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
漢獻帝身穿皇袍,臉上古井無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此時天上微微下着小雪,大地早就雪白一片了。
這雙銳利的眼睛,注視這皇宮高台下的大地。
這是土地,這是天下。
漢家的土地,漢家的天下。
也是...
他的土地,他的天下。
當然,說這句話,在現在看來,是有些諷刺的,因爲他現在隻是一個有用的傀儡,一個被調教得差不多的金絲雀罷了。
任人玩弄,羞辱!
想到這裏,劉協心中有些不渝,但是他很快把這個情緒掩蓋起來了。
自己的天下被奪,任誰都開心不起來。
漢獻帝同樣如此。
但...
這又能如何呢?
朕的手腳都被斬斷了,還如何反抗?
就是漢獻帝想要激起一些波浪出來,現在也是有心無力了。
更何況,在上次逃出皇宮,見識到所謂的心懷漢室的人之後,漢獻帝差不多對興複漢室這個理想不抱希望了。
熙熙攘攘皆爲利來。
真正以道義二字爲處事準則的人,越來越少了。
漢獻帝歎了一口氣,臉『色』頗有些蕭瑟。
和大多數人想的一樣,漢獻帝認命了。
他現在隻想要當他的傀儡皇帝,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講,當傀儡皇帝也是不錯的。
不用整日處理公文,不用爲國事煩擾,不用與那些臣子勾心鬥角,可以整日縱情聲『色』,可以整日歌舞升平,可以整日酒肉池林。
漢獻帝在許都就是真正的主人。
除了沒有自由之外,漢獻帝有許都主人的一切特權。
他所有的享受,所有的奢靡,曹『操』一概提供。
就這樣堕落了嗎?
劉協心中一個聲音響起,他臉『色』驟然猙獰起來了。
“不,結局不該是這樣的。”
劉協氣喘籲籲,但是另外一個聲音卻也出現了。
“可你不想堕落,你還能做什麽?與曹賊對抗?别開玩笑了,你身邊已經沒有人可用了,所謂的漢室聲望,也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你拿什麽來興複漢室?”
哎
漢獻帝猙獰的臉『色』沉寂下去,這個時候,一個宮裝美人出現在漢獻帝身後,手上拿着一件貂皮衣服。
這個美人姿态優雅,身材曼妙,自然是皇後曹節了。
皇後給漢獻帝披上了貂皮衣服,後者馬上轉身過來,看到是曹節之後,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曹節看到漢獻帝如此模樣,也知道漢獻帝心中在想些什麽,因此嘴角一扁,有些埋怨委屈的說道:“陛下還想不通?”
漢獻帝一把将曹節擁入懷中,搖搖頭,說道:“不是的,朕想通了,早想通了。”
在經曆了年初的那件事情之後,漢獻帝對曹節的埋怨以及有『色』眼鏡也被摘除了。
沒有偏見之後,漢獻帝很快就發現了曹節的優點,夫妻之間,感情加溫也就一個晚上的事情罷了。
曹節對于漢獻帝的變化自然也是欣喜異常。
她雖然是曹『操』的女兒,但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她既然成了漢家的女人,自然也得爲漢家謀福利。
當然,前提是不要傷了母家的利益。
曹節很想漢獻帝與自家父親的關系能穩和起來,因此時常在漢獻帝面前說曹『操』的好話。
在這幾個月來,曹節以爲漢獻帝是真的放下偏見了。
但是曹節從其他人口中聽到的消息卻并非如此。
她緊緊的抱住漢獻帝,頭埋在漢獻帝胸膛之上,委屈的話語也是說出來了。
“但是妾知道陛下沒有放下。”
沒有放下?
漢獻帝心一沉,問道:“何以見得?”
自己的都夫人看出了自己沒有放下,那麽,曹賊豈會看不出來?
“這幾日,陛下見了不少人吧,尋常陛下都是不見下臣的。”
原來是這個原因。
漢獻帝舒了一口氣,笑着說道:“一些瑣事罷了,無關緊要。”
“不見得是無關緊要之事吧?舒兒要嫁人,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嗎?”
曹節所說的舒兒,自然是漢獻帝待嫁的女兒。
漢獻帝震驚于曹節居然知道這種事情,有些驚訝的說道:“皇後你如何知曉此事?”
曹節哼了一聲,原本他是不相信的,現在看漢獻帝的這個反應,知道這件事一定是真的了。
“這是父親托人告知與我的。”
什麽!
漢獻帝身子一顫,撫着曹節背部的手也停住了。
曹節感受到漢獻帝的變化,連忙起身握住漢獻帝的手,說道:“陛下,放心,沒事的。”
聽到曹節的這句話,漢獻帝的心總算是沉下去了。
“舒兒是要嫁給何人?”
被曹節怎麽一問,漢獻帝倒有些不好開口了。
總不能說嫁給你弟弟吧?
這樣一來,這個輩分就有點『亂』了。
曹節看到漢獻帝不說,嘴再次扁了下去。
“陛下不告訴臣妾?”
看着曹節這副表情,漢獻帝想着在之後這也不會是什麽秘密了,所以嘴角抽動的說道:“洛陽侯。”
哦
洛陽侯啊!
還是一個縣侯,嗯,不錯,舒兒将來也不會難過。
等一下!
曹節突然愣住了,她突然覺得這個洛陽侯三個字有些熟悉。
這不是七弟的封爵嗎?
這,這...
這成何體統!
曹節當時就不答應了。
“陛下,這,恐怕有些不妥吧,洛陽侯,洛陽侯是臣妾的弟弟啊!”
漢獻帝自然也知道不妥。
他娶了曹『操』的三個女兒,然後再嫁一個女兒給曹『操』的兒子。
關系自然混『亂』了。
但漢獻帝卻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首先,這件事并非是他自願的,說來有些諷刺,即使他尊貴爲皇帝,也是要受人脅迫。
“朕自然知道,但是,朕确實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漢獻帝拉着曹節的手,往内殿中走去,然後走到一間台閣前才停住。
曹節對這裏的環境很熟悉,因爲這裏就是漢獻帝辦公的地方。
當然,這裏在多年前就空閑下來了,現在多是漢獻帝緬懷的地方。。
漢獻帝走到桌塌邊,在床榻下面拿出了一個玉箱子,然後從中拿出了一些物件。
發夾,首飾,還有一件紅『色』的衣物,以及一張封娟秀的信封。
“這是?”曹節有些『迷』『惑』。
“這是那人送來的東西,這些東西是你伏姐姐的。”
伏皇後的?
曹節一愣,看着那首飾衣物,确實是有些眼熟,再拿起那信件,字迹确實是伏皇後的。
她仔細的看裏面的内容,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了。
“這是何人,敢用伏姐姐來要挾陛下,不對,陛下,伏姐姐不是在冷宮中嗎?怎麽到邺城了?”
漢獻帝對于伏皇後爲何到邺城自然心知肚明,但是他自然不能和曹節說。
所以他搖搖頭,說道:“此事,我又如何知曉?”
曹節把信封放回玉箱子裏面,美目直勾勾的盯着漢獻帝,說道:“何人敢如此大膽,敢欺負陛下?”
看着曹節的眼神,漢獻帝搖搖頭,說道:“女人家的,少知道一些事情,對你是好的。”
哪知曹節卻『露』出倔強的表情。
“女人家是不該知道太多事情,但是若是自家夫君被别人欺辱了,那這個女人家如何能袖手旁觀?”
漢獻帝知道曹節要幫自己,但他還是沒說。
最後實在是挨不過曹節的折磨,隻好歎了一口氣,這才幽幽的吐出三個字。
“長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