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昀劍破鞘而出。
夜空裏星輝閃動。
沈秋白往前踏出一步,劍鋒便已朝着九皇子橫掃過去。
被九皇子摁着肩膀,半跪在地上的謝春風,硬生生扭轉身體,在沈秋白出劍的同時,也對九皇子下盤發起攻勢。
但南禹枯禅修士都修習着金剛聖體術,那是僅次于山外強悍體魄的能夠讓得自身防禦堅不可摧的神通術法,就連山外修士的體魄淬煉都有一部分來源于金剛聖體,隻是山外修士做到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們畢竟是依靠掠奪修士氣海靈元來淬煉體魄的。
在南禹枯禅裏真正的修行大物,金剛聖體已成自身擁有,那是修至大乘的體現,且堅固程度也更上一層樓。
身爲無念大師親傳的九皇子,金剛聖體雖然沒有修至大乘,但也是南禹枯禅年輕一輩修士裏最強的,謝春風那一劍斬擊在九皇子下盤,迸發出一陣金燦燦地光芒,竟是毫無損傷,甚至都沒有動彈一步,他很專心的在應對沈秋白那一劍。
夜空裏雖有星輝閃爍,但那并非星辰灌體,剛剛才施展此術走出峽谷,若緊跟着再施展,稍微有些勉強,而除了星辰灌體術,在星辰明亮地夜晚裏,亦能借助,讓得斬出去的劍威力更盛。
九皇子的手裏多了一把扇子,扇面描繪的是壯麗山河,他持扇迎擊,靈元爆開,沈秋白便直接倒飛了出去,而九皇子卻僅僅是退了半步。
道生此時連忙上前阻止,“莫要再打,确實是誤會啊!”
九皇子微笑伸手想要攙扶謝春風,嘴巴裏說道:“二位帶着很重要的任務,且剛從峽谷裏走出來,想來極其疲憊,情緒也不是很好,現在打也打了,相信你們也釋放了些情緒,枯禅确實有兩位更尊貴的客人到訪,那是讓得老師也必須親自迎接的大人物,絕非二位所認爲的那樣。”
謝春風拍開九皇子伸來扶他的手,心裏其實是很震驚的。
雖然他和沈秋白在穿梭峽谷時損耗了很多氣海靈元,此刻并非在全盛時期,但九皇子如此輕描淡寫同時應付他們聯手攻擊,也足可見,九皇子修爲之強。
倒飛出數十丈遠的沈秋白,強行壓下翻湧地氣血,他聞聽得九皇子的話,心裏同樣很是震驚,他除了震驚九皇子的強大外,也震驚于能夠讓得無念大師親自相迎的大人物,整個世間怕也隻有五指之數。
劍仙應該在劍閣,司徒朝元也不可能親自到訪南禹,那麽最有可能出現的便是觀主和院長其中之一,甚至可能是他們兩位!
......
枯禅裏飄着細雪。
淡淡熱意在空氣裏彌散。
溫度恰到好處。
無念大師望着那兩道漸行漸近的身影,微笑着說道:“兩位可是很久沒有來到枯禅了,更難得是兩位同時到訪。”
萍婆眯着眼睛,淡淡說道:“你最能明白我們到此何意。”
觀主閑庭信步,打量着枯禅景色,感慨道:“依舊是你喜歡的風格,處處透着凄涼,卻偏偏是世間最爲舒适之地。”
雖然枯禅的景象很多都是因爲相近黑火山群造成的,這裏基本很少見花草樹木,青蔥植被,一些枯石枯樹倒是能輕易得見,但隻要無念大師想,自能改變這般風景。
但他從來都沒有那麽做過。
無念大師笑着說道:“對觀主和院長而言,此處風景倒也沒甚好看的,二位結伴特地來到南禹,想來也隻有一個原因,我們不妨坐下來慢慢聊。”
他們朝着枯禅深處行去。
萍婆注視着某處,淡淡說道:“那九皇子得你看重,倒也确非凡輩,雖然沈秋白和謝春風入棋局而身心疲憊,出劍時力量大打折扣,但縱使在全盛時期,他們二人也非九皇子的對手。”
也許在全盛時期,沈秋白、謝春風合力,勉強能跟九皇子打成平手,可若論單打獨鬥,九皇子是絕對占據極大優勢的。
觀主也笑着說道:“世間年輕一輩裏,能夠獨自打赢九皇子的,想來也就隻有蘇别離了。”
無念大師笑而不語。
萍婆面色不善地說道:“觀主這番話,頗有炫耀的意味,蘇别離是站在世間年輕一輩的最高峰,但觀主也沒必要在此強調。”
觀主說道:“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你們書院那個北藏鋒也不錯,但跟蘇别離比起來,确實遜色不少。”
無念大師笑呵呵說道:“九皇子是在姜國開啓千海境時方才破入五境,但因時常在望來湖修行,又日夜同我下棋,他悟性頗佳,便進境很快,目前自是比不得蘇别離,但有不二洞的韓一,現在身處燕國雪山,他比當年隻強不弱,或許已經變得比蘇别離更強也說不定。”
就算是到了他們這般層面,小輩裏的高低,卻也依舊在乎,總是希望自己的徒弟要比眼前人的徒弟更厲害才行,說來倒也算讨個玩笑。
世間年輕一輩的高低,在他們眼裏,自能分得更清楚。
口舌之争也僅僅是口舌,誰也不會真的往心裏去。
觀主由衷說道:“年輕一輩裏,的确是以蘇别離和韓一爲最,韓一尚且活着的事情,對蘇别離而言,該是世間最美妙的事情,而能夠緊跟他們二人腳步的便是九皇子,自然也包括離宮劍院那位很是有趣的三先生,以及劍癡徐北寒,道宮雪夜,或許也該加上一位離宮劍院的七先生李夢舟。”
萍婆微微皺眉,說道:“你覺得李夢舟居然已經徹底走在沈秋白和北藏鋒他們的前面?”
觀主說道:“沈秋白和北藏鋒他們要破入知神上境應該也是很快的事情,且不說李夢舟的境界已經高過他們,就是修習着《蠶滅卷》這件事情,他都俨然已經站立在世間年輕一輩的前五。”
沈秋白借星辰灌體,北藏鋒有浩然正氣,蕭知南也有驚鴻劍意,在他們之間很難以境界來分高低,也許李夢舟暫時超過了他們,但其實能否再次被追平,都是很難說的事情。
隻是目前來說,李夢舟确實走在前面,俨然有資格同三師姐、九皇子、徐北寒和雪夜争鋒,何況除了他們,像北琳有魚、甯浩然、歐陽勝雪、簡舒玄等,甚至正在登劍山的那兩位少年少女,都在緊追着前面之人的步伐,天地氣運複蘇,機緣遍地都是,誰都有可能再次實現反超。
但在世間年輕一輩裏,毫無疑問,都是蘇别離和韓一站在最前列,想要反超他們,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其實觀主他們對《蠶滅卷》的了解也沒有太深刻,畢竟那是源于世間第一位修行者所創的神通,道門裏的記載都是殘缺的,誰也沒有見識過《蠶滅卷》真正的力量,李道陵有幸開啓第三篇章,但也随之隕落,第三篇章到底是什麽,當世無人知曉。
甚至他們對第二篇章
的力量都知之甚少。
無念大師算現世,算未來,卻算不得前人,畢竟那都是已經死掉的人,也無處可算。
萍婆倒也很認同觀主的話,她皺眉看向無念大師,“你讓他們入棋盤之局,算是給他們帶去一份機緣,但對天下之勢,你又抱有怎樣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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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念大師沉默不語,他能算未來,但不能像算現世那般簡單,針對南禹,他隻算到有九皇子在,南禹就能長存,而天下之戰的最終歸屬,他也隻是有模糊的概念,他有些不能确定,南禹介入其中,會帶來怎樣的變化。
“我需得多看看。”
他們繼續往前走。
來到無念大師經常打坐下棋的小院裏,有枯禅弟子看茶,乖乖退出去,萍婆望着眼前棋局,說道:“此來南禹,是要問路。”
無念大師點點頭,說道:“幽王隐藏于世間,尋覓不得,但終究沒有超出棋盤之内,他的身影有些模糊,可隻是要找路的話,卻也不難。”
幽王是懸海觀弟子,同時也是一名劍修,觀主能夠把蘇别離教出來,除了觀主本人神通廣大外,自然也得有專門教給劍修的法門,蘇别離修的劍道,其實便是幽王的劍道。
觀主是幽王的師兄,而幽王也是懸海觀裏除觀主外最強大的修士。
自觀主和萍婆入世以來,無念大師便清楚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那卻不是他算到的,而是能夠讓得觀主和萍婆同行要找的人,除了幽王,便再沒有第二個,那是很容易便能想到的,根本不需要去推算。
“姜國坻水郡白虹鎮曾有極強劍意出現,雖然轉瞬即逝,但那确是幽王無疑,此時幽王已離開白虹鎮,他若不再次拔劍,我們便找尋不到他,路該如何走,隻能依仗無念大師。”
萍婆和觀主都看着無念大師。
而無念大師則注視着棋盤。
他食中二指夾着棋子,于棋盤之内找尋着落點。
待得茶涼,棋子忽然落下。
啪地一聲輕響,尤爲悅耳。
無念大師輕拂身前的茶盞,熱意便重新沸騰,他端起茶盞,放在嘴邊抿了一口,說道:“幽王仍在姜國境内,若已南禹枯禅而始,二位便需一路向北。”
觀主和萍婆都微微蹙起眉頭。
若不止歇的一路向北,最終抵達的就會是燕國,但既然幽王尚且在姜國境内,那麽便有可能距離很近,也有可能距離很遠。
無念大師知曉觀主和萍婆在想什麽,繼續說道:“若動作夠快,便能找到他,動作慢了,過程裏他可能會轉換方向。”
他話音剛落,再擡眸時,萍婆的身影已消失不見,觀主微笑着把自己身前那盞涼茶飲下,說道:“這樣喝起來也很舒适。”
他微微颔首,屋裏便刮過一陣清風,其身影也消失不見。
無念大師看着那盞被飲盡的茶,以及萍婆那盞沒有動的茶,輕笑着說道:“百般滋味,都隻有自己知曉,卻也是人生樂趣。”
他重新注視棋盤,眉頭忽然皺起,有某處被忽略的棋局,漸漸呈現在他的眼前,竟是讓得他的神情變得有些難看。
峽谷前沉默不語的沈秋白他們,剛要說些什麽,枯禅深處便有一道聲音響起,“我有些乏了,你們暫且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