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敞站了起來,握着酒杯走到曹沖面前!
他酒喝得有些多了,所以滿臉酒紅,走來也幾乎是閉着眼睛的,搖頭晃腦的讓你害怕他下一秒就會倒在地上。
但他走到曹沖面前,卻還是不倒,反而拉起了曹沖的手。
“倉舒,來,爲你介紹諸座之俊傑!”
他走到一位中年文士打扮的人身邊,笑着介紹道:“此爲李景,字德祿,乃有經天緯地之才,決勝千裏之智,可爲倉舒你參謀謀劃!”
曹沖不動聲色,眉頭也開始皺了起來,他用餘光掃向辛毗,發現後者也是笑着看着這一幕。
這是辛家的目的啊!
曹沖歎了一口氣,隻得随辛敞擺布!
辛敞再拉曹沖走到一個大漢面前,正是楊超。
“楊超,都尉之職,公子之前已然見過,楊都尉有萬夫不當之勇,可萬人軍中取上将首級!”
楊超臉上一紅,連忙起身應道:“楊修武藝低微,可不敢說有萬夫不當之勇,更做不到萬人軍中取上将首級!”
辛敞一笑,連忙将楊超按壓了回去,隻不過在按壓的時候,右手用的力畢竟大。
楊超感受到了辛敞的提示,隻得安靜的坐回原位。
他再把曹沖拉帶一位年過古稀的儒服老人面前,那老人面色倒還平靜,隻是枯手不停地抓拉着自己下颚的一撮白胡須。
“此爲紀師,學通古今,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諸夏十三州,莫有不知也!”
諸夏是漢代華夏的意思,在這個時候沒有所謂之華夏,華夏是近代提出來的一個概念!
而在三國時期,炎黃子孫們皆稱自己爲諸夏之後!
“老儒紀師,拜見公子!”
看着這紀師七老八十的樣子,曹沖連忙上去扶住他!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在漢代以孝治國理念下,基本上是活得越老,身份越高,甚至于當上鄉三老,縣三老,國三老,到了國三老,可是見了皇帝都不用行跪拜禮的!
曹沖不過一介孺子,自然不敢耍什麽大牌。
“謝公子!”紀師滿臉紅光,不知道是酒喝的,還是被曹沖扶了一下感懷深矣的結果!
辛敞還不滿足,繼續介紹,如此介紹了接近十個人之後,辛敞把曹沖帶到辛富貴面前。
“此爲辛家遠親,絕對是自家人,雖然人憊懶了些,但絕對是有能力的,可爲公子府中管事!”
到現在,曹沖哪裏還不懂辛敞的意思。
從出謀劃策之幕僚軍師,戰場領兵打仗之将軍,蒙學授業之夫子,再到事無巨細之管事。
你辛家是要把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方方面面嗎?
曹沖心裏雖然有些暗怒,但表情卻沒有變化多少。
辛敞介紹完所有人後,熱情的攬住曹沖的肩膀。
“倉舒,如何,我辛家多俊傑,絕對可以成爲倉舒之助力,此勁風,可助公子扶搖直上九萬裏啊!”
呵呵……
曹沖有些勉強的笑了出來,多才這件事情尚且别說,一個個說的都是當世之英豪,但助力二字,卻是說的太輕了!
你辛家簡直就是我曹沖了,這方方面面皆是你辛家的人,最後是我曹倉舒扶搖直上九萬裏,還是你辛家扶搖直上九萬裏?
曹沖坐回座位,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辛家啊辛家……
許久!
曹沖握緊酒杯站了起開,眼神環視在座諸位。
“承蒙諸位信任,曹沖感激不盡,但倉舒年幼無知,恐怕會誤了諸位的前程!”
“這……”
場下諸位一愣,有的甚至把酒杯都掉了下去!
這是什麽意思?
是拒絕我等了嗎?
這怎麽可以!
場上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曹沖不久即是文學緣,文學緣,便可以開府牙,組建屬于自己的勢力。
但現在聽這曹七公子的意思,是看不上我們?
辛敞聽到曹沖這句話,臉色陰沉了不少。
“倉舒,在座皆爲俊傑,楊超都尉,李景老弟,紀師前輩,可都有大才,你怎麽能說出如此之語!”
曹沖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但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退讓。
這一退,以後這集團還是我曹沖說的算嗎?
“内兄勿擾,楊超都尉,李景賢才,乃至于紀師夫子,曹沖皆心向往之,但曹沖确實力有不逮,樹蔭矮小……”
“倉舒!”辛敞大聲喝了一句,加之滿臉通紅,倒還是有些吓人。
“難道是你還不信任我辛家?”
曹沖當即搖頭,剛要上去解釋,卻被辛毗攔了下來。
“好了好了,一個姑爺宴被你們喝成這樣,你們不嫌丢人,我辛毗倒嫌丢人呢!回座罷,今日不談公事!”
“喏!”
辛敞歎了一口氣,隻得坐回原位,而其他人的表情也相當精彩,當然最多的,還是失落。
看來,要成爲曹七公子的人,可不容易啊!
經過這一檔子事後,這宴會氣氛自然有些尴尬,大家一邊喝着悶酒,一邊沉默,辛敞站了起來,直接以不勝酒力而離場了。
辛敞一走,宴會也基本結束了!
曹沖向辛毗告罪一聲,也離了辛府。
樂聲停,賓客離!
辛毗一口一口小飲着黍米酒,眼神古井無波,甚至看向曹沖離去的背影,還有一絲絲的贊賞。
待所以賓客離去之後,辛敞滿臉不忿的走了進來,氣鼓鼓的将曹沖坐的那個位置一踢,桌翻酒倒。
“父親,這曹七公子也太不識好歹了,我們明明是在幫他,他卻好像防賊一般防着我們辛家!”
辛毗搖搖頭,把淡黃的黍米酒放了下去。
“泰雍你失望,爲父卻是欣慰多一些!”
欣慰?
曹沖不相信我們辛家,父親你感到欣慰?
“可曹沖懷疑我等啊!”
辛毗看着辛敞這副模樣,搖着頭說道:“泰雍,單單這一點,你就不如倉舒,多疑有時候的确會錯失大部分機會,但單純,一味地相信,卻會屍骨無存!你明白嗎?”
辛敞冷笑出聲,說道:“父親莫不是糊塗了?那曹沖不相信我們,你倒還誇其他來了,父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辛家承受多大的壓力,爲的,不就是缥缈的将來嗎?可倉舒他連這個都不給!”
辛毗眼神閃爍,摸了摸下颚的老羊胡須。
“我辛家多少付出,在倉舒心裏自然看得到,他不是丞相,況且還有憲英那丫頭在身邊,即使辛家不出一人,照樣榮華富貴,泰雍,到現在你還不知倉舒爲何拒絕嗎?”
辛敞一呆,心想難道不是不信我辛家?
“豈非是懷疑?”
辛毗搖頭。
“若是懷疑,倉舒便連憲英都不會娶了!”
“既不是懷疑,那又爲何?”
辛毗起身,拍打着腰間的灰塵,慢悠悠的走向門口,而辛敞自然緊随其後。
“爲何?倉舒雖然不像丞相鐵血,但對局勢之把握欲,卻絲毫不下于丞相!”
辛敞忽而明白了!
“他是怕我辛家權勢太大,尾大不掉,故此才不答應?”
辛毗點了點頭,接着說道:“人,就别安排了,倉舒若是有需要,自然會來拿,你強制性的給,反而讓他覺得不放心。”
最後,辛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辛敞,緩緩說道:“所謂之大權在握,不如倉舒之信任,你可明白?”
辛敞低頭,終于應了一聲。
“泰雍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