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邺城東門送别曹植之後,并沒有回到自己的府邸,反而是坐在車駕上,往着朱雀大道的另一個方向去了。
在曹沖車駕上面,有一副字帖,這字帖是前代書法家蔡邕的真迹,因爲蔡邕書法出名,加上他的存世作品比較少的原因,所以他的書法作品向來都是十分珍貴的。
鍾繇都是以有蔡邕的書法作品爲榮的。
拿着這幅珍貴的書法作品,曹沖的目的是朱雀大道另外一邊的荀府。
這個荀府不是荀攸的府邸,而是荀的府邸。
曹沖畢竟是要在荀手下做事的,按照這個時代的慣例,是要去見一見上司的。
所以曹沖在休整了幾日了之後,決定去見一見荀了。
畢竟在尚書台做事,要是沒有得到荀的首肯支持的話,自己是寸步難行的。
荀早年被稱爲“王佐之才“,初舉孝廉,任守宮令。後棄官歸鄉,又率宗族避難冀州,被袁紹待爲上賓。其後投奔曹操。官至侍中,守尚書令,封萬歲亭侯。因其任尚書令,居中持重達十數年,處理軍國事務,被人敬稱爲“荀令君“。
後來因爲反對曹操稱魏公而受曹操所忌,調離中樞,在壽春憂郁成病而亡(一說服毒自盡),年五十。獲谥敬侯,後追贈太尉。
在三國的謀臣之中,荀可以進入前三的位置,沒有荀,也就沒有曹魏,自然也沒有所謂的三國了,可能曹操就在呂布肆虐兖州的時候就投降袁術,也就沒有後世經典的以弱勝強的官渡之戰了。
對于荀,曹沖心中是存有敬意的,他敬佩這個老人!
之所以說荀是老人,是因爲在這個時候,荀已經五十多歲了,這個時代的五十多歲,完全是後世的七十多歲一般的,說是老人,也确實是沒問題。
乘着清晨荀還沒到尚書台,曹沖出發去拜訪一下荀了。
骨碌碌~
車輪翻滾,周圍的景物倒退,很快,曹沖便到了荀的府邸了。
荀的府邸并不大,門前也沒有多豪華,反而是很許多書生之氣。
有些書香年華的味道。
庭前綠樹成蔭,幾個石人擺放其中。
曹沖此次前來并沒有邀約,他也沒打算在荀府中吃飯,于是便讓高義先帶着自己的印信去通知一下荀府。
最起碼,自己的身份也是一個縣侯,在爵位上還是要比荀的萬歲亭侯要高兩個級别的。
所以當曹沖到達荀府之後,在荀府門前,已經是有一個人在等候了。
這個人曹沖認識,他是荀恽,是荀的長子,也是曹操之女安陽公主曹秋的丈夫。
曹秋是卞夫人的女兒,但畢竟是曹氏血脈,與曹沖也是關系很近的。
曹沖很快就下了馬車,并且阻止了想要給自己行禮的荀恽。
“長倩兄,你是我姐夫,倉舒豈能受你的禮?”
對于荀的家中人,曹沖覺得自己給他們多一些面子比較好。
荀恽聽到曹沖這句話,眼底有一絲自得,但還是倔強的把禮節行完了。
“我雖然是你姐夫,但是我是縣男,你是列侯,縣男見列侯,自然是要行禮的。”
曹沖在外面再與荀恽客套幾句,馬上說明自己的來意了。
“長倩兄,實不相瞞,倉舒此次前來,是想要拜訪尊府的,不知尊府如今可有空閑?”
對于曹沖這句話,荀恽也沒有多少吃驚,在這個府邸之中,值得讓當朝權勢最大的兩個人之一拜訪的,那隻有一個人了。
也就是荀。
所以荀恽一笑,說道:“父親現今在打拳,我這就帶你過去。”
直接帶過去,這好像有些不妥吧?
所以曹沖對着荀恽行了一禮,說道:“長倩兄,還是你先去通報一下尊府,也讓倉舒不至于失了禮節,你說是也不是?”
曹沖雖然說出這句話來,但是荀恽卻是沒有接曹沖的這句話,反倒是笑了起來了。
“父親早就知道你會來了,他與我說若是你來了,直接帶過去就行了。”
曹沖一愣,荀作爲官場老油條,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禮節的,如此,安排荀恽說出這種話來,也就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了。
既然人家都不介意,曹沖也不扭扭捏捏了,直接跟着荀恽進了荀府之中。
荀的府邸曹沖倒是第一次進來,從這府邸的擺設上看,也可以看出荀家不愧是颍川士族的代表。
在荀府之中,有一片竹林,郁郁芊芊,在陽光下閃着微光。
竹,枝杆挺拔,修長,四季青翠,淩霜傲雪,倍受中國人喜愛,與梅、蘭、菊并稱爲四君子,與梅、松并稱爲歲寒三友,古今文人墨客,愛竹詠竹者衆多。
蘇轼有雲:“甯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古代文人騷客們對竹子的喜愛可見一斑。
除了竹林之外,在院牆裏面,還有幾株木香,攀爬在院牆上面,争奇鬥豔的開放着。
木香花有着獨特濃郁的花香,是攀援灌木,種在牆邊或是花籬上。初夏時木香開花,一簇簇,一團團,白的如雪,黃的似霞。
傳說中的玉皇大帝出巡時,喜歡用木香的蔓藤來鋪路,可見木香氣韻之高雅。
古時的女子身上常佩帶木香花,若遇知心人,則解佩以木香花相贈。
除了木香竹之外,還有諸如白玉蘭,在池塘裏面還有荷花,在路旁甚至還有海棠樹。
單單以這荀府裏面的景物來說,這都可以說是植物園,而非是住宅區了。
曹沖大飽眼福,而荀恽三彎九繞,很快就把曹沖待到了一片幽僻的竹林下面了。
竹林擋着初晨的陽光,這些陽光被細細碎碎的竹葉切割着,隻在地上留下了一些稀稀疏疏的光散。
而在此處,曹沖也看到了他想要見的人。
荀。
荀此時在打着拳,看那架勢,好像是五禽戲一般。
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
此時荀打的是虎式。
虎士迅疾又兇猛,倒是在荀手上打出神韻來了。
不過,在這身形矯健之中,曹沖也是看到了荀兩邊的白發。
荀終究是老了,哪怕是有五禽戲在身,他也是老了。
五禽戲可解身愁,但解不了心愁。
而在這幾年,荀的心中很是折磨。
因爲心中有愁,而且此愁難消,所以即便是荀每天練習五禽戲,他的人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