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火勃其人,林延潮後世讀府志正好看過他的名字,此人雖名聲不顯,但本地名聲頗大,對方乃興公詩派創始人,領袖閩中詩壇,并擅于書,畫,後又與葉向高,翁正春爲友,創立了芝社。
林延潮聽對方名字,猜到了十之七八,不過眼下隻是一個小頑童而已。
“你先起來吧!”林延潮開口道。
徐火勃聽了着急地問道:“那林解元打算收我爲徒了嗎?”
林延潮道:“先起來再說吧!”
徐火勃可憐巴巴地道:“若是我起來,解元郎是不是就會收我爲徒?”
林延潮道:“切磋學問還可以,但眼下我年紀輕輕,還沒有收徒的打算,何況我說不定何日就要進京,赴春闱,恐怕也沒有多餘的時間指導你。”
林延潮拒絕之意很顯然。
不過徐火勃還是不死心道:‘林解元,隻是說現在不收,沒說以後不收,那我還是每日來你府上,可以嗎?‘
林延潮笑了笑道:‘那随你。‘
林延潮多還是在家中讀書著書,尚書古文注疏寫完,他就開始爲尚書作注。爲了完成這項工程,他先是去收羅不少名家論尚書的典籍,然後一面在家裏講課,一面專研學問著書,
林延潮尚書根底,主要得益于穿越前拜讀了閻若璩,顧颉剛二人大作,這一世在翰林老師林烴指點,以及自己勤學苦讀,過目不忘的天賦下,漸漸已成省内爲一流經學家。
而每日聞名來聽林延潮講經的讀書人,也是越來越多,除了本府的以外,還有泉漳二府的士子,甚至江西,浙江的讀書人也是來此争相結識,并讨教學問。
林延潮漸漸名聲鵲起,同時他利用自己的聲望,與這些讀書人,宣傳了文林社之事,并邀請社集時大家一并來商讨學問。
當下省城裏,不少士子都知道了文林社,有上百人都是說待社集之日,必上門來觀摩。
林延潮聽了很滿意,這一切都在自己運籌帷幄之中。
自己到時候就可以借助這社集之事,在這些讀書人中挑選賢良,來爲文林社納新。
對于社集,身爲社首的林延潮少不得要張羅一番,他當下将陳一愚,陳行貴等幾位社友招來家裏商議社集之事。
陳一愚對林延潮道:‘眼下随着宗海兄,你的名聲日重,不少人都知道了文林社的名字,不少人都上門來向我詢問入社之事啊。‘
黃碧友亦道:‘是啊,我有兩位書院的同窗,也是向我詢問此事,他們平日在書院裏對宗海你十分仰慕,說要加入咱們這文林社呢。‘
陳行貴道:‘是啊,不過他們都議論,說我們入社規矩太嚴,我們閩中大大小小的詩社,文社也有幾十個,但隻需社員引薦即可,不需那麽繁瑣。‘
陳一愚也道:‘是啊,聽聞蘇州,浙江那邊的文社,也沒有這麽繁瑣,幾個好友願則來,不願則去啊!‘
林延潮點了點頭道:‘這才是我等建文林社的初衷,我等不是怕人不來,而是怕良莠不齊,若是不在創社之初,嚴格篩選,若是出現一二宵小冒着我們文林社的名頭,去外面做出辱沒社聲之事,那就不好了。‘
陳一愚笑着道:‘宗海兄,太過了,我們不過是一個切磋八股,時文的文社罷了,就算有宵小,也不會辱沒名聲的。‘
‘那未必。‘林延潮笑了笑,陳一愚不少人以爲這文林社隻是小打小鬧,沒看到自己辦此文林社的最終用意。
陳行貴道:‘是啊,我聽聞蘇南一些文社,可了解,居然可糾集士子議論政事,甚至影響官府的決策呢。‘
林延潮笑了笑道:‘這也太過了,并非是我辦文林社的用意。‘
陳行貴是有眼光,不過想得未免太務實了,目光沒有放長遠。
不過陳行貴和陳一愚說的,确實也是現在文社的風氣,最後成爲東林黨和複社的大毛病。
東林黨依托講學興起,複社則是士子自由成社興起,一開始都有組織不嚴密,一盤散沙的毛病。
自己一手創立的文林社,既興講學,也有士子自由成社,但卻不能走上東林黨和複社的老路。
林延潮道:‘我辦的文林社,初衷還是希望大家能砥砺品行,切磋文章,大家能以文會友,以友輔仁,待有功成名就一日,大家相互提攜,爲國家社稷做一點事。此非志同道合之士不可,故而入社之人,一定要嚴格篩選。‘
衆人聽了都是道,宗海兄社首,我們都聽你的就是。
陳一愚問道:‘那社集,宗海準備怎麽辦?還有那些要入社的讀書人,如何答複?‘
林延潮想了想道:‘要入社的讀書人,一概先不要答允,不過社集之時歡迎他們來觀摩。至于這一次社集,來的人恐怕很多,原定社集之所太小了,不适合這麽多人來往,需另擇一地方。‘
陳一愚笑着道:“那還是讓我作個東道,去南園吧!”
衆人都道:“南園風景太好了,去哪裏好似遊山玩水,不是專研經學,反而又成了詩會。”
衆人議論了一陣,定了幾個地方,但林延潮都不滿意,當下衆人先在林延潮家裏吃飯。
林延潮正在吃飯,卻不知徐火勃從哪裏聽說了,自己要辦社集之事。
徐火勃湊上來道:‘林解元,舉辦社集之地,我有辦法。‘
這半個月徐火勃倒是天天都來林延潮家裏,仍就是有人向林延潮請教,他就跟上去旁聽,沒人請教,他就在一旁靜靜呆着,也不打擾。
林延潮觀其爲人,倒是挺喜歡,于是問道:‘那你說你有什麽辦法?‘
徐火勃對自己道:“林解元,我家在九仙山有一園子名爲易園,園裏還有書樓,名爲紅雨樓,藏書幾千冊,若是擇此地來辦社集再好不過了。”
聽徐火勃這麽說,衆人聽了都是道妙。
林延潮卻未答允,徐火勃聽了連忙焦急道:‘林解元,我這麽說實不是有其他意思,隻是敬仰你的學問,若是家父和兄長知道了,必也會很高興的。‘
林延潮聽徐火勃這麽說,笑了笑道:‘也好,我明日就先去一觀再作決定。‘
徐火勃狂喜道:‘那太好了,我立即回去知會父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