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更是有九百多層,而三丈厚的城牆外,一股黃煙經久不息。
伏波将軍夏侯惇戴着一個獨眼罩,望着黃煙滾動之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知道幼子曹沖病危,曹操便改了南征的計劃,本來邺城是出發的根據地,城外玄武池水軍練兵的号角聲依稀在耳,城東銅雀台還可以看到高角。
但卻因爲曹沖而變化,夏侯惇眼中有些不耐,望着城下畢恭畢敬的二公子曹丕,夏侯惇才在臉上擠出點笑容。
我等替主公打下的江山,可不能交給一個連戰場都沒上過的孺子!
曹操移師許都,帶的不僅僅是二十萬大軍,還有辎重家屬等不計其數。
光是大臣們的車輛,就可以綿延十幾裏路了,何況還有大漢的臣屬們。
在曹操的地盤上,他就是“皇帝”,自然,所有的行政官員都是跟在曹操身邊的。
尚書台屬官,九卿禦史,謀臣将軍們……
随便一個人,都是三國時期的名人。
巨大的車駕内,頭有白發的曹操身披甲胄,靜靜地坐在巨大的車駕上。
這個車駕巨大無比,可以容下十人而不顯擁擠,華蓋巨車,前面四馬齊驅。
四馬齊驅是諸侯王的的待遇,雖然曹操隻是三公,但沒人敢說什麽。
大漢天子的車駕就是純白六馬,可惜,因爲漢獻帝從開頭到結尾的傀儡生涯,估計也沒騎乘過。
曹操身材不高,可能還不足170公分。他坐在車駕上,手杵着帶鞘寶劍,遙望遠處山河。
他膚色有些黑,身材略顯臃腫,使得四肢看上去,有些短小。颌下一部長髯,卻襯托出一種不凡的氣質……
三國最牛的人,莫過于他了,不僅可以手握七星寶刀刺殺董卓,更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最關鍵是,他才華絕頂,一己之力創造了建安文學,至今,他的詩文還在中學課本中熠熠生輝。
每每看到自己統治的大好河山,曹操心中就有一種豪氣。
這是我打下的江山!
而這豪氣一生,就難免有其他的豪氣,那便是統一天下!
就讓這亂世,在我手上終結罷!
當然,曹操改變計劃,移師許都,不僅僅是因爲小兒曹沖病危的消息,更多的,還是因爲大局。
朝中的一幹親漢大臣,他曹操的确不放心。
建安五年的衣帶血诏還曆曆在目,那些老臣們,是還沒分清楚形式啊!
五天前曹操便已經從邺城出發了,隻是攜家帶口,加上下了一場雨,道路泥濘,走得更加緩慢,加上家眷的抱怨聲,曹操心更煩了!
“報~許都急報!”
一持旗甲士奔馬而來,馬還沒停,就在半道上越下馬來,翻滾一陣,疾步走向曹操車駕。
“子健,把文書拿來!”
白馬上,一名戴冠少年越下馬來,正是平原侯曹植。
曹植,字子建,沛國谯縣(今安徽省亳州市)人,生于東武陽,是曹操與武宣卞皇後所生第三子,
曹植今年十六歲,面色儒雅,不像曹操倒是有些像卞夫人。
曹植下馬,把竹簡拿在手上,便遞給曹操。
曹操顫抖着手把竹簡接過來,在這個時候,許都能給曹操發文書急告的,隻有兩個人。
荀彧和滿寵!
荀彧是尚書令,并且跟随自己日久,能力功勞不可小觑,何況他的身後就是颍川氏族。
滿寵除了許都令這個官職外,還是校事府的老大,校事府和後世的錦衣衛東廠的性質差不多,有監察的功能。
打開竹簡,是滿寵的!
剛看到第一行字,曹操喜形于色,但接下來,臉卻變得越來越陰沉。
曹操把竹簡放在身前的塌上,突然閉眼沉思起來。
白馬上的曹植露出好奇的神色,說到底,平原侯也隻有十六歲啊!
良久,曹操睜開眼睛,神色變的十分冷冽!
“竟有人害吾之麒麟兒!”
曹操把竹簡遞給曹植,曹植的面色也劇變起來。
曹沖沒死?楊嚣死了?
曹操仔細的看着曹植表情變化,笑着說道:“子健是否心有不快?”
曹植連忙把竹簡還給曹操,說道:“七弟沒死,我高興得很,隻是楊嚣卻死了,主簿怕是傷心極了。”
“不過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相比之下,我倒是很想知道是誰敢害沖兒!”
曹操眼睛如勾,死死的盯住曹植。
曹植心頭一慌,但表情卻很鎮靜。
“父親莫不是在懷疑我?我與沖兒素來相處甚歡,怎麽可能做出不軌之事!”
曹操一笑,保持了沉默,沒有接下這一句。
曹操盯着前路,此時大軍連五十公裏都沒走到,要到許都,恐怕還要十多天。
而這十多天,不知道又有多少陰謀詭計發生。
是都在想我出征前要一個穩定的後方,所以就可以肆無忌憚嗎?
曹操緊緊捉着扶手,用力的捏住。
“把楊修叫過來!”
“喏!”一名傳令官奔向後方,不一會兒,騎着一匹高頭黑馬的錦衣年輕人就出現在曹操車駕畔。
“拜見司空,拜見平原侯!”
楊修長的豐神玉朗,玉樹臨風,舉手投足間,有着無盡的傲氣。
“楊主簿,看看這個!”曹操把竹簡遞給楊修。
楊修本來是很開心的,把曹丕擠在邺城,順便給曹植謀了一個平原侯的爵位,一時間風頭無兩。
但拿着竹簡看了之後,楊修的臉卻變了數變,最後扭曲的臉上流出了眼淚。
“嚣兒,死了?”楊修頭一黑,直接從馬上墜落。
曹操看着此刻的楊修,說道:“還是舐犢情深啊!把楊主簿帶到吾之車駕。”
滿身灰塵的楊修被送到曹操車駕上,此時的楊修沒有一絲絲的精氣神,眼有淚水。
“嚣兒真的就這樣死了?”
“楊主簿莫要心傷,汝兒之死,吾也感懷深矣!”曹操露出一個悲痛的表情。
“謝司空……還請司空允許臣匹馬赴許都,吾兒去矣,臣六神無主,歸心似箭,還望司空應允!”
曹操扶起楊修,拍着楊修的手說:“理該如此,中年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吾嘗有此感!”
“臣叩謝司空!”楊修在車駕上大拜再三,頭都磕出血印來了。
“把許諸叫過來!”
許諸是曹操的貼身護衛,自然在曹操身畔,此時騎着黑頭大馬,身着金鐵铠甲的大漢勒馬緩步走到曹操車駕畔。
“主公,有何事?”許諸手上有一把幾十斤重的镔鐵大砍刀,煞是猙獰。
“去準備五百虎士,吾要先去許都!”
曹操心急如焚,周不疑和曹沖有所疑慮,隻是他們站的位置不夠高,便無法看透全局。
而曹操站在最高點上,下面的人的花樣,自然一清二楚,他要早些到許都。
早些到,就會讓那些人的計謀付之東流!
“什麽?父親三思啊!”
曹操隻是瞪一眼曹植,曹植便悻悻的松開了手,頭上也出現了汗滴。
爲官多年,曹操的威勢早已不同凡響。
“是!”許諸沒有說一句話,他隻聽從曹操的安排,不管是刀山火海,還是千軍萬馬,隻一聲命令,他許諸就會一往無前!
因爲他是許諸,因爲他是虎癡!
“楊主簿,你我同行如何?”曹操拍打着楊修的背。
不一會兒,虎士集結,當天晚上,夜黑風高,五百騎從營帳中出發,飛速奔向許都。
依現在的速度,到達許都怕也用不了三天。
曹操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
許都,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