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裏,人影飛快閃動。
鮮血在地上灑成一條清晰的紅軌,猙獰如惡鬼的男人一馬當先,遠遠甩開身後的三人,阿列克謝緊追不舍,在直線速度上他不輸任何人,一面又一面紅磚牆在他身前破碎。
碎石和煙塵中的居民發出尖叫。
周安握着秋水緊跟其後,無視躲在床底下瑟瑟發抖的房主人,穿過一面面破損的大洞,那一擊的消耗着實不小,他的腦顱昏漲,能跟上都很吃力,隻能不停地順着阿列克謝留下的大洞追擊。
那一擊是殺伐之性狂烈的毒龍勢,一旦斬出就再也收不回,消耗掉的不僅僅是炁,還有大量的精神力,就像連着考了三天的數學一樣。
最後面,霍蘭蝙蝠一樣在屋頂飛躍,跳起來,落下去,踩碎了途徑所有的瓦片,目标早已消失在了感知範圍内,他緊跟的是周安。
月光爲他們披上了銀色的風衣,世界隻剩下黑與白,連血都是黯淡的,如同年代久遠的黑白電視。
血滴在銀白的地面,緩緩滲開。
肅殺冷冽。
在無色的追擊中,忽地有彩燈照進來,世界仿佛一下子從滿是雪花點的黑白小電視變成了清晰極緻的巨幕電影。
氣氛從冷硬的現代風變成了色彩斑斓的浮世繪。
房間裏散布出的邪氣似乎可以把空氣凍結起來,凝固成一團團的霧,遊離在人癫狂的眉宇間。
沒人能想到在矮樓群中隐藏着這樣一棟特殊的小樓,五彩燈光在腳下變幻,讓人感覺自己飛騰與霞光中。
哥特式的搖滾樂怪異鬼魅,房間裏數不清的人影在搖擺,地面有節奏地震動。
舞池中的氣氛更淫靡,無人不醉,醉醺醺的男人摟着醉熏熏的女人,甚至毫不顧忌地将學生模樣、滿身青腫的女孩拖進廁所。
這些人大部分身邊擺放着小小的托盤,上面堆滿了注射器和塑料包裝袋裝的粉末。
砰!
木制隔音大門橫飛而出,暫停鍵被突然按下,除了還在嘶吼的音樂,所有人都停下動作驚異地看着這個壯如狗熊的男人闖進來。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下意識要逃,也有幾個叼着煙的男人反應過來拿起武器,可還沒等上前,那個魁梧的身影就撞飛兩個人後破窗逃走了。
“球仔,怎麽回事?”一口黃牙,滿身紋身的文泰驅趕這周圍兇猛的水蚊,有些緊張。
在九州幹生意風險可大得很,不比以前在艾美,必要時風緊扯呼。
拎着棒球棍被叫做球仔的男人趴到窗邊,見夜幕下那壯碩的身影追趕着一個渾身帶血的男子一會就跑的沒邊,絲毫沒注意到兩人超越常人的極速,狠狠催了一口唾沫。而後擺了擺手示意一切正常。
“不是條子,尋仇路過。”
“草,吓死老子了,快把門按上。”文泰一口濃痰吐在地上,“敢他媽的從老子的地盤過路,下次别娘的讓我再碰上……”
砰!
話還沒說完,同樣的聲音再次響起,一股勁風撲面而來,大門擦着文泰的頭皮飛過!
一絲鮮血沿着額頭滑落,文泰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一股怒火升騰而起。
大門再次被一腳踹開,周安順着血迹好不容易跑到了這裏,擡頭一看,忽地刹住腳步。
房間裏,幾十雙眼睛齊齊看過來,有藍有紅有黑,在五彩的燈光下發着詭異的光,注視着踹門而入,衣着破爛滿臉煙灰的周安。
現場又一次被按下暫停鍵,一曲終了,歌曲自然切換,富有節奏的工業金屬和弦段落陰暗凝重,瑪麗蓮曼森沙啞帶着幾分陰森的聲音響起。
“男孩女孩不管你幾歲。”
“想不想看點奇異的東西。”
“跟我們來你就能看見。”
“這就是我們的萬聖夜城。”
“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派對了。”周安環顧這一群兇神惡煞提着砍刀和棒球棍的男人想要帶上門,等到伸手摸空才想起來門已經被他一腳踹飛不知道哪裏去了。
人群中無人應聲。
“雖然很想加入你們,但很抱歉,我趕時……”周安猛地伸手出去,憑空一把抓住了朝着他頭飛來的啤酒瓶。
“看來這個派對不歡迎我。”周安将啤酒瓶輕輕放下,身前擁擠的人群忽地潮水般湧來,如秋天裏鋪天蓋地遷徙的鳥群。
周安舔了舔嘴唇,不再說話,默默地将秋水翻轉過來,他本可以退出這棟陰暗的小樓,繞個小圈繼續追擊,但角落裏幾個年齡和沈舒窈差不多,低低哭泣的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裏面好像還有未成年。
真是麻煩。
周安輕啐一聲,小腿壓低,發力沖向黑壓壓的人群!
一人一刀,别無他物。
周安狀态很差,但對付這些個普通人渣,足夠了。
音響裏節奏炸開,幹啞男聲呐喊出來。
“我是藏在你床下的小妖精,牙齒尖尖眼睛紅紅。”
“我是藏在你樓梯下的家夥,手指像蛇,蜘蛛當頭發。”
聲線粗粝,風格怪誕。
這是萬聖節歌謠,帶着陰暗和詭異,響徹這棟小樓。
藥物讓年輕人的血從胸膛湧上心頭,如火般燃燒起來,用藥過量的人會失去理智節操等一切人類道德,他們的心跳飛快,神志癫狂!
周安借着沖勁弓步下腰,曲折九十度的左膝蓋蹬地發力,手掌握住刀柄,旋擰腰身,秋水铮鳴急嘯,在空中劃出一個黑亮的大弧線!
人潮中帶頭的一人被刀面橫空抽飛,數不清的斷牙混着鮮血和發黃的煙頭在空中向着四面八方子彈一樣濺射,嵌入後面人的面皮中。
拎着啤酒瓶的醉漢快跑了兩步,繞後去砸周安的腦袋,周安蓦然轉身,一記兇猛側踢,踹在那人的下巴上。把他的身體踢得整個歪斜橫倒在地上。
另一個人吐出煙頭,摸出腰間的狗腿砍刀,眼前忽然一花,一道模糊的黑影帶着陣陣風聲砸中了他的臉!
燈光下碎成玻璃渣的啤酒瓶五彩斑斓。
周安腳尖踩住狗腿刀刃,另一隻腳向上一挑,狗腿刀斜斜的劈入天花闆。他抓起滿臉是血的男人的胳膊,狠狠地往人群裏一掄。
扔保齡球一般,四人男人被砸趴下,帶倒了大片小圓桌,酒瓶碎裂的聲音比年三十的鞭炮還響。
淋漓鮮血徹底激發了人群的破壞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