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厲的警報響徹整棟大廈,此起彼伏,這是級别很高的預警,整個中央控制室充斥着高速敲擊鍵盤的嗒嗒聲、打印機工作的嘶嘶聲、和不知名機器的咔咔聲。
這裏是旭日市氣象局。
每個人都很忙碌,因爲就在剛剛一場毫無征兆的小型風暴突然襲來,讓他們陷入了輕微的混亂。
打印機發瘋似的噴出記錄紙,被人扯下後快步遞給大屏幕前站立着的三個中年人,陡峭的記錄曲線溢出了有效範圍,幾個安裝在近海海床上的設備儀器已經失去了檢測海潮的功能。
是個人就能看出來這場風暴不同尋常。
“震源和風暴眼都顯示是在李德威理事的人造島嶼上啊。”
“這是有大人物在島上打架吧?”
“誰這麽大膽?”
“也是理事吧?”
“會影響到我們這邊嗎?要不要發出市民預警?”
“看樣子應該是在天上打的吧?不然小島早就沉了。”
“是啊,看來理事們都是心裏有數的,事情不會鬧太大的,而且整座島嶼都是李德威的私人财産,鬧得再大也不關我們事,還是就在這等着好了。”
“還是盡快結束的好啊,太吓人了。”
幾個中年人就這樣站着把事情定下了,轉而繼續看向大屏幕上的紅色島嶼。整座島嶼都在向外擴散着紅色的波動,但對海岸線的影響還不是太大。
屏幕上島嶼的形狀呈現狹長的月牙形,而在這之後沒多久,波動就停下了,警報聲也陡然消失。
“結束了吧?”
“應該是的。”
“結束了好啊,啊,啊!?”
“咦,老趙,你這是怎麽了?”
另外兩個人好奇的看着張大嘴瞪大眼的老趙。
順着老趙顫巍巍的手指,另外兩人也重新朝着大屏幕看去,随後同樣張大了嘴瞪大了眼。
更加凄厲的警報聲再次響起。
屏幕上,巨大的紅色的波紋向外迅速擴散,而與之相比更顯眼的是,那月牙形小島的一大半紅色正在逐漸變小,越來越小。
“哦,老天爺……”
……
比之前更加劇烈的震顫從腳下傳來,腳底下泥沙飛揚,海水漸漸上漫,從膝蓋淹沒到大腿,但周安靜靜地站在李勝面前,泛着黑光的秋水橫在胸前,他的手指緩緩地掠過刀身,輕輕扣住刀尖。這不是任何刀術流派的起手式,他全身上下都是破綻,但李勝就是看的心驚膽戰。
但他不敢跑,也不能跑,因爲一跑,他的上半身會斷,會死。
周年的動作就像是祭司在爲祭典做準備,默默地擦拭長刀,帶着虔誠的心斬下祭品的頭顱。
李勝就是被押上祭台的祭品,刺骨的殺氣在這海水上漲的沙灘上彌漫,祭品注定要死,時間所剩無多。
“我說,能繞了我嗎?”大片的鮮血從李勝的嘴裏溢出,讓求饒的聲音變得模糊而顫抖,但他還是心存希冀,隻要面前的大哥能放他一馬,憑借老頭子的能耐自己現在這樣還有的活。
能活,誰想死?
“你還挺有意思。”
“覺得有意思能…能放我一馬嗎?嗬嗬,我知道錯了,咳咳,大哥,求求你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了。”鮮血嗆到了氣管,話語開始斷斷續續,但李勝還是強顔歡笑,但笑着笑着,眼淚就湧出眼眶,蒼白清秀的臉上清澈的鼻涕蜿蜒。
“我不該派人暗殺你,我會賠償的,要什麽都可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李勝的話越多,吐的血也越多,淡紅色在他身下擴散開來。
“求求你了,求求你,求求……”大量的失血讓李勝開始缺氧并神志模糊,他反複的無意義的重複着一句話,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掉落進變成淡紅色的海裏。
“很抱歉,不能。”周安聲音冷淡,并沒有被李勝現在的樣子所打動,看上去很可憐卻絲毫不值得同情,因爲周安不覺得自己當初在旭日塔上如果跪下求饒就會被那兩個殺手放過,雖然他也不會那麽做,但現在也是如此。
如果哭泣就值得被原諒,那無數死刑犯的眼淚就能構成汪洋大海。
做了什麽事就應該承受相應的後果,斷手的斷手,斷腳的斷腳,當死的即死!
大部分事情周安都能原諒,但唯獨吓到了自己的女孩就是最不能饒恕的過錯!
人總認爲是自己做出了選擇,事實上,他是被選擇了,或者說他被那些早已爲他準備好的東西選擇了。
海水已經沒過了腰間,但周安根本沒有挪動身體,長刀翻轉從肩頭閃過,斜置于後背,左手反手捏住刀背。
最後的炁流在身下運轉,肌肉開始重新收縮,海水帶着特殊的律動像是女人的手拍打在腰間。
頂着高高的太陽,負劍的人影一躍而起,帶着大片水花,舉劍斬下!
刺目的陽光在浪花下渲染出迷人的彩色光暈,像是花園中的幾盞路燈亮着,黑色的郁金香花瓣滿地翻滾,滾着滾着就飛了起來,不是枯萎掉落,就是自然零落。
這一瞬間,李勝真的看到了洞開的天堂之門。
嘩啦。
人影重新入水。
身後的血光仿佛瀑布,在水下散開又上湧變成濃郁的滾滾一團,但再也沒人浮起。
紅色的血水一如胸口的玫瑰般鮮豔,在呼嘯的狂風和激烈的戰鬥下,它竟然還是完好無損,嬌豔欲滴,就連周安自己都感到驚訝。
伸手摘下玫瑰,将花瓣全部薅下,周安将它撒向了那片滿是猩紅的海域。
血紅色的玫瑰花瓣在水面上載沉載浮,狂風之下又被迅速帶走,好像在一場混混沌沌的夢裏。
這是真正的葬禮。
“呼。”
周安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于松開,這一戰并不輕松,盡管連衣服都沒破,也比不上昨天那個能給他帶來巨大生死危機的面具人,但作爲世家弟子的李勝還是有點東西的,起碼不弱。
若是沒有自己,說不定還真有奪冠的機會,可惜,就是人太蠢了,做的事蠢,說的話也蠢。
洶湧的海水已經漫過了周安的胸膛,而這一切不過是在短短半分鍾内發生的事、
并不是海水漲潮,現在不過剛剛到下午,就算是漲潮也不可能在半分鍾内從小腿上漲到胸腹。
這是小島在下沉,這座人造島嶼要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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