖搖頭也去床邊,周懿之也趕過去,誰都沒理她。
劉氏悻悻然,擦擦眼淚猶豫一下,最後還是圍到了床前。
老太太好似醒了,半睜着眼睛,模糊看不清人,隻眨着望向上方。
林孝珏目光一沉将周懿之叫出來:“大公子這邊說話。”二人離開床邊,林孝道:“老人家,病的有些重,但這不是,關鍵的。”
其他三人後進屋,還沒問到病情劉氏就哭鬧上了,所以并不知嚴重,此刻都側耳細聽。
周懿之道:“小姐直言無法,祖母到底要如何才能好,若小姐能治好祖母,我周家上下都會對小姐感激不盡。”
林孝珏肅然擺擺手:“那些不提。有的病人,病情總是反複,治好了還會再犯,犯了再治,越來越嚴重。抛開病人本身體質情況,情志和生活習慣不改善,這對病情的影響,是非常大的。因爲這些正是,引起疾病的原因,老人家可能是,剛回到京城,觸景傷心,再回憶起以前,此時生無可戀,她自己,沒有求活的**,固無情草木,難治有情之病。”
就是說老太太自己不想活了,開藥也沒用。
周家人沒想到老太太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張氏忙上前一步,問道:“小姐的意思,我娘是自己不想活了。”
林孝珏隻道:“可能找不到,活下去的重點了。”
旁氏和劉氏面面相觑。
張氏想了想看向大侄子,周懿之道:“那祖母這個病,小姐有沒有辦法治了。”
林孝珏道:“有,祝由。”
“畫符咒?”周懿之詫異道:“小姐不是說祖母是實病嗎?您這祝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