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洛奇自我調侃時，遠處那被半淹的神廟大門忽然打開。

裏面幽幽暗暗，隐約能看到有水光的折射。

顯然，這座神廟的内部也已經被水淹了。

“尊敬的主人···不然我們繞開這裏？沒必要爲了那位黎明之神做到拼命的地步吧？”

菲奧多略帶忐忑的開口，對主動敞開門的神廟越發畏懼。

洛奇沉默片刻，拍拍恪摩多巨鷹的腦袋道：

“你就在這附近盤旋，别靠近也别飛太遠。”

說着，他踩踏空氣奔向那座被水半淹的神廟。

菲奧多見狀，急忙開口道：

“尊敬的主人，不如我和您的愛寵留在這等您吧？以我剛降生不久的實力，面對這種層次的敵人，确實起不了什麽作用。”

洛奇邊在空氣中奔踏邊搖頭道：

“你附身到我身上，我能走的話，你也不會死。”

菲奧多糾結了兩秒，還是不甘的道：“···好吧，遵從您的意願。”

說完，紫色光華閃過，坐在洛奇左肩上的玩偶失去靈動，洛奇眼前則多了個‘邪靈附體’的異樣狀态。

洛奇順手将玩偶收進次元戒，停在距離被半淹的神廟還有兩百米的位置，對着神廟的門口道：“古老的舊神，不知如何稱呼您，能交流嗎？”

“嘩嘩···”

水流聲湧動，神廟的門前，一個純粹由水流形成的身影浮現。

從體征上看，這身影是個女性。

濃郁的水元素擴散，震顫得空氣散發出水霧的同時，一個清越的聲音響起：

“我是水神，遠古主神之一，你呢？沒有信仰，但卻擁有和黎明之神類似神力的人，你從哪來？來這做什麽？”

洛奇踩着空氣落到湖邊的草地，不卑不亢的道：

“我來自其他世界，曾和黎明之神一起将暗物質位面的黑暗泰坦趕出這個世界，目前，應黎明之神的邀請，來這裏淨化被污染的舊神神廟。”

“呵。”

水神輕笑一聲，笑聲包含着無奈、落寞，以及不屑。

笑完，衪沉默了幾秒道：“所以，你現在要淨化我嗎？”

說這話的時候，湖水變得死寂，原本在湖邊的水鳥驚起高飛，水中的魚蝦鑽入深水中。

洛奇聳了聳肩，語氣輕松的道：

“我要淨化的是被污染的舊神，但您的狀态，似乎很正常？”

水流凝聚的身影微微搖頭，轉過身，衪背對着洛奇，看着被半淹的神廟道：

“不，我确實也遭到了污染，但我還能保持理智，所以你要怎麽做？立刻動手嗎？”

聞言，洛奇略顯疑惑的道：

“稍等一下，您剛才主動打開神廟的大門，我以爲您是在邀請我進去交流，但您現在似乎很想立即和我動手？”

水神輕笑一聲，轉過身語氣森然的道：

“我之前感應到你和黎明之神相似的神力，以爲你也是衪的神使，以往衪的神使來到這，都是什麽也不說便沖進來送死的。”

洛奇眨了眨眼，略顯好奇的道：“這麽說黎明之神也曾派過神使來過您這？”

“你可以在湖裏找到他們的屍體。”

水神輕飄飄的開口，但陰冷的氣息卻悄然散發，且有股神力擴散。

随着神力的擴散，湖中水流湧動，一具具被泡得浮腫發脹的屍體浮上來。

這些屍體顯然已經在水中泡了很久，但卻詭異的沒有被魚蝦啃食，也沒有自行腐爛，隻是皮層被泡得皺褶鼓起，看起來極爲惡心。

洛奇收回看向湖面的視線，眉頭微皺的道：

“那這麽看來，我确實該淨化您了。”

随着他宣戰般的話語，湖水暗流湧動，空氣中的水元素急劇增加，令這裏升起濃霧。

本就濕潤的草地，此刻更像是浸泡在水中。

不，嚴格來說是大量的水流從草地下滲起，迅速淹過洛奇的腳踝。

洛奇腳下輕點，在水流中的束縛成型前，躍到天上的濃霧中。

而水神的話語也在濃霧中回蕩：

“淨化我，你憑什麽？我雖然遭到了污染，但我還保持着基本的理智，這些死在湖裏的人，都是他們自己找上門來送死的，我從未主動傷害過任何人。”

洛奇眉頭微挑：“那您有吸收新的信徒嗎？”

水神嗤笑一聲，語氣冷漠的道：

“我不是靠神火成神的，對信仰之力的需求并不像其他神祗那麽強烈，信徒有或沒有，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洛奇聞言眨了下眼，有些不解的道：“既然這樣，您當初爲什麽也要自封？”

水神見洛奇沒有立即動手的意思，語氣稍有緩和：

“你不是看到了嗎？我也遭到了污染，僅憑我自己，無法怯除神力中的污染，加上當時衆神一緻決定自封，如果我拒絕，那被打殘扔出來的就不是‘暮光之神’了。”

被打殘扔出來可還行···

洛奇默默腹诽，而後疑惑的道：

“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而且現在過去了這麽長時間，解封後您的污染也沒減輕嗎？明明這個世界的污染已經被黎明之神清除了。”

空氣中安靜了數秒，空氣中的濃霧漸散，湖中的暗流也緩緩平息。

純粹由水流形成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洛奇眼前，衪意興闌珊的道：

“當初我們深入暗物質位面，殺了無數掌控黑暗法則的異神，以橫掃的姿态，将暗物質位面的異神打得不敢返回那個世界。”

“我們沉浸在遠征勝利的喜悅中，并在暗物質位面停留了數個月，試圖改變暗物質位面的規則和世界意志，想将那裏改造成也适合人類生存的世界，可惜我們失敗了。”

“是的，在當時我們隻是覺得有些可惜，完全沒有意識會有難以承受的後果。”

“修改暗物質位面的規則數月，我們其實已經被暗物質規則侵染。”

“擁有部分黑暗權柄的黑夜之神在離開前就瘋了，但我們當時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直到回到我們的位面。”

“最開始，我們隻是脾性變得易怒，但到了後來，我們開始鍾愛血腥祭祀。”

“也是在那個時候，善良之神發現了問題。衪以善良著稱，并借此信仰成神的神祗，脾性變殘暴易怒，加上血腥祭祀，都在沖擊衪自身的神格。”

“但衪當時隻以爲是自身出現了問題，沒有将此事傳開，直到衪的神格被沖擊得破裂，衪終于看到糾纏在衪神格深處的暗物質規則。”

“可惜衪知道得太遲了，神格破裂，加上暗物質規則的荼毒，衪知道自己已經沒救了，所以幹脆找到公正之神，燃燒神格喚醒對方的本我認知。”

“公正之神被喚醒後，極具正義感，且是當初遠征發起者之一的衪，内心十分愧疚。”

“衪也燃燒了自身的神格，用‘絕對公正’的權柄，将諸神們被蒙蔽的善意，強行規正到和殘暴同等的位置，借着衪的犧牲，我們才勉強清醒過來。”

說到這，水神的話語帶着明顯的悲傷，仿佛在追悼某位熟人。

洛奇眨了眨眼，什麽都沒說，安靜的等待水神講述下文。

早在水神講述到舊神遠征，是被暗物質規則侵染時，他眼前就跳出了虛幻文字：

【觸發新的支線任務——了解副本世界觀（可選）】

而且随着水神的講述，這個任務的進度迅速攀升，此刻已經來到32%。

對此，洛奇并不覺得意外。

畢竟副本名叫‘舊神再現’，那了解當初舊神們自封的起因，能拿到這點進度非常正常。

正想着，水神從悲傷中脫離，歎了口氣道：

“我們清醒後，得知自身的問題，自然是想辦法怯除神格中的污染。”

“可惜，我們的神力已經被污染太嚴重，而且也已經成爲了污染源頭，凡是信仰我們的信徒，都會被悄然污染，脾性變暴躁。”

“通過他們反饋回來的信仰之力也是被污染的，導緻我們被反向影響，所以不管我們用什麽辦法，都沒辦法清除神格中的污染。”

此時，洛奇左肩上探出個英俊的面孔，菲奧多好奇的道：

“你們爲什麽不幹脆把所有的信徒殺掉？沒有他們的反向污染，你們不就沒事了嗎？”

水神看了眼菲奧多，語氣漠然的道：

“殺光信徒，那些靠信仰成神的神靈，很快就會被規則同化，且在同化前會瘋掉，況且這麽做的話，隻會加劇神格中暗物質規則的侵蝕，好不容易恢複的清醒将再次陷入混沌。”

“呃，所以說依靠信仰成神的神是真弱。”

菲奧多嘀咕一句，見洛奇面無表情的看着它，當即聳了聳肩道：

“抱歉主人，請原諒我的多嘴。”

說完，它立馬縮回洛奇體内不敢再冒頭。

而洛奇則是将話題拉回正軌：“那這麽長時間過去，那些靠信仰成神的神靈，沒有了信徒，是不是都已經被同化了？而且污染沒有減弱嗎？”

水神搖了搖頭，不見衪有什麽動作，湖中暗流湧動，将那些被泡得浮腫的屍體再次拖到了湖底。

看着平靜的湖面，水神的語氣變得有些空洞：

“還沒有，自封讓衪們神格裏的神力得以保存，但神力終究有消耗完的一天，所以衪們都在急着發展信徒，盡一切可能的發展信徒，不管是人還是動物，亦或是植物。”

“至于污染，沒有從根源上解決的話，隻會與神力糾纏越來越深，不可能減弱。”

“而你剛才說這個世界的污染，那算得了什麽，那隻是暗物質那些異神帶來的污染，與暗物質位面規則和意志帶來的污染，完全不是一個級别的。”

“黎明之神沒辦法淨化我們體内的污染，或者說，硬要淨化掉的話，會連同我們也一起淨化掉。”

【支線任務更新——了解副本世界觀（可選）】

【目前進度：37%】

······

看着彈出來的虛幻文字，洛奇眨了眨眼道：

“意思說，您和其他舊神們，已經和黎明之神溝通過了？”

水神微微颔首：“對，黎明之神可以說是我們利用環境和殘餘人類制造出來的神祗，目的就是爲了讓新神淨化我們體内的污染。”

“可惜，衪也淨化不了我們體内的污染源，我們的計劃失敗了。”

“而衪爲了庇護衪的信徒，将我們擋在星空外，不允許我們徹底回歸。”

洛奇略覺不可思議的道：

“很難想象，有您這樣的高位神祗在，黎明之神居然能擋住你們全部。”

水神搖搖頭，語氣有些落寞：

“時代不同了，世界規則變了，黎明之神應規則而生，掌握着這個時代的規則，配合世界的意志，擋住我們并不是什麽難事，特别是我們這邊很多神祗幾乎不能出手。”

頓了頓後，衪語氣多了幾分惱怒：

“我們諸神有什麽錯？我們也曾庇護過無數人類，更是爲了人類的發展打到暗物質位面。”

“現在我們隻是想延續，想活下去。黎明之神卻要阻攔我們，如果衪不阻攔我們回歸，那些依靠信仰而生的神祗，也不會用強硬甚至逼迫的手段來吸收信仰。”

“毫不誇張的說，是衪黎明之神，逼迫得一部分舊神被迫使用逼迫的手段來吸收信仰。”

【支線任務更新——了解副本世界觀（可選）】

【目前進度：42%】

······

洛奇抿了抿嘴，正想開口時，水神便側頭看向他道：

“我們也都知道，衪要庇護信徒，因爲衪由信仰而生，庇護信徒是衪的本能。但新的世界規則之下，衪怎麽确定我們如果能延續下來，能不能找到解除污染的辦法？”

“還是說，你也覺得我們應該放棄？就這樣逝去？”

洛奇聳了聳肩：

“你們都沒錯，錯的隻是雙方立場不同。就我而言，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不會站在任何一個立場上，隻是按照黎明之神的委托，來淨化被污染的神廟。”

聽到這話，水神身上水流湧動，周圍的水元素又有暴動趨勢。

但洛奇緊接着開口道：

“至于是否被污染這點，我有我自己的判斷，比如說，利用不光彩的手段，逼迫或蠱惑他人成爲信徒的，我會認定爲這個神靈被污染了，對于這種神靈，我會淨化掉。”

聞言，水神定定的看着洛奇，許久後，衪身體潰散成普通的清水落入湖水中。

敞開的神廟大門緩緩關上，空氣中回蕩着衪的聲音：

“謝謝，我會和其他神靈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