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用這釜底抽薪的伎倆來把自己扳倒,從而達到他想要達到的目的?
但是難道他不知道,父王心中的底線,或者說是逆鱗,就是不能兄弟相殘嗎?
四弟之所以被貶到了平原侯,失去太子之位的争奪權,就是因爲他觸怒了父王心中的逆鱗。
他算計七弟與自己,所以他走了。
難道七弟他要铤而走險了嗎?
但是,他不怕成爲第二個曹植嗎?
若是這件事真的是曹沖做的話,曹丕首先會很欣慰,甚至會對曹沖産生一種輕蔑的看法。
要害我完全可以,但是完全沒有必要搭上四弟的命。
或許别人會以爲曹植失勢了之後就不受父王疼愛了,但是我們都是父王的兒子,你難道會不明白父王的心思。
他依然寵愛四弟,就如同喜歡你一般,将他貶到平原郡,隻不過是父王換了一種疼愛的方式罷了。
但是,你現在要了他的命!
就相當于害了父王的命。
難道父王不會去查。
他會查!
而且是會徹查。
到時候,一切的真相都會水落石出。
那你曹沖做這樣的事,所要承受的,是你承受不起的?
但是這件事真的是七弟做的嗎?
曹丕心中很亂,他在想着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但是轉念回來,曹丕才發現這不是重點。
這件事是誰做的不重要,首要的一點,是要消除自己的嫌疑。
不,不能說是消除自己的嫌疑。
自己本來就是清白的,我什麽事情都沒做!
呼~
曹丕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在這個時候,他變得鎮靜了不少。
冷靜。
冷靜!
現在急也是沒有用的,一定要冷靜。
吳質看到曹丕安靜下來之後,說道:“中郎将其實不用擔心的,雖然這荀齊是因爲中郎将你而得到平原縣令這個官職的,但是中郎将你又不是派他去刺殺平原侯的,所以我們要先冷靜下來。”
曹丕本來心中是很冷靜,但是聽完了吳質的話之後,反倒是不能平靜了。
若自己與荀齊的關系僅僅隻有推舉這一層,我又何須害怕。
但是,自己與他的關系沒有這麽簡單。
推舉荀齊是曹植被貶平原郡之前做的事情,當時曹丕便看出了曹植外強中幹的一面,因此先是想好了曹植之後會如何的事情。
他想要在曹植被貶之後,需要有一個人去監視曹植,看他是不是真的對太子之位沒有渴求了。
若是沒有的話,那自然好說。
若是有的話,曹丕則是會用其他的手段了。
在曹丕設想的這些手段裏面,不排除要曹植的命的這種。
曹植現在的遭遇,像是自己之前在腦中設想的劇本一般,隻不過主角置換了。
在曹丕之前的劇本裏面,自己現在所遭受的懷疑,是曹沖的,而不是自己的。
自己應該是現在的曹沖一般,置身事外。
但是,自己在陰差陽錯之下,好像是被反套路了一波。
很難受。
十分難受!
在難受的同時,曹丕心中也有些恐懼。
萬一,這真是七弟的手段,那麽,他肯定是有後續的,而這最緻命的後續,自己如何面對?
曹丕臉上有着一絲絲的慌亂,也是把自己與荀齊之間的關系說給吳質聽了。
吳質本來覺得這件事并沒有什麽的,如果兩個人真的是清白的話,是不懼怕任何搜查的。
但是很顯然,曹丕與荀齊的關系并不清白。
這就有些麻煩了。
萬一這真是某些有心人的手段,那他的後續,中郎将就很難招架了。
這荀齊是中郎将多年前埋下的後手,那個人能發現這個後手,并且用了這個後手,證明這後手不可能簡單的。
吳質眼神晦澀,他在這灰暗的房間裏面踱步着。
一步兩步.....
一刻鍾,兩刻鍾....
時間一刻刻的過去了,吳質也差不多把房間裏面所有的地方都踩了一遍了。
而外面,夜幕也徹底降臨了。
彎彎的月牙兒升起來了,散發着讓人心寒的月光。
今夜無雨,但卻比有雨的時候還要徹寒。
曹丕在心中感受着。
終于,吳質停下來了,曹丕連忙看着吳質。
他心中有無數套方案,在這短短的時間内。
無數個念頭在曹丕腦海中碰撞着,每出現一個念頭,曹丕都會欣喜片刻,但是這片刻之後,最後給曹丕的隻有失望。
因爲每一個方法在仔細思索之後,最後的答案也是一樣的。
不行!
這個方法行不通!
這樣也是曹丕會如此絕望的原因。
他一直在在希望與失望之間徘徊着。
所以當他看到吳質停下來的時候,把心中的所有希望都壓在了吳質身上。
如果吳質也沒有好的計策的話,自己也隻能用那些并不完美的計策了。
壯士斷腕,亦不失爲一個好方法。
呼~
吳質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對着曹丕說道:“與王上坦誠相待。”
坦誠相待?
曹丕一愣,這個方法雖然不錯,在一定程度上能打消曹操心中的疑慮,但說起來,并不能說明自己是與此事無關。
他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而萬一荀齊被人收買了,說出一些對自己不利的話來,那自己該如何?
所以曹丕搖了搖頭,說道:“此計不妥!”
吳質仿佛早就知道曹丕會這樣說一般,繼續說道:“但是,中郎将,您還有其他的,比這個更好的計策嗎?”
被吳質這麽一說,曹丕罕見的沉默下來了。
可是,沒有比這更好的計策,并不代表之後就想不出來。
一定還有更好的計策的。
一定有的。
“一定有更好的計策的,隻要我們繼續想下去。”
吳質沒有否認曹丕的話,他目光灼灼,緊緊的盯着曹丕,說道:“中郎将,或許你說的話不錯,但是,現在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而且這件事不好外傳,也無法讓幕僚們來出謀劃策。”
是啊!
時間不多了。
兩三天的時間,父王也該知道此事了。
到時候,自己就會被帶到王宮被重重盤問,确實是沒有時間了。
看到曹丕的表情,吳質搖搖頭,說道:“此計雖然無法讓中郎将洗清嫌疑,但是,也可以爲我們争取一些時間,到時候局勢明朗了,再想好的計策也不行,爲今之計,是要有時間。”
聽完吳質這句話之後,曹丕終于下定決心了。
“既然這樣,那便如此罷了!”
哎~
曹丕歎了一口氣,這是郁悶的歎氣。
他真的很郁悶。
曹丕在五官中郎将府邸郁悶着,而在王宮之中,卻是有雷霆萬鈞。
這一刻,魏王宮仿佛是到了末日一般,愁雲慘淡,凝重的空氣,讓人透不過氣來,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曹沖遞上血書。
然後。
一聲雷霆從天而下,伴随着雷霆一般浩大迅速的憤怒,他從、發出了一聲怒吼。
曹操憤怒了。
帝王一怒,流血漂橹。
曹操一怒,屍山血海。
任何人,敢動孤的兒子,就要付出代價。
而有些代價你付不起,就要用你的命,你家人的命,你族人的命來償還。
我曹孟德未興戰事三年不到,就以爲孤提不起刀了嗎?
這天下人,
難道都以爲,
孤,
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