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得把陛下救回來。”
謝春風渾身血迹斑斑,他現在十分疲累,但也仍在強打着精神。
北藏鋒比他好不到哪去,謝春風是因殺敵太多累的,傷勢倒是并不重,而北藏鋒純粹是靠着毅力撐着,他的臉色已經極其慘白,身子也搖搖欲墜,若非何峥嵘察覺到他的問題,在旁攙扶着,北藏鋒怕是已經倒下。
“秦承懿的境界要高過我們所有人,他有陛下當做籌碼,若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我們但凡稍有異動,陛下便性命不保。”
陸九歌沉聲說道:“與其那樣,我們不如就讓秦承懿離開,隻要能夠保證陛下的安全,再要殺他就會容易得多。”
月從霜搖頭說道:“秦承懿那麽聰明,他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過陛下,我敢肯定,隻要他脫離了危險,第一時間就會殺了陛下。”
柳飛羽的神色變得更陰沉,現在他們已經進退兩難,主動權全在秦承懿那裏。
“不管怎麽樣,就算是拼了性命,也得把陛下救回來。”柳飛羽攥緊手裏的刀,低聲說道:“我們且先退開,到時我會找機會偷襲他,你們隻需要時刻注意着陛下,我們得做好配合,就算出現什麽意外,你們首要任務也是救陛下。”
月從霜皺眉說道:“柳神将,這麽做太冒險,隻要秦承懿沒有離開都城,他就暫時不會傷害陛下,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
柳飛羽恨聲說道:“現在哪有什麽萬全之策,都怪我沒有早點趕回來,否則陛下也不會遇此危險。”
北藏鋒他們神情都變得很肅穆。
皇帝陛下的安危極其重要,事關整個姜國存亡,若皇帝出事,軍心亂是必然的事情,就算唐聞柳他們能夠壓下來,問題也是沒辦法徹底解決的。
且不考慮軍心亂不亂的問題,他們也都不能輕舉妄動,就算他們全都死在這裏,也得首要保證陛下的安全。
但也因此,若不能有極佳的對策,他們就隻能任秦承懿擺布。
秦承懿已經帶着秦宣遠離大殿,距離宮門也越來越近。
柳飛羽他們相隔約十丈左右,因人數衆多,在宮牆之間也是顯得擁擠。
迎面出現的是歐陽勝雪。
見到眼前一幕,他很快弄清楚情況。
秦承懿挑了挑眉,說道:“大先生,沒想到你能活着從雪山裏走出來,想來是司徒朝元根本不在意像你這樣的廢柴。”
歐陽勝雪沉聲說道:“秦承懿,你能活到現在,甚至把琅琊城搞成這個樣子,我也沒想到,若是個男人,便公平一戰,把陛下放了。”
秦承懿笑着說道:“我此時孤軍奮戰,唯一的籌碼,怎麽可能說放就放,我是不是男人,用不着向你證明,你這種激将簡直弱爆了。”
他随即聲音忽然擡高,“都别給我搞小動作,我的刀距離你們皇帝陛下的咽喉隻有一寸,千萬别弄出什麽動靜,若是吓得我手一抖,可就要把你們的皇帝陛下給搞沒了。”
剛剛想趁着秦承懿注意力在歐陽勝雪身上要有所行動的柳飛羽隻能又僵在了原地。
顯然秦承懿的警惕性很高。
“大先生,麻煩你讓讓位置,别擋我的路。”
歐陽勝雪陰沉着臉,就算再是不甘,也隻能讓開道路。
秦承懿控制着秦宣要經過歐陽勝雪眼前時,前方又出現了蕭知南和澹台無病。
“還真是煩不勝煩。”
秦承懿似乎有些無奈。
澹台無病冷聲說道:“秦承懿,你是否還記得我?”
秦承懿很不解地說道:“你這問題讓我很難回答啊,我都不認得你,又何談記得你。”
澹台無病強忍着怒意,說道:“我姓澹台,我父親是澹台璟。”
秦承懿恍然般的說道:“原來是澹台璟那個廢物兒子,怎麽,澹台璟被李夢舟和古詩嫣所殺,你不去找他們複仇,何故要擋我的路啊,你父親到死都效忠于我,莫非你想讓你父親變成不忠不義之輩?”
澹台無病有些愣神,但随即便狠狠捏緊輪椅的把手,沉聲說道:“我父親隻是你的棋子而已,他的死,你也難逃幹系,今日我必殺你!”
相比于複仇,皇帝陛下的安危顯然在澹台無病眼裏,是不那麽重要的。
本命劍已經振鞘而出,強大的劍意呈現在宮牆之間。
秦承懿想着原來隻是個莽貨,他輕描淡寫地把秦宣擋在自己身前,說道:“你有本事出劍,但也要看在場的人願不願意讓你出劍。”
柳飛羽他們都很慌張,若澹台無病出劍,第一個死得絕對是陛下。
而澹台無病根本沒有任何遲疑,本命劍震顫着便疾掠了出去。
“果然夠勇,你可比你父親澹台璟強多了。”
秦承懿直接把秦宣推了出去,柳飛羽也第一時間沖上前。
而秦承懿則繃緊雙腿,看準時機,擦着那把劍掠過,狠狠一刀朝着澹台無病斬落。
飛劍已近在秦宣眼前,就算澹台無病能夠驅策飛劍轉換方位,但在很近的距離下,便也很難避開秦宣,柳飛羽他們雖然拼盡全力向前狂奔,但也終究有着十丈距離,那看似很短,但在此時卻顯得距離是那般遠。
雖讓開道路,但其實距離依舊很近的歐陽勝雪則下意識的伸手朝着那把飛劍抓去,他甚至連拔劍的時間都沒有,他的手掌狠狠攥住高速疾掠而至的飛劍劍身,鋒利的劍身,又在高速前行中,他的手指直接被切掉。
鮮血噴灑,歐陽勝雪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順勢側身,左掌推在秦宣的胸膛,将其推飛了出去,正好被奔來的柳飛羽接住。
而那把飛劍也震顫着在半空中停滞一瞬,便又倒旋着掠回。
但飛劍顯然來不及攔截秦承懿斬來的那一刀。
在澹台無病隻能眼睜睜看着那把刀越來越近時,是站在他身側的蕭知南拔劍迎擊了上去。
刀劍相撞,爆出的氣浪,直接震碎了兩邊牆壁。
煙霧彌漫在宮牆之間,卻早已不見秦承懿的蹤影。
“居然還是讓他逃了!”柳飛羽攙扶着秦宣,怒目欲裂。
月從霜輕舒了一口氣,說道:“好在陛下無礙。”
柳飛羽把秦宣交給姜國甲士們照看着,沉聲說道:“絕不能讓他就這麽走了。”
他攥緊手裏的刀,便要追過去。
秦宣制止住他,擺手讓攙扶着他的幾名甲士退開,說道:“他本就修爲高過你,又堕入山外,他想走,你根本攔不住,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北藏鋒意識有些恍惚,強打着精神說道:“陳莫西跟秦承懿有合作,他此時沒有出現,是在恢複氣海靈元,我們必須得有行動,否則等他恢複到全盛時期,我們便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
秦宣沉着臉說道:“你們都有傷在身,若要跟陳莫西硬碰硬,半點好處也讨不到,若都城再亂,秦承懿也肯定會再返回來,就算暫時放棄琅琊城,也不能白白去送死。”
陳莫西能夠借用星辰灌體術跨入玄命境界,在對在場的人而言根本是無解的。
事情鬧到這般地步,其實秦宣心裏是有些後悔的,若早知如此,他不該對秦承懿那般心軟,應該早早把秦承懿控制住,看着眼前慘烈的場景,他似又回憶起了曾經父皇薨逝,都城裏屍山血海的畫面。
“大先生,你怎麽樣?”陸九歌看着歐陽勝雪被削掉的五指,鮮血灑落一地,很是觸目驚心。
歐陽勝雪臉色慘白,微微搖頭。
秦宣拍了拍歐陽勝雪的肩膀,說道:“你們都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他看向柳飛羽,繼續說道:“安排下去,把城裏百姓都送去鳳江暫時安頓,那裏也有曹大師布置的陣術,能夠保障安全,我得親赴戰場,把燕軍徹底打退,否則顧得了前,顧不了後,情況隻會越來越糟糕。”
柳飛羽連忙說道:“陛下,此事我去做便是,燕軍瘋狂反撲便是給予道宮北聖殿奇襲琅琊城的機會,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陛下更要保重龍體,切不可在此時前往邊境犯險。”
秦宣搖頭說道:“你得留下來保護百姓,秦承懿很可能還留着後手,他總是走一步算兩步,就算敗退,也不能對他放松警惕。”
澹台無病默然不語的癱坐在輪椅上。
他狠狠咬牙,便調轉方向,朝着宮外行去。
柳飛羽惡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這小賊險些害了陛下,我得好好教訓教訓他!”
秦宣微微擺手,說道:“就讓他去吧,現在全城百姓的安危都交在你手裏,切莫再魯莽,該學會穩重點,事不宜遲,趕緊行動吧。”
柳飛羽抱拳稱是,領着一些甲士準備前往離宮劍院和不落山門把百姓們都聚在一塊,如此浩浩蕩蕩地隊伍,行動本就緩慢,若是等陳莫西恢複過來,就不隻是陷入苦戰那麽簡單了。
秦宣來到了皇後娘娘面前,看着她肩膀被洞穿的傷口,渾身都是鮮血,他也不禁紅了眼眶,心下更是惱恨,這次秦承懿算是徹底打破了他的底線。
陸九歌攙扶着葉瑾瑜,找到藥師,簡單治療一下。
範無味也被何峥嵘背了出來。
沒有人打擾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
藥師們忙得焦頭爛額,北藏鋒他們傷得實在太重,又沒有及時治療,純粹硬撐着,在前往鳳江前,必須得保證他們能撐得下去。
便在此時,蕭知南忽然皺起了眉頭。
她四顧間,隐隐察覺到一股晦澀地氣息。
斜刺裏出現一把刀。
那把刀直指皇帝陛下!
持刀者,便是宋一刀!
那一幕發生的太突然。
誰也沒想到宋一刀居然隐藏在暗處。
甚至很多人都已遺忘了宋一刀的存在。
提前有察覺到問題的蕭知南,雖第一時間便擲出了手裏的末花劍,但終是慢了半步。
在寒風凜冽來襲時,秦宣下意識護住了皇後,伸手格擋,刀尖刺穿他的掌心,也僅僅是受到了一些阻礙,随着宋一刀發狠,刀鋒便繼續朝着秦宣面門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