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台灣最大小說網 > 曆史穿越 > 大明文魁 > 1120.第1104章 東窗事發

1120.第1104章 東窗事發

第1104章 東窗事發

萬曆十七年的春天來得特别遲。

因爲順天鄉試的科場案,于慎行迫于申時行的壓力,主動辭去了禮部左侍郎的職務。

于慎行當年在張居正在位時,對他擅權進行勸谏,而張居正病逝後,又是他站出來反對對張居正的清算。

他的人品,以及方正公允的處事态度,得到了朝堂上下一緻的贊賞。這一次順天鄉試,他不過盡責而已,卻遭到了宰相的嫉恨,現在他的離去無數人惋惜,被認爲是朝堂上的一大損失。

同時高桂也被申時行貶官,遠去廣西擔任知縣。

對于于慎行與高桂的離開,林延潮是很無奈,他與于慎行的交情很好,但是申時行不容于慎行,令他也是左右爲難。

于慎行離去時,林延潮親自去了通州碼頭上相送。

于慎行在京居官近二十年,官位禮部侍郎,但卻身無長物,林延潮到碼頭上相送時,但見他不過雇了一艘烏篷小船來,家人與行李都在船上,顯得十分促狹。

于慎行倒是沒什麽灰心喪氣的意思,在通州碼頭旁的酒家裏,與林延潮對飲。

外頭下着小雪,酒家卻裏生着暖爐,二人一人一杯喝得十分盡興。

于慎行興緻很高,提及了他當方中進士的事笑着道:“當時庶吉士館選,位于金水橋南,我等考生坐于案後,每案朝北都書有名字。有一江左同年,他的案在于陽光下甚曬,他見一江右同年之案則位于陰涼處,于是曾對方不備,将對方之案改了自己名字後坐下,江右同年與他争議,對方矢口否認。”

“當時争吵甚大,江右同年見人多笑了笑道了一句,試看此如何解,于是就罷了。後來這江左同年官僅止于史官,而江右同年卻官作得甚大。宗海可知這位江右同年是何人?”

林延潮想了想道:“可遠兄這一科庶常名臣輩出,若說是江右同年可是張新建?”

于慎行撫掌笑着道:“宗海果真厲害。”

于慎行歎道:“确實吾這一科同年不凡者甚多,除了已拜相得王山陰,大宗伯朱宗伯外,不少同年都可稱得上棟梁之才,這張新建也是一位人傑,宗海日後與他同朝爲官,可以多多留意。”

林延潮道:“可遠兄,這麽說将自己置于何處,我以爲爲人臣者有三望,德望,才望,清望,可遠兄一樣不缺,可遠兄又是天子老師,将來一定會有起複的機會。”

于慎行笑着道:“多謝宗海這一番話,這一次我觸怒執政,被迫辭官還鄉,那麽多門生故吏,沒有一人敢來相送,倒是宗海你送我至此,此情于某記在心底。”

林延潮知道今日來很可能會令申時行不悅,但是當年自己下诏獄,于慎行冒着殺頭的風險,四面聯絡官員上疏救他,若是他今日不來送一送,良心怎麽過得去?

林延潮道:“于兄哪裏的話,元輔實有度量之人,豈會因此小事責怪小弟,可遠兄這一次回鄉不妨小住一段時日,待過一陣,小弟再向元輔進言,到時可遠兄就可回京再與我把酒言歡了。”

于慎行朗聲大笑,突然道:“宗海,仕途之事于我有何介懷,對吾而言,爲官隻在報國二字,于某遠走也罷了,隻是今日朝堂之上巨奸未除,故而心有不甘。”

林延潮問道:“可遠兄說得可是張鲸?”

于慎行點點頭道:“正是,某有一事不明,宗海素來嫉惡如仇,張鲸又屢次得罪過你,連元輔之前與張鲸有所瓜葛之人,都請皇上罷去張鲸,爲何你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林延潮聞言不語,當初顧憲成勸自己彈劾張鲸,那時因申時行的關系,自己沒有出面。

現在申時行與張鲸也決裂了,自己卻仍是一聲不吭,這令人有些意外。要知道現在朝堂上三品大員以上哪個不彈劾張鲸,自己之前還有稱病作借口,現在倒是難說。

于慎行見林延潮的臉色疑道:“難道宗海之前與張鲸也有瓜葛?”

林延潮聞言笑了笑,他之前上疏救張居正前,未免受诏獄大刑之苦,行賄過張鲸。此外禮部試中,自己還幫張鲸作弊取了一人。

雖說自己之前手中也有張鲸把柄,但兩個人相互制約,互相惡心一下對方可以,不會你死我活,但現在張鲸這條船要沉了,難保他不魚死網破。

林延潮矢口否認道:“哪裏的事,我怎麽可能與張鲸有瓜葛,隻是這張鲸能有今日之橫行無忌,也是有聖上放縱之過,彈劾掉一個張鲸,難保又會來一個張鲸,此事我實在懶得出力。”

于慎行釋然道:“原來如此,宗海看事果真透徹,不過某以爲,譬如殺人之人,人死不能複生,再殺之償命也是無濟于事,但是若不處以嚴刑峻法,難保後人不引以爲鑒。”

“除了一個張鲸,或許再有一個張鲸,但隻要他行事能較前任稍稍收斂,那麽我等之努力即是有益于天下百姓了。”

林延潮肅然道:“可遠兄所言極是,是某見識短淺了。”

于慎行擺了擺手道:“一個張鲸何嘗在宗海的眼底,你的志向在于天下,我就算不在廟堂之上,但于江湖上也可觀宗海将來之作爲,國事就拜托宗海兄了!”

說完于慎行向林延潮長長一揖,林延潮也是舉杯,這時候外頭風雪漸漸大了。

一陣風從窗邊刮了進來,似有雪落在了熱酒之中。

林延潮當即将酒一飲而盡,而于慎行則是提筆寫一首詩道:“向來多遠夢,從此閉重關。不似終南路,依栖慕世間。”

林延潮與于慎行共事以來,深知對方才幹,後世他所著的谷山筆塵的書裏也多有針砭時弊之言,其中提到朝廷稅賦‘農重而商寬’而忿忿不平,這倒是與自己‘養肥再殺’的政見不謀而合,而且在禮部共事這段日子二人相處很是融洽。

想到這裏林延潮道:“可遠兄不必如此說,隻要林某還能在朝堂上說得上話,就一定爲你奔走。”

于慎行一愕,然後道:“宗海不用如此放在心上,到時反而讓你在元輔面前難做,但若是你有入閣拜相之時,又不嫌于某爲人迂腐固執,于某願意效勞。”

林延潮聞言欣然,當下滿酒敬了于慎行一杯然後道:“一言爲定。”

之後林延潮将于慎行送到船上,在碼頭上送别之時,于慎行站在船尾再度向自己長揖,林延潮目送對方遠去。

于慎行得罪申時行,被他趕出了朝堂,而自己因這一事,二人的關系反而更近了一分。

想想之前自己還生出投靠,或者借助浙黨的念頭,但現在看來朱赓此人太油滑,沈一貫與自己沒有什麽交情,加入浙黨未必是一條好的選擇。

倒是于慎行對自己有恩,更重要是政見相合,他日可以成爲自己可靠的政治盟友。

臨别之際,于慎行将修撰馮琦介紹給林延潮,馮琦是萬曆五年進士,比林延潮還長一科,他是于慎行的山東老鄉,還是年家子,現任河南按察司副使馮子履是馮琦的父親,也是于慎行同年。

林黨的外圍黨羽也在擴大。

“老爺,于侍郎的船已是遠去,我們上轎回府吧!”

陳濟川給林延潮披上罩衣,林延潮點了點頭。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朕以千金而求馬骨……”

萬曆十七年開春後的禮部衙門大堂内。

履新不久的吏部右侍郎沈一貫,正在衙内宣讀聖旨。

自朱赓,林延潮以下大小官員都在聽旨。

但聽沈一貫繼續道:“……特茲加林延潮爲禮部左侍郎,升授通議大夫……”

林延潮聽旨,這是将自己升爲禮部左侍郎,接替原先于慎行走後的空缺,也算是申時行對自己出山的獎賞。

至于通議大夫是散階,正三品官初授是嘉議大夫,三年考滿或政績卓著者可升授通議大夫。

這散官的名号,可以封贈三代。

到林延潮身上就是他的祖父林高著,現在也是三品通議大夫了。

對于林延潮的升任,消息前十幾日都傳到禮部了,下面的官員早就道賀了一波,所以也沒什麽新鮮的,事實上于慎行走後,林延潮就開始分管四司,小事獨決,大事才找朱赓商議。

沈一貫宣旨完畢,笑着向林延潮恭賀道:“恭喜林部堂,以後就是左宗伯了。”

林延潮笑了笑,從右侍郎到左侍郎,别看是平級調動,但手中的權力卻是大許多了。

當然如果從禮部左侍郎再升至吏部右侍郎,那又是上了一個台階。

而沈一貫原先爲人有些崖岸自高,但今日見了自己甚是親近。林延潮看了朱赓一眼,但見他也是捏須微笑,心底當下雪亮,好啊,現在問題不是自己想不想入浙黨,而是浙黨需要我啊。

三人當下入座,其他官員知道三位大佬有話要說,于是都是知機退下。

“宗海爲官一年一遷,他日真是前程遠大。”沈一貫笑着道。

林延潮心想,遠大個屁,天子都放話,不讓自己入閣了。

林延潮道:“不敢當,以後還要多仰仗兩位部堂的提攜。”

聽了林延潮這句話,朱赓,沈一貫都是會意地笑了笑。

朱赓笑着道:“宗海這是哪裏的話,我們幾人都是元輔的心腹,大家一條船上,當然是要同舟共濟的,至于提攜都是理所應當的事。”

林延潮點點頭,朱赓的照拂還真不是假的,他上任尚書不到半年,現在禮部除了官員以外,其他他能做主的地方,基本連人帶狗都是他的紹興老鄉了。

沈***:“有宗海這一句話,我們就放心了,眼下順天鄉試之案,皇上和百官都在催着,宗海有什麽妙策?”

林延潮答道:“妙策不敢當,此事我已另行向元輔禀過,相信不用多久就會解決。”

沈一貫,朱赓對視一眼,心想真不愧是得意門生,這事上申時行沒找他們商量,而是找了林延潮。

同時朱赓,沈一貫也知道,這一次順天鄉試科場案上,朱赓爲首的浙黨,還未上陣就腳底抹油,沒有将事情扛下來,此舉令申時行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想到這裏朱赓後背出了一身冷汗,然後哈哈笑着道:“我就知道宗海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有你在禮部,愚兄我可省心多了。”

沈一貫沉默一陣然後道:“禮部祭祠司郎中高桂已是被貶作知縣了,祭祠司乃禮部四司之首,對于司官的人選,兩位有什麽考量的?”

朱赓看了沈一貫一眼,這一次順天鄉試弊案,他們本打算是讓林延潮出面替朱赓當下此事的,而将祭祠司郎中的位子作爲回報。

眼下林延潮好像并沒有拿出解決的辦法,但沈一貫卻主動抛出了此事,看來是有意向林延潮示好了。

朱赓也知要大力拉攏林延潮,于是道:“左宗伯心底有什麽人選,不妨與少宰推薦。”

林延潮知道祭祠司郎中是四司之一,是自己直接下屬,若換一個人與他對着幹,自己雖能收拾得了,但對自己名聲也不好。

林延潮當下道:“刑部員外郎于玉立辦事穩妥,德才兼備,我以爲他定可勝任。”

沈一貫聞言點了點頭,朱赓也表示贊成,如此這件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然後朱赓問道:“對了,新任禮部右侍郎,吏部可有人選?”

沈***:“照例出缺後五日上禀,然後就可以進行公推,我有耳聞……”

朱赓,林延潮同時都豎起耳朵,沈一貫壓低聲音道:“……若不出意外,會是徐掌院。”

從沈一貫口裏道出,基本也就是闆上釘釘。

徐顯卿熬了一年,終于還是升任禮部侍郎了,真是得償所願。

不久沈一貫告辭,朱赓與林延潮也知吏部的事無比繁忙,于是也就沒有相留。

林延潮回衙後,第一件事就是召來陳濟川與他吩咐道:“回府後立即備一份厚禮送到徐掌院府上。”

陳濟川也不問,而是立即道:“小人這就去辦。”

林延潮回府後,他升任左侍郎,官場上自有一番道賀之禮。

林延潮接待了幾名貴客,然後就讓學生們出面,自己回書房。

書房是郭正域,于玉立,鍾羽正,袁宗道,孫承宗,方從哲等人,除了遠去琉球的林材,林黨骨幹都在于此。

衆人正在閑聊,這時候陳濟川入内低聲道:“提督東廠太監張鲸命人送來一份賀禮,老爺收不收?”

而衆人都是吃驚,張鲸怎麽可能會在這時候給林延潮送禮。二人關系本來就不好,而且張鲸現在還是在風頭浪尖上,給林延潮送禮,多半沒安好心。

林延潮目光一凜手撫桌案,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陪我去看看!”

“恩師小心。”孫承宗提醒道。

林延潮點點頭,當下帶着衆人,來到外面時,但見來人是一名東廠校尉,恭恭敬敬地給林延潮遞了一張帖子。

林延潮去看了張鲸的賀禮,但見是一株大盆景,林延潮負手打量這大盆景,但見卻有一丈多高。

林延潮道:“張公公送得賀禮倒是别緻,不知我哪間屋子能擺得下。”

那麽東廠校尉道:“督公之前交待了,他說部堂大人将來遲早是要官居一品的,将來的屋子肯定比現在的大得大,他今日來算是提前相賀了。至于現在屋裏擺不下也無妨,大可以放在屋外。”

林延潮聞言笑了笑道:“那還真是多謝張公公了,你轉告他,就說多謝了!”

這名東廠校尉走後,衆人都是憤憤不平,有人道張鲸這是故意看不起林延潮,言下之意是林延潮屋子太小,比他現在的地位還差得遠呢。

但是林延潮卻知張鲸送這樹卻是另一個意思。

當日衆賀客都走後,陳濟川向林延潮問道:“老爺,這張鲸送此物給你是何用意?”

林延潮道:“很簡單,這盆景太大了,屋裏容不下,隻能移栽到屋外去,他的意思,是廟堂上是容不下我了,要把我趕出去!”

陳濟川吃了一驚:“老爺……”

林延潮歎道:“當年要早聽恩師的話,不與張鲸走得太近就好了,眼下他遭到百官彈劾,遲早是要完了,所以就心生毒計,要拖我下水。”

“真卑鄙,老爺,這張鲸居然有這一手,可有什麽對策?”

林延潮道:“我是早料到如此,也有了準備,但要破解卻是難了,這都是當年種下的因,避是避不過的!不過還好,這幾年事情做了不少,承宗他們也是逐漸可以挑起大梁來,就算我現在下野也沒什麽。”

林延潮心道,此事就算捅出去,天子也不過是一時震怒而已,現在屯田禦史徐貞明告知在京畿試種番薯,玉米大獲成功,此事自己有運籌之功的,隻要申時行仍在朝堂上,自己仍有東山再起之事。

陳濟川則是十分焦急獻策道:“老爺,我看你未必會輸,這張鲸輸了就是一條命,但老爺你輸了則是罷官。我們可以罷張鲸的官,但卻保下他的命,來換他封口,如此老爺不就可以安然無事嗎?”

(本章完)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