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舟最終還是同意了九皇子的條件,但前提是他得帶着甯浩然一起入望來湖,對此,九皇子也沒有任何意見。
枯禅寺暫時恢複了平靜。
而九皇子則第一時間帶着所有枯禅修士前往诏平城。
他們在半路上遇到了南禹皇帝派來的大軍,結果是大軍也撤了回去。
花自來沒有急着返回姜國邊境,因他沒能理解九皇子做出的決定。
不管是花自來,還是皆然大師,又或是那些枯禅修士,他們都抱有很大的疑問。
隻因九皇子是無念大師的親傳弟子,枯禅修士們都對九皇子的行事作風很了解,心裏有疑問,甚至有氣,也沒有直接發火,而是等着九皇子的解釋。
“他來到南禹的目的已經很清楚,而老師付出生命的代價讓他兩個目的都無法達成,但其實這并非徹底的,我也不清楚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但我隻能相信自己的推斷是沒有錯的,那或許是唯一的生機,不僅在于我們,也在于整個人間。”
看似無念大師做了很沒必要的事情,但其實都有深意,九皇子把枯禅讓出去,看似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但其實也有着另一層深意。
九皇子畢竟不是無念大師,他心裏還是有些迷茫的,但正如他所言,他得堅定地選擇相信。
哪怕這裏面有賭的成分,可除了賭也别無他法。
就算把甯浩然殺掉,阻止李夢舟能夠直接進入枯禅寺,但隻要沒有人能把李夢舟殺死,時間久了,棋盤大陣也早有會被破掉的一天。
而把甯浩然殺死雖是能夠争取到更多時間,可争取到的時間又能做什麽呢?
那些時間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
南禹的修行者隻會被李夢舟掠奪幹淨,最終等來的結果都是一樣的,而把結果提前,起碼能保住整個南禹。
何況按照九皇子的推斷,其實無念大師根本沒有想要把李夢舟阻攔在望來湖外的意思,那便是他設想的生機所在,盡管他現在尚不能搞清楚那份生機是什麽。
他也能想清楚,在無念大師的計算裏是有差錯出現的,棋盤大陣是要護住枯禅,崩碎的氣海終究是有一部分被李夢舟掠奪,而李夢舟攻破棋盤大陣隻是時間問題,何況又多了甯浩然這個因素。
思來想去,九皇子都覺得直接把望來湖送給李夢舟,是唯一的選擇。
何況棋盤大陣的作用還沒有真正體現出來,他們能夠随意走出枯禅,不意味着李夢舟也能做到,而不管李夢舟能借助望來湖的氣運增漲多少力量,在他破開棋盤大陣想要出來的過程裏,終究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九皇子雖有考慮到就算魔主的意志重新降臨到甯浩然的身上,想要直接破開棋盤大陣也不會那麽容易,但直接把望來湖送出去,總好過讓整個枯禅寺賠掉。
那是對李夢舟有利,也是對枯禅寺有利的事情,至于最終會得到怎樣的結果,九皇子就真的隻能賭了。
他回首看着枯禅寺的方向,說道:“這是觀主和老師跟那個人的對弈,而對弈的棋盤便是整個人世間,我們皆是棋子,棋子會被吃掉,也可以吃掉别人,但棋子得落在對的位置,否則将滿盤皆輸,就算不确定棋子該落在哪裏,也至少給自己留條後路。”
......
姜國都城。
宮牆之内。
在那道照亮整座琅琊城的光芒漸漸消散時。
呈現在眼前的畫面,是江聽雨噴血倒地,而葉瑾瑜站在他的面前,他及時開啓了曹如山在皇宮裏布置下的陣術,幫助江聽雨攔住了秦承懿那一刀。
皇宮裏有很多道陣術,宮門前的陣術雖被破了,但另有其他陣術可供葉瑾瑜驅使,那不需要他自身對陣術有多高的造詣,因陣術是本就存在的,他隻需要将其開啓就好。
有多重陣術攔截在宮牆之内,雖接連有陣術被秦承懿直接一刀劈散,但架不住陣術的數量,一時間也讓得秦承懿氣喘籲籲起來。
曹如山的陣術具備着抗衡知神下境修士的攻擊,面對知神上境或是知神境巅峰大修士,自然一擊即潰,但接連陣術的攔截,對秦承懿的消耗也是可觀的。
有濃郁的天地靈氣環繞,葉瑾瑜開啓陣術也無需消耗多少靈元,竟是硬抗着秦承懿的攻勢不見敗相。
但漸漸地,随着陣術一道道被劈碎,葉瑾瑜的壓力也越來越沉重。
皇宮裏的陣術已經沒有多少可供他驅使了。
最後一道陣術守護着皇帝陛下,若是借用,便也相當于把皇帝陛下的安危拱手讓出來。
那雖然是更強大的陣術,但不到必要時候,是不能動用的。
此時秦承懿也沒有再繼續進攻,他也得喘口氣,而注意到梨花書院的情況,他更是神态變得放松起來,微笑着說道:“歸海斷空已死,你們便是琅琊城真正的最後一道防線了,但你們又能堅持多久呢?”
江聽雨和皇後娘娘神色都變得很凝重。
歸海斷空的隕落讓得局勢變得更難堪。
他們的悲傷情緒也容不得揮發,宮門前的喊殺聲再度響起。
謝春風已經來到宮門前,但燕軍和秦承懿麾下的那些黑衣人也都在朝着皇宮湧入,他們在拼命厮殺。
而柳飛羽所率領的援軍卻依舊沒有半點蹤影。
宋一刀越過那些厮殺的人,來到了秦承懿身側,附耳低聲說道:“琅琊城沒有找到夜星闌,他好像已經走了。”
秦承懿微微挑眉,說道:“他倒是幹脆利落,答應我幫忙破城,對付曹如山,就真的隻是幫助破城,居然在殺死曹如山後,一句話沒有留下便走了?”
他擡眸望天,黑霧早已消失不見,本意是想讓夜星闌以陣術把黑霧困住,但既然黑霧已經消散,自也是沒什麽必要了,但對于夜星闌居然在此刻離開,他還是頗有些生氣的。
但現在沒時間去理會夜星闌的事情,他回眸看着北聖殿門主的身影出現在宮門外,平靜說道:“他現在狀态極差,你給我盯緊他。”
宋一刀了然的退到一側,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看着眼前的畫面,葉瑾瑜臉色有些蒼白,有一種大勢将去的感覺。
皇後娘娘和江聽雨也都臉色很難看。
若是柳飛羽的援軍再不到,他們就真的要丢失整座琅琊城了,就算是護着陛下離開都做不到。
但也因此,他們更得拼命守住。
江聽雨的面色變得有些冷厲。
北聖殿門主站在了秦承懿身邊,“殿下這麽久都沒有攻破皇宮,也顯得太廢了些。”
秦承懿淡然笑道:“我自是比不得北聖殿門主大人,但你對我說話最好客氣點,以你現在的狀态,又站在離我這麽近的位置,我好像很容易能殺死你。”
北聖殿門主眼神有些陰狠地盯着秦承懿。
秦承懿攤手說道:“請閣下不要用那般眼神看着我,很惡心啊。”北聖殿門主冷哼一聲,說道:“他們的援軍随時會到,殿下還是想想怎麽破眼前的局吧。”
若非他現在的确狀态很差,又需要秦承懿的力量攻下琅琊城,且也真的擔心秦承懿會對他下死手,否則他絕對會第一時間扭斷秦承懿的脖子。
小不忍則亂大謀,堂堂玄命境界的大修士,氣海靈元想要恢複過來,也花費不了太多時間,實在沒必要此時置氣,待他恢複了氣海靈元,莫說秦承懿,眼下琅琊城裏又有誰會是他的對手?
聯合琅琊城裏剩下所有的修士守在宮門前抵禦敵軍的謝春風,早已殺紅了眼,根據他目前的了解,青海鎮白朔上仙也在率領着白鹿峰修士抵抗燕軍壓境,唐聞柳或許有機會抽身回來,但因距離琅琊城路途遙遠,時間上也根本來不及。
隻有在東境的柳飛羽早早得到消息率軍趕回來,但到現在遲遲未至,也難免讓守城的人心慌意亂,謝春風必須得身先士卒,振起士氣來。
可守城的人數量很少,敵軍蜂擁而上,謝春風在殺敵的同時,也得注意着其他人,在分心乏術下,身上很快也多出了幾道傷口。
他咬牙強撐着,隻能期盼柳飛羽能夠趕到。
而不知是不是他的期盼有了作用,正對着宮門的街道盡頭有新的身影出現。
“援軍到了?”
同樣注意到那出現的身影的人,下意識疾呼道。
他們都有些欣喜若狂。
可在那身影臨近,他們愕然發現,來者隻有兩個人,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大軍緊跟其後的出現。
在那兩道身影後面,隻有遍地死屍,根本再沒有其他身影。
那是一男一女。
女子穿着白裙,站在街道血泊中,顯得極爲驚豔。
而那男子卻坐着輪椅,畫面也是很詭異。
他們自然便是下得劍閣入世修行的澹台無病和初雪姑娘。
來到琅琊城也非偶然。
琅琊城原本就是澹台無病的家。
而初雪姑娘自一開始便想着要來姜國都城,他們會在此刻出現在琅琊城裏一點也不奇怪。
隻是看着眼前的畫面,初雪姑娘皺着好看的繡眉,聞着那刺鼻的血腥味,原本就因劍仙隕落在雪山而很糟糕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
雖然她從未殺過人,但不意味着她沒有見過這般場面。
她的眼眸裏隻有厭惡,卻無恐懼。
而澹台無病的臉更是顯得有些麻木,沒有任何情緒流露,他擺着那張好像旁人欠他幾百兩銀子的臉,淡淡說道:“雖然我對這座城沒有很深的印象,但我終究在這裏長大,便也該做點什麽。”
他輕輕擡手,便有飛劍懸空。
那是曾屬于黃金時期三十三位劍仙之一的本命劍,本身便攜帶着的劍仙真意震動着整座琅琊城。
仿佛此刻便有一位劍仙立于蒼穹。
劍意斬盡一切黑暗,釋放着萬丈光明。
那的确是很唬人的。
宮門前的厮殺已經停止。
感受着那劍意的壓迫,很多人都目露驚恐之色。
“劍仙?不對!”謝春風眯着眼睛,那股劍意之強完全不弱于王乘月,但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本身卻沒有與劍意相符合的力量,早有聽聞曾有人登劍山取劍,按照年齡和劍修的身份來看,他們的姓名似乎也是呼之欲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