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知南他們仍在撐着劍網,嘴角溢血,模樣都很狼狽。
李夢舟的身影自天穹降落。
他徑直看向三師姐,說道:“師姐,我需要那些劍。”
三師姐和徐北寒雖然沒有找到黃金時期三十三位劍仙遺落的所有本命劍,但三師姐曾在西晉劍山拔出一把劍,也跟徐北寒一塊找到一把劍,更是攜帶着老師薛忘憂的那把離霜劍。
雖然薛忘憂是世間生命最短的劍仙,但那也是劍仙,離霜劍裏也蘊含着屬于薛忘憂的劍仙真意。
結合三把劍仙的本命劍,李夢舟自己也有一把,便是四把劍,足以讓他劍意能施展的程度再拔高一個層面。
在沒有别的辦法的情況下,那些劍仙的本命劍,是他唯一也是最快能提升力量的辦法。
他抱起三把劍,也朝着蕭知南點了點頭,沒有耽擱時間,一步踏出,便瞬間化作一抹劍光,撕裂着黑幕,消失不見。
荒原上空風雨飄搖。
黑幕壓頂。
電閃雷鳴。
戰鬥的沖擊波一重又一重滌蕩開來。
觀主和荒原魔主打得難分難解。
荒原魔主的氣息較比之前弱了很多,而觀主的年紀也确實很老了,他的修爲境界高,但身體其實并沒有那麽強,導緻他們打了那麽久,依然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直到李夢舟回來。
他直接驅策四把飛劍,其中三把雖然不是他的本命劍,但身爲劍仙,也能借用那三把劍裏蘊含着的劍仙真意,四把飛劍的劍意讓他強行凝聚在一塊,在返身回來的瞬間,就将那道強盛劍意朝着荒原魔主斬擊了過去。
轟隆隆一陣巨響。
遮蔽着天空的黑幕再次被撕扯出一個大洞,而這次黑幕久久不能重新凝聚,地面岩漿噴湧而出,宛如一道擎天石柱拔地而起,撞擊在荒原魔主身上。
劍門一脈一直以來都能對山外修士有一定‘克制’,那隻是因爲劍修手裏握着的劍能夠傷到山外修士的強悍體魄,荒原魔主雖然是山外裏最強的,但劍仙也是劍門裏最強的。
也許像荒原魔主那般強大的存在,僅僅是一位劍仙,且還是算不得多強的劍仙,所謂的‘克制’便是不存在的,但李夢舟握着老師薛忘憂的本命劍,握着黃金時期兩位大劍仙的本命劍,力量的懸殊似乎也因此被拉近。
可荒原魔主的身體是屬于世間第一位修行者的,并非他山外的身體,所以李夢舟斬擊的也并非那具身體,而是荒原魔主的意志。
那道劍意直接透過身體,轟擊在荒原魔主的意志上。
喀喀喀地聲音很詭異的響起。
像是被劍意拉扯着,有另外一張臉出現在荒原魔主身上,好似要被驅趕出來。
觀主是認得那張臉的,正是跟他在深淵地底世界毀掉的那具身體的臉一模一樣,是荒原魔主真正本來的樣子。
很快那張臉又被重新擠了回去。
那張臉正是荒原魔主意志的呈現,四把劍仙本命劍凝聚在一塊的劍意險些就把荒原魔主的意志從世間第一位修行者的身體裏給轟出來。
是那四把劍的力量還不夠,也是因爲李夢舟并不能把黃金時期兩位大劍仙的本命劍意徹底催發出來,終是差了一着。
荒原魔主耷拉着雙臂,低垂着腦袋,絲絲縷縷地白煙旋轉着升騰而起,他微微擡頭,便是咯嘣聲作響。
他微微歪着頭,看向李夢舟,那動作當然是一點都不可愛的,反而有些驚悚。
眼白是翻出來的,嘴巴也全是鮮血。
雖然很快他的黑色瞳孔就再度浮現出來,但剛剛那副樣子是絕對能止兒啼的。
他慘白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紅潤。
注視着懸浮在李夢舟身側的那四把飛劍,荒原魔主眼眸裏的忌憚之色一閃而逝。
劍門弟子修劍,修心,修意,也修身,修心修的是劍心,修意修的是劍意,修身修的是體魄,修劍自然便是修的本命劍,劍修的本命劍是世間最尖銳的利器,劍仙的本命劍更是世間最強的器。
那是在黃金時期很普遍的劍門弟子修行方式。
而在劍門日薄西山後的當今時代,也就隻有劍閣、劍廬、劍院等三座劍門有着正規傳承。
但能修劍,修心,修意,修身的劍門弟子卻也隻是極少數,普遍都隻能做到修劍和修意,有個例才能勉強做到劍意身三修,而那些不被劍門認可的山野劍修,更是隻能單純修劍,甚至有時候他們連劍都修不明白。
黃金時期的劍門弟子是先習劍技,再修成劍勢,然後才是蘊養出本命劍,繼而修成劍意,修身是同步進行的,最難的便是修劍心,那也是晉入劍仙之境前的最後一道坎。
當世劍仙數量極少,相比黃金時期的劍仙也是很弱的,荒原魔主可以不懼王乘月,也不懼李夢舟,但黃金時期的劍仙,是極其可怕的存在,就算他們都已隕落,留在世間的隻有他們的本命劍,但那些劍也不能說完全對荒原魔主構不成威脅。
剛剛的一幕便已經證明,隻是因李夢舟尚且不夠強大,否則會是怎麽樣一種情況,荒原魔主俨然能夠想象得出來,所以他不可避免的有了些忌憚。
除了世間第一位修行者創造了修行開端,在修行的無盡歲月裏,黃金時期的那三十三位劍仙都能稱得上最傳奇的人物,如果他們活着,荒原魔主根本連蹦跶的機會都沒有。
荒原魔主把目标着重放在了李夢舟身上。
當世隻有劍仙才能有資格發揮出那些黃金時期大劍仙本命劍的力量,而李夢舟是目前世間裏唯一的劍仙,他現在雖然沒辦法發揮出那些劍真正的力量,但若給他些時間,不代表依舊做不到。
想要把心裏那絲忌憚消除,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李夢舟盡快殺死。
他此前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觀主的身上,現在他就算拼着被觀主重傷,也要第一時間把李夢舟幹掉。
他的想法剛落,手臂便輕輕擡起,右腿膝蓋也彎曲,那些動作很緩慢,可就在眨眼之際,忽有嘭地一聲悶響,荒原魔主的身子便如炮彈般掠出!
哪怕李夢舟能夠捕捉到荒原魔主的動作,甚至在其緩緩擡起手臂的時候,就有所察覺,并且已經做出了反應,可面對荒原魔主掠來的身影,他竟是依然沒機會閃躲!
感受着撲面而來的勁風,好似要把他整個身體撕裂,李夢舟已經盡可能的做出動作,也根本來不及。
好在有觀主擋在他身前。
荒原魔主的拳頭直接轟在了觀主胸膛。
嘭地一聲巨響。
觀主噴出一口鮮血,但也揮劍朝着荒原魔主斬去。
扶搖劍雖然沒辦法破開荒原魔主的身體,但力道之強,也把荒原魔主砸飛了回去。
直接砸進地面岩漿裏,炸起岩漿迸濺數百丈高。
觀主輕撫着胸口,呼吸都凝滞住,花費了好些時間,才輕輕吐出口氣,恢複正常。
他低眸看着翻滾的眼睛,沉聲說道:“待得天地氣運複蘇到臨界點時,大福運便會降臨人間,蘇别離和徐北寒都有望直入劍仙之境,便有更多機會能打敗荒原魔主,黃金時期那些劍仙的本命劍意能把他意志從世間第一位修行者身體裏撕裂出來,那也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所以你不能死,我會撐到那個時刻到來。”
他拍了拍李夢舟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麽,在荒原魔主剛剛從岩漿裏冒出頭來時,觀主便飛了過去。
一抹亮眼的劍光也徑直砸入岩漿。
荒原魔主在怒吼着。
不管先前怎麽樣,他都沒有真正發怒過。
而這次他的怒吼聲有些歇斯底裏。
翻卷着的岩漿把荒原魔主和觀主都吞沒。
荒原魔主可以無視那滾燙的岩漿,而觀主得需靈元護體,那自會讓他多一重消耗,但他似乎并不在意這些。
李夢舟俯瞰着那逐漸趨于平靜的岩漿,很難想象到荒原魔主和觀主的戰鬥是怎麽樣的,整片天地在此刻變得極其安靜。
他又擡眸望天,氣運複蘇到臨界點,已經是迫在眉睫。
......
燕國雪山。
大雪崩掩蓋了一切痕迹。
韓一拽着古詩嫣的手臂,從雪堆裏爬出來。
在他不遠處,熊老師癱坐在雪地裏,渾身也都沾滿了雪花。
那珠珠血迹給這純白的雪新添了些顔色。
浩然氣環繞着司徒朝元。
雪花在他身側飛舞着。
似是形成牆壁,将其周圍堵得密不透風。
司徒朝元眉頭緊促,看着那面無血色坐在雪地裏的熊老師,沉聲說道:“沒想到你還有此種手段,看來是我小觑了你。”
熊老師平靜說道:“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此氣極端浩大,它有着無窮無盡的力量,它在世間無處不在。”
“道宮有太玄,是爲觀想時靈氣化念,是爲本念,如同一念彙聚天地間所有靈氣,若泰山壓頂,極盡玄妙。”
“我書院浩然,亦是天地間靈氣,也是人,更是源,而浩然氣的修行要比太玄之念更難,我雖打不過你,但浩然氣卻能困你。”
浩然氣是天下書院的瑰寶,雖然天下書院裏院長最強,但浩然氣是一種領悟,也是養出來的,此刻熊老師釋放的浩然氣似是要比院長的浩然氣更強大。
司徒朝元淡淡說道:“也僅是困我罷了,且你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你能困我一時,也隻是讓你們活一時,那一時過了,你們還是得死。”
熊老師沒有說話。
能用浩然氣把司徒朝元困住,他自是得付出一些代價,而那代價很可能就是他的生命。
韓一從雪地裏爬起來。
拔劍向着司徒朝元斬去。
劍氣接觸浩然氣如同遇到空氣,直接穿了過去。
司徒朝元揮手便崩散了那道劍氣。
但他想要反擊,卻有浩然氣阻隔着。
“你們也隻是獲得了一點苟延殘喘的時間,哪怕我就站在這裏,你們也傷不及我分毫。”
熊老師沒有理會司徒朝元,他緊緊抿着唇,擡眸仰望着暗沉地天空。
司徒朝元也不着急,直接盤腿坐了下來,自顧自說道:“我已經講得很清楚,就算你們等到氣運複蘇達到臨界點,境界因此更上一層樓,也難逃一死,何必非得不見棺材不掉淚,如此固執。”
韓一也沒有繼續出劍,他隻是面對着司徒朝元,微微閉上眼睛,呼吸逐漸平穩。
許是自說自話很沒意思,司徒朝元便不再出聲,反而是把目光投向天棄荒原,那裏才是他真正在意的地方。
他感知着雪山輕微的震動,眉頭忽然皺緊。
天棄荒原裏不見觀主和荒原魔主的蹤影。
但雪山的震動卻越來越劇烈。
他看到自天棄荒原開始,一直向北,地面塌陷,沿途城鎮都跟着遭殃,在極快的時間裏,已然迫近燕國雪山!
熊老師也睜大了眼睛。
他不敢置信的望了過去。
燕國雪山相隔天棄荒原可是有着不短的距離,俨然橫跨了數十萬裏!
随着雪山震動愈加劇烈,一座山頭轟然崩碎,有兩道身影出現在了他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