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門到底,如同黑色的狂鲨躍出水面,後輪胎摩擦着地面冒出滾滾青煙,黑色的跑車像是幽靈飄着詭異的弧線擦過高架橋上一輛又一輛受到驚吓而鳴笛的車,這輛超級跑車像是一陣風般吹起漂亮姑娘的裙角,讓她們尖叫着捂住下擺。
這樣的速度下,即使高架橋再空曠,前方的車輛也是接連不斷,插座裏酒瓶的酒液像是旋風一樣卷起。
周安敢發誓這輛黑色流光絕對經過了改裝,以目前的速度輪胎能否支撐過二十分鍾都難說,他甚至感覺自己已經聞到了橡膠的焦糊味!
“輪胎不會爆嗎?”周安情不自禁的拉住了車頂的扶把大吼,狂風從頭頂呼嘯而過,将他的聲音模糊成風聲。
“哈哈,放心好了,這輪胎能支持二十分鍾。”秦正風大笑着拿起酒瓶灌下一大口褐色酒液。
“但我們十五分鍾就能到!”
……
老人靜靜地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壁爐很幹淨,因爲現在是夏天,這是一種很老舊的取暖方式了,但老人也很老,所以他在每一套别墅裏都裝上了壁爐,有時候并不是因爲冷,隻是想看看一些自己曾經熟悉的東西,所以每次想事情,老人就會情不自禁的看向壁爐,這能幫助他更好的思考事情。
“老爺,秦理事開車朝我們這邊來了。”昨晚服侍年輕人的管家走近來對着沙發上的老人微微躬身。
“開車?”眉毛極長蓋過了眼睛的老頭皺起眉,“帶着極道那小子嗎?”
“從路線上看,秦理事先是去了醫院等了很久,而後才過來的,所以應該是的。”管家沒有做出肯定,隻是将具體情況告知老者。
“那就是了。”長眉老人坐在沙發上閉目,“還有多久能到?”
“照衛星上顯示的速度來看,應該還有五分鍾。”
長眉老人沒有說話,管家也一直彎腰沒有動。
壁鍾“嚓嚓”作響,直到響了三十下後,長眉老人才睜開眼。
“去把那小子帶過來。”
管家躬身作答,往後退去。
房間裏一片死寂,隻聽見壁鍾的“嚓嚓”聲,提醒着時間的流逝。
情況和李勝想的完全不一樣,太爺爺不僅沒有稱贊他的決斷和手段,反而一言不發的将他直接關禁閉,這讓李勝很不安。
一言不發,連教訓都懶得教訓,足以證明老頭子真的很生氣。
“砰!”
“可惡,到底是爲什麽啊?”年輕人生氣地一腳踹在門上,卻沒想到一腳之下鎖死的房門被直接踹開,讓他驚訝地擡起頭,“漢森?”
看到管家将門打開,意識到什麽的李勝立刻喜上眉梢,“太爺爺放我出去了?”
“老爺讓小小少爺過去。”管家隻是側身讓開房門。
看到漢森的表現,李勝心中覺得不妙,愣愣的朝客廳走去。
李德威端坐在沙發上,衣着寬松,目光冷冽如刀像是能摧毀一切意志不堅定者的内心,在看到這目光的一瞬間李勝就如墜冰窟。
“太…太爺爺。”李勝站在空曠的大廳,面對着足有五米遠的李德威他的聲音有些結巴。
“知道錯哪了嗎?”
“我不應該派人暗殺極道的人?”昨晚還意氣風發的李勝縮着腦袋問。
李德威搖搖頭。
“我不該在大比上做小動作?”李勝繼續試探。
李德威還是搖頭,語調低沉而緩慢。
“看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暗殺對手不是錯,招惹極道哪怕是秦正風也不是錯,你錯就錯在沒有充分了解自己的對手,于是你才失敗,于是你幹下這等蠢事!”
“世間的一切關系本就是利益上的交換,但你卻在招惹秦正風的情況下沒有做出完全的準備而導緻了暗殺的失敗,造成了極不對等的利益置換。”
李德威很清楚秦正風的爲人,同爲理事共事那麽久,說不了解那才是真的蠢,這番事情一做就注定不能善了,但這并不是事情的關鍵,李德威也并不在暗殺這件事情上感到生氣。
他隻是覺得不值。
秦正風不是不能惹,但要在招惹的同時取得對應的成果,有足夠的利益值得去惹,可現在暗殺并沒有成功,卻給了别人一個理由來要挾你付出代價,這才是李德威真正生氣的事情。
“這一點,你比你大哥差遠了!所以我對你很失望!你那愚蠢自大且驕傲的性格和你那已死去的父親簡直一模一樣!”
李德威的語速從慢到快,音量從低到高,聲若洪鍾震得李勝的腦子嗡嗡直顫,血液像是在倒流回沖,沖得他腦子暈乎乎的。
直至最後轟的一聲巨響,巨大的震顫震得整棟房屋煙塵彌漫,房梁像是在吱呀作響,伴随着極其刺耳的刹車聲,無數的碎木片利刃般擦飛,這種暈乎乎徹底變成了天旋地轉,李勝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冷汗完全打濕了他的白襯衫。
破碎的車燈離他的腦袋不足一尺。
鮮血順着李勝的臉頰滑落,滴到了光滑的大理石地磚上。
看到重孫直接跪倒在地,李德威更是一口淤氣結于胸口,一字一頓大聲喝道:“爲将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你這是什麽樣子,站起來!一點驚吓就如此不堪,客人來了,怎能如此禮數不周!”
與此同時,更爲洪亮的笑聲蓋過了李德威的責罵從支離破碎的大門口傳出。
“啊啦啦啦,現在是家庭教育時刻嗎?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啊。”
“不,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正準備教訓我那不成器的重孫子給秦理事賠禮道歉。”看着直接撞破大門橫沖直撞進客廳的跑車,李德威沒有絲毫波動,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跪倒在地上的李勝這才呆呆的回頭。
巨大的陽光投射進客廳,仿佛閃電突破烏雲。
人的一生總有幾次會見到能給你帶來巨大感觸的景象,微光灑在心頭,這一刻,李勝仿佛看到了天堂之門朝着自己洞開。
煙塵漸漸散去,一老一少踏着塵霾越過了被撞稀碎的巨大木門,腳步整齊,西裝革履,領結打得方方正正,胸口齊齊配好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就像是盛裝赴宴的客人。
如果忽略少年腰間橫跨着長短刀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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