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着那深邃的溝壑,李夢舟有些暗暗咂舌,雖說岩漿倒懸,代替了夜幕,但滾燙的熱意沒有減弱半分,更似烈陽墜落,使得一股股灼浪撲面而來,有絲絲縷縷地岩漿滴落,将得地面瞬間蝕穿。
“雖然數萬裏的荒原隻需在此地範圍找尋,但這地底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深邃的不見底,恐怕要找到荒原魔主的身體依舊很難。”
觀主擡眸看着倒懸天際的岩漿底下被困住的那團黑霧,說道:“好在目前有足夠的時間。”
他沒有遲疑,看向李夢舟說道:“荒原裏的山外修士還有很多,要确保他們不能離開,否則天下修士都會成爲他們的食餌,使得他們在極短時間裏變得更強大,分頭行事吧。”
觀主徑直躍下,消失在地底深洞裏。
李夢舟側目看向那有劍意呼嘯的地方。
就算荒原魔主的意志被困,但他終究就在這裏,那些山外修士依舊很瘋狂。
李夢舟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搖晃了一下,才朝着荒原外圍走了過去。
......
對于三師姐、蘇别離和徐北寒而言,因被困在鎮魔屏障多年而境界大幅度跌落的山外修士,修爲最高也隻在四境巅峰,甚至四境下或三境的也比比皆是,但在他們有掠奪修士氣海靈元的神通且數量足夠多的時候,便也同樣會是很難對付的。
何況因荒原魔主的存在,他們的境界高低已經無關緊要。
三師姐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被掠奪走一些氣海靈元,想要時刻保持在安全範圍外,在烏泱泱一股腦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山外修士裏,總會有意外的情況發生。
好在三師姐他們也足夠強大,讓得山外修士有機會掠奪走的氣海靈元十分有限。
他們能清楚看到被困的黑霧,也目睹着岩漿倒懸。
擡頭望去便是滾滾岩漿,那畫面也是很有些讓人慌張的,若是岩漿突然傾瀉下來,他們可是避無可避。
“七先生?”
徐北寒注意到荒原深處行來的那道身影。
他稍稍有些戒備。
但三師姐卻隻是挑了挑眉,說道:“荒原魔主的意志應當是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就被觀主困在那裏。”
懸于半空中的天書白棋牢籠裏,黑霧化作落青冥,在狠狠沖撞着牆壁,造成大地的震動。
在場的山外修士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李夢舟的身上。
李夢舟也在看着他們。
此間瘋狂的厮殺,因爲李夢舟的出現,忽然變得寂靜起來。
而便在這時,荒原之外又顯出一道身影。
“久違了,七先生。”
“秦承懿?”擡眸看向來者,李夢舟緊緊蹙起眉頭。
都城裏發生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曉的,因爲荒原魔主有分出一道意志出現在都城,那副畫面自然也能傳遞到李夢舟腦海裏,就算現在荒原魔主的意志已經離開,李夢舟曾看到的畫面和經曆過的事情都依舊存在他的意識裏。
“被荒原魔主的意志降臨,七先生便已和整個世間爲敵,我本來還想着能見到七先生大殺四方的畫面,甚至能夠跟七先生合作,很遺憾上天似乎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秦承懿一副很可惜的樣子。
李夢舟平靜說道:“但上天給了我能親手殺你的機會。”
秦承懿攤開雙手,環顧左右,笑着說道:“沒有荒原魔主的意志在,你又算個什麽?哪怕我們同境,你也沒有絲毫能打赢我的希望。”
李夢舟說道:“璐王殿下真看得起自己。”
他們相互對峙,徐北寒的神情卻變得稍有些怪異。
那些原本很瘋狂的山外修士此刻都變得無比安靜,就像一個個斷了線的木偶般。
這幅畫面當然是很有問題的。
三師姐上前踹了一腳,那名山外修士猛地回頭惡狠狠盯着她,但也隻是很兇惡地盯着,再沒有其他什麽動作。
見此一幕的蘇别離緊緊皺着眉頭,在荒原魔主的意志被困時,這些山外修士依舊很瘋狂,所以這其中應該沒有什麽聯系,但若非是因荒原魔主的意志被困而讓得這些山外修士變得安靜,又到底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唯一存在的變故就是李夢舟和秦承懿的相繼出現。
而真相很快便用事實體現了出來。
在李夢舟對秦承懿有了殺意時。
那些山外修士忽然有了動作,他們的動作很輕微,但明眼可見的朝着秦承懿圍了過去。
秦承懿看着将自己團團圍住的山外修士,臉色突然變得有些不好看。
李夢舟則是一臉懵。
“你居然能統領這些山外人?”
因被困在天棄荒原的鎮魔屏障裏,他們境界的下跌,也導緻他們的精神變得紊亂,重獲自由時,滿腦子皆是對掠奪氣海靈元的渴望,又有荒原魔主的意志影響,他們俨然可以被稱之爲沒有思想的怪物。
雖然李夢舟什麽都沒做,但這些山外修士的動作也都證明着秦承懿的猜想沒有錯。
那本該是他要做得事情才對。
秦承懿的臉上變幻着各種色彩。
這當然是很糟糕的一種局面。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某種問題。
有些意味深長的看着李夢舟,秦承懿笑着說道:“你當然沒有本事統領他們,但荒原魔主卻能輕而易舉做到。”
蘇别離和徐北寒都皺起了眉頭。
荒原魔主的意志已被觀主封鎖,那便證明着其意志已經脫離李夢舟的身體,可正如秦承懿所言,李夢舟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了山外人,那就意味着荒原魔主的意志很可能沒有徹底脫離。
李夢舟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雖然荒原魔主起先有猜到觀主有手段在等着他,依舊有着十足的自信,但若是真的半點後手不留,似乎也不太可能,就好像曾經在蕩魔時期,荒原魔主便留足了後手,方能在此時期重獲新生,他絕不是那種因自信就盲目的人。
隻要有一絲的意志還留在李夢舟身體裏,那麽不管觀主最終使用什麽手段,荒原魔主都有退路可走。
看着那些赤膊着健碩身體,兇神惡煞盯着秦承懿的山外修士,李夢舟原本就很蒼白的臉變得更白了幾分,似乎再也很難找到他曾經的膚色。
李黑子變得不黑是很可怕的事情。
沒有在意此刻李夢舟的神情變化,秦承懿看向三師姐他們,說道:“情況已經擺在眼前,觀主下到了地底深淵,若一時不察,被荒原魔主的一縷意志先一步回到他身體裏,整個世間都要完蛋,而目前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殺掉李夢舟,把荒原魔主留下的那縷意志消滅掉。”
李夢舟身體裏仍有荒原魔主的一縷意志存在是很容易想明白的事情,秦承懿原本因李夢舟能夠控制山外人的慌張又開始變得有些興奮,他覺得這當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蘇别離沒有說話。
徐北寒反複握緊手裏的劍。
哪怕很清楚秦承懿的歪念頭,但不可否認的是,他說得很有道理。
但三師姐卻面無表情的忽然說道:“被荒原魔主的整體意志入侵,抵抗不了很正常,但若隻是一縷意志,你都沒有辦法将他解決掉,哪裏配做我的師弟。”
李夢舟怔了一下。
他很清楚自己沒有什麽問題,就算荒原魔主留了後手,沒有把意志徹底脫離出去,但留下的那縷意志也應該是很弱的,起碼跟荒原魔主的整體意志相比,肯定沒有那般強大。
被困在天書白棋裏的荒原魔主的意志忽然變得安靜。
落青冥那血紅色的眸子緊緊盯着李夢舟。
在那一瞬間,李夢舟有了一種心悸的感覺。
當初被荒原魔主的意志降臨的感覺又一次出現了。
第二道意志在沖擊着他的腦海。
那時候他完全反抗不了,甚至是根本沒有機會反抗。
但這次的情況不同。
他在第一時間便催發了念力。
有着源源不斷的念力擠壓着那第二道意志,腦袋像被撕裂的痛感,讓得李夢舟慘叫出聲。
他渾身肌肉繃緊,額頭青筋爆露。
有絲絲縷縷地黑霧自他頭頂升騰而起。
與此同時,那些山外修士也漸漸再次變得瘋狂起來。
齊聲的嘶吼,響徹整個天棄荒原。
讓得倒懸天際的滾滾岩漿都顫動了起來,仿佛下起了一陣岩漿雨。
蘇别離神情凝重的看着那一幕,沉聲說道:“荒原魔主留下那縷意志的目的絕對不是爲了再次占據李夢舟的身體,他目前最緊要的是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且不管他的意志是不是真的不死不滅,待他意志脫離的那一瞬間,我們必須得拼盡全力。”
李夢舟在撕扯着那縷意志,黑霧将他整個身體纏繞住,那看似是荒原魔主留下的意志想要重新占據他的身體,但其實李夢舟的目的并非是要驅逐那縷意志,若能有辦法将那縷意志以念力包裹,封在氣海裏,才能讓荒原魔主的意志沒有辦法回到他自己的身體裏。
但這麽做的前提,李夢舟也得保護好自己,他既要讓那縷意志遠離自己的腦海,又要把那縷意志留在自己身體裏。
而重新變得瘋狂的山外修士又開始了無差别的攻擊。
他們根本沒有在意秦承懿,而是全部一窩蜂的撲向三師姐他們。
顯然是要絕了蘇别離的念頭。
秦承懿望了一眼被成百上千的山外修士纏住的三師姐他們,眼眸變得有些深邃的看向李夢舟,他覺得這該是自己很好的機會。
荒原魔主的意志被觀主困住,他夢寐以求的山外大軍也近在眼前,若是不做點什麽,那還真是白瞎了這種上天賜予的機會。
他徑直朝着李夢舟走了過去。
“你想幹什麽?”
李夢舟冷汗如雨滑落,他現在需要全身心的應對荒原魔主那縷意志,面對秦承懿的接近,他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
秦承懿面露笑容,說道:“七先生,你現在很痛苦吧,我當然是來幫你解脫痛苦的。”
他一腳把李夢舟踹倒在地。
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李夢舟。
伸手便抓向了那團黑霧。
竟是往嘴巴裏送了進去。
他在大快朵頤的吞咽着那些黑霧。
而被困在天書白棋裏的落青冥也變得更加兇猛,瘋狂沖撞着牆壁。
有些猖狂甚至瘋癫的笑聲從秦承懿喉嚨裏發出。
他盡情撕扯着那些黑霧。
把荒原魔主留在李夢舟腦海裏的一縷意志給盡數吃了下去。
他運轉從藥皇龍淵那裏學到的掠奪之法,将得想要逃走的那縷意志禁锢在體内,慢慢的把那縷意志吸入氣海,轉化成了屬于他的靈元。
那過程是痛苦的。
是煎熬的。
但也是超乎想象舒爽的。
李夢舟很是不可思議的看着秦承懿。
直接把荒原魔主的那縷意志吃掉,是何等瘋狂的舉動!
他強撐着自己的身體,顫悠悠站起來,拔劍出鞘,狠狠斬出!
但劍斬在秦承懿的身上,卻迸濺了一串火星子,雖然不二劍依舊入了一寸,可那極其微小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甚至又把不二劍給擠了出來。
秦承懿那雙眸子變得極其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