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幕籠罩到的地方,時間的流動都慢了下來,似乎風和雨都變得粘稠了,一切都像一部慢放的電影。
血水都暫時的懸停在空氣裏,四面八方都是血色的水幕,血水和血水之間并排挨着,沒有空隙。仿佛濃墨漂浮在水中。
周安伸手去觸碰半空中的血珠,血珠像氣球一樣爆開。他又看向撐傘的老人,撐傘的老人還是站立不同,那張惡心猙獰的臉上好像在對他……
笑?
周安心髒狂跳,似乎要撞破胸口,他确确實實看見了這個撐傘的老人在沖着他笑!
可再一看,老人又消失不見。就和他來時一樣,極其突兀的出現,又極其突兀的消失。上一幀和下一幀完全斷開。
古龍匍匐在山頂,雙翼下垂幾乎蓋住了整個山頂。
這股後到的氣幕強勢而兇猛的摧毀了先到的透明領域,就像狂風暴雨中被巨浪吞沒的船隻,一點水花都沒有,讓對方直直的沉入漆黑的海底。
更高亢的龍吼傳開,形成肉眼可見的氣浪,金色的火焰高漲,龍再次張開雙翼,所有的龍鱗也全部張開,再次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刺耳聲音。
這聲吼叫讓山頂上所有的瀚海境都不敢輕舉妄動,隻是呆呆仰望古龍。
森奧的古龍有着強壯的四肢和獨立的飛翼,這是極其不科學的,在進化史上脊椎動物想要進化出雙翼隻能犧牲一對肢體,從未有過脊椎動物能夠進化出六肢。
但這面前優雅威嚴的生物渾然天成,極具美感,打碎了人們所有的認知。
寂靜的會議室裏,所有在場的理事互相對視,之前陌生的透明領域是誰發出的無從得知,但後面降臨的氣幕他們都熟悉無比。
“會長!”
長長的胡須順着風雨飄揚,眯着的雙眼好像從未打開過,老人順着龍的背脊滑滑梯一樣在光滑的鱗片上滑下。
啪嗒。
一雙布鞋落在地面濺起了些許灰塵,老人拍拍褲腿将灰塵抖落,看上去有些矮,并不是因爲年歲的增長而自然收縮,而是因爲老人年輕時本就不高。
古龍金色的眼睛微微收縮,遊動着長頸靠近老人,親昵的磨蹭,見老人不反抗,甚至緩緩長大了嘴,利齒如槍簇,黑色的長舌從上到下舔過老人的全身。
戰戰兢兢的衆人看到古龍的姿态忽然有了一種強烈的既視感,當看到古龍那貓瞳一樣的眼睛,瞬間明白了這東西像什麽了。根本就是個貓嘛!一隻小山那麽重的巨貓!
老人站在龍的腦袋旁邊,還沒有龍頭的十分之一高,就像是貼着一塊巨大的山岩,但就是這樣一位平平無奇的老人,單手推開了這塊巨大的山岩,還順便給了他一個爆栗。金鐵交加的悶哼猶如暴雷。
“說多少次了,不要随便亂舔,知不知道洗澡很麻煩的!”
巨龍腦袋一縮,委屈地像個孩子,雙翼不停抖動,最後将自己碩大的腦袋埋在了裏面,發出陣陣的噴氣聲。
站在在山崖上的洽蘭提大跌眼鏡,完全沒想到霸氣凜凜的巨龍會是這般作态,剛才就是這樣一條巨龍差點把他吓得尿崩!
老人拍了拍巨龍的翅膀:“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動,我等會再過來。”
下一刻,他就消失在原地,隻留下衆人戰戰兢兢地望着匍匐在山頂的巨龍,誰也不敢去吸引它的注意力。
似乎是感應到老人離開了,巨龍重新探出了腦袋,碩大的龍眼四處瞧了瞧,确認這一情況後立刻高高昂起頭顱。洽蘭提甚至看到了龍的嘴角翹起了一個彎彎的弧度!
媽耶,這麽有靈性的嗎?
似乎是感應到了洽蘭提劇烈的心理活動,龍猛地揮動巨翼,遊動着長頸緩緩靠近洽蘭提,洽蘭提站的筆直,好像一根鉛筆插在山頂上。
看着不斷靠近的龍頭,内心哀嚎一聲。
吾命休矣!
撐傘的老人消失後,不斷滴落的血水也不見了,漫到大腿的血池就像一場夢境,現在夢醒了。
不少人跌倒在地,驚覺自己的後背被冷汗完全打濕,血水和老人帶來的不僅是視覺上的沖擊,更像是能引發人内心最深處的恐懼。
“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尼盆的代表坐在地上喘着粗氣又問了一遍相同的問題,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即便是人形也絕對不能稱之爲人,他的長相光是看一眼就能讓人連續坐上一個月的噩夢,今天晚上必須要找真武安神才行了,也不知道安神到底能不能平複這潮水般的恐懼。
聽到尼盆代表的疑問,周安還是沉默,尼盆代表也沒期望得到答案,他問這個問題,隻是一種情緒上的宣洩。
出鞘到一半的秋水重新滑落進刀鞘,在任何時刻都要心懷撕咬敵人的勇氣,這一點在周安十三歲那年就學會了。
在周不言鋪天蓋地的‘勢’當中學會的。
即便那個老者的壓力比老爹來的更強,但周安也不是好幾年前的那個小男孩了。
協會頂層。
山頂消失的老者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會議室裏。
“會長!”幾位理事同時起身點明了來者的身份。
會議桌上其他代表們具是驚訝的擡頭,完全沒想到協會的會長會出現在這裏,但下一刻他們就收斂起驚訝,滿面笑容地試圖上前打招呼,卻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了。
老者一直走,越過了擁擠在一起的代表們,這些身爲普通人的代表完全沒感覺到剛才發生了什麽,那兩股‘勢’的對抗對他們而言就是兩陣清風拂面。
老者一直走,直到走到秦正風的身前,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語氣充滿了誇贊:“小秦,胸肌練得不錯啊。”
秦正風有點無奈又有點尴尬,隻好率先開口問道:“剛才那是什麽東西?”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者搖了搖頭。
“不知道。”
“不知道?”
“我的出現不是因爲那股‘勢’,碰上它隻是湊巧而已,而且它在感覺到我之後就迅速離開了,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老者解釋了一下,“但那東西給我的感覺挺邪性的,不像人的‘勢’。”
“不是人?裂縫裏跑出來的嗎?”唐漸鴻皺眉,那股‘勢’很強,隐隐有在他之上的感覺。
“多半是的。”老者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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