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夜空裏僅有的幾顆星辰也泯滅。
整座琅琊城萬籁俱寂。
内城的仙府客棧。
王行知微微閉着眼睛,在獨立院落的房間裏面觀想。
到了他這個級别,無處不是修行,觀想更是成了一種習慣。
院落裏也有幾名聖殿修士,他們看似站着,卻實則已經昏昏欲睡。
而王行知卻在這時緩緩睜開了眼睛。
默默注視着仙府客棧外的街道。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出現了一道身影。
正是握着刀的柳飛羽。
很快,江聽雨和唐聞柳也出現在了街道上。
“你要做什麽?”
顯然,柳飛羽突然提刀出現在這裏,讓得江聽雨和唐聞柳都很意外。
唐聞柳緊緊皺着眉頭,說道:“我清楚你很想殺了王行知,但我們之前已經說好了,你怎麽還像以前一樣,如此莽撞,不知輕重。”
柳飛羽面色陰沉地說道:“我家娘子戌時到書肆給娃兒買書,卻被很明顯南天門聖殿修士裝扮的人攔路,若非我家娘子有力拔山河之能,天天把我打得鼻青臉腫,肯定就要被欺負了,害得我家娘子回家,因爲生氣,又打了我一頓,這口氣我若是不出,柳飛羽三個字就倒着寫,誰也阻攔不了我去砍了王行知那老東西!”
江聽雨和唐聞柳面面相觑,聽到前面他們都心頭一凜,但再聽到後面的話,又看着柳飛羽那陰沉地臉,不知爲何,有點想笑,但他們知道此刻絕對不能笑,柳飛羽就是個憨貨,要是敢笑話他,他得炸毛,就真的攔不住了。
看似柳飛羽臉上沒有傷,但他們都很清楚,柳家娘子下手是很有分寸的,在家裏怎麽着都沒事,那是在柳飛羽不出門的時候,若不然,爲了自家相公的臉面着想,當然不可能再照着臉打。
别看貌似柳飛羽過得很凄苦,但也隻是他們夫妻倆的情調,柳飛羽别提多喜歡了,愛他娘子愛的不行,雖然沒有被真的欺負,可也足夠讓柳飛羽雷霆大怒,做出什麽事情來都是很正常的。
可很快,江聽雨和唐聞柳又意識到了一些問題。
所謂柳家娘子有力拔山河之能,也隻是針對柳飛羽而言,柳家娘子出自書香世家,是頗有些才氣的,若說她能做出一首詩來,倒說得過去,但除了能打柳飛羽外,怎麽可能打得過南天門聖殿修士?怕是連餓了幾天的乞丐也打不過啊。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神情都有些凝重。
且不說跟随王行知的那些聖殿修士都在他們的監控之下,根本不可能再有什麽聖殿修士正巧跑到書肆找柳家娘子的麻煩,而且最關鍵的是,若真的要找麻煩,柳家娘子又怎麽可能毫發無損?
他們當即便意識到,柳飛羽出現在這裏,是有人在刻意做局,那些所謂的聖殿修士根本就是在做樣子,因很清楚柳飛羽的家庭情況,明白隻需要稍微引個頭,就能讓得柳飛羽不顧一切跑過來尋仇。
畢竟琅琊城裏,隻有跟在王行知身邊的那些聖殿修士。
但江聽雨感到很奇怪,按理說,若有聖殿修士在都城裏走動,天樞院暗探應該能夠注意到,在戌時發生,早該有人來通知他,就算因他在親自監控仙府客棧,也肯定得通知青一,怎麽着也得有行動,若天樞院暗探沒有察覺,那麽就必定是天樞院裏出了問題。
畢竟想要遮蔽天樞院暗探的視線,絕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做到的。
很早江聽雨就已經意識到這一點,畢竟天樞院暗探出問題的情況越來越多,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提前察覺,但他并沒有在天樞院那些暗探裏發現問題,又想着曾經那些事情裏面也的确有意外發生的可能性,天樞院暗探也不是真的能夠無時無刻觀察細微,總會有意外出現,便沒有特别在意。
現在看來,天樞院裏是真的出了很嚴重的問題。
唐聞柳倒是沒有想到天樞院的事情,此時擋在柳飛羽的面前,沉聲說道:“此事有蹊跷。”
他把自己的懷疑告訴柳飛羽,接着看向萬籁俱寂的琅琊城,“這座城裏有人想搞手段,而且是要利用你,想來你也不可能殺得了王行知,倒是很可能被王行知殺死,而有我和江院首在此,自然不可能看着你被殺,如此一來,勢必引發大的沖突,到底是什麽人手段如此陰狠,這是在加劇姜國和燕國開戰。”
作爲神将,唐聞柳自然很期待向燕國開戰,但若爲整個姜國百姓着想,自然戰争來得越晚越好,終究得看皇帝陛下的意思,也得看那些山海清幽的态度。
江聽雨說道:“不管幕後有什麽人,如果一旦跟王行知起大的沖突,便隻有梨花書院才能制止,而但凡梨花書院介入,道宮便也有了借口,或許現在的道宮聖人沒辦法做什麽,可他便會因此有了對燕國中慶城無涯書院出手的理由,若沒有無涯書院制衡,燕國準備的進度勢必加快。”
今時不同往日,山海清幽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甚大,歸海斷空出現在天棄荒原,是爲解決山外帝君林敢笑的事件,那并非隻屬于姜國的危機,也不會動任何人的利益,但在姜國都城裏對王行知出手,便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燕國除了集結大軍聯合世間諸國需要時間外,中慶城裏那座無涯書院都會是最大的眼中釘。
燕國想要攻打姜國,是因地理環境的緣故,那不會有山海清幽介入,道宮也沒辦法主動解決無涯書院,畢竟那會處于理虧的一方,将會打破世間平衡,便也無法得到其他山海清幽的幫助,抛開西晉劍閣和梨花書院,道宮也肯定希望能夠聯合魏國懸海觀和南禹枯禅寺。
而若梨花書院先出手,那麽道宮就是占理的一方,便可以毫無顧忌的毀掉中慶城的無涯書院,高舉攻姜大旗。
皇帝陛下讓江聽雨在必要時候可以請梨花書院出手,是在于王行知代表道宮要在琅琊城裏做什麽的時候,那麽打破山海平衡的就是道宮,梨花書院自然能合情合理的介入進來。
若非如此,在姜國沒有和西晉結盟,沒有得到魏國準确态度前,哪怕司徒朝元在道宮雪山裏養傷,也不影響因無涯書院的消失而使得燕國快速集結大軍,就算燕國也很難在短時間裏同魏國和南禹結盟,但也足夠讓得姜國北境失守,百姓民不聊生,那都是對姜國極其不利的。
雖世間諸國裏都有一座書院在制衡着,但姜國皇帝陛下很清楚,有些王朝裏的書院,并沒有給予姜國任何回應,那足夠說明很多問題,天下書院合一才是姜國的山海清幽,而若合不了,姜國又沒時間找到足夠強大的同盟,就算有劍仙在燕國雪山拔劍重傷司徒朝元,姜國依舊會處在絕對的劣勢。
對準備時間的迫切度,姜國絕不弱于燕國。
裏面牽扯的東西實在太雜。
聽着江聽雨和唐聞柳的話,柳飛羽也逐漸冷靜下來,但他仍是有些不甘心的說道:“話雖如此,可我火氣撩撩跑過來,難道就這麽算了?回去如何跟我家娘子交代?你們能體會到大晚上要直接睡在院子裏,連床被子都沒有的凄苦嘛?”
都未曾娶妻的江聽雨和唐聞柳自然體會不到,但對于唐聞柳而言,在行軍打仗的時候,任何艱苦環境都曾經曆過,隻是被婆娘趕到院子裏睡覺倒也算不得什麽。
但他清楚柳飛羽需要有個台階下,便沒有直接把心裏話說出來,認真想了想,拍着柳飛羽的肩膀,說道:“我們出城打一架,把氣撒出來也就好了,姜國和燕國遲早要有一戰,到那時你自然可以殺個痛快,可王行知畢竟是道宮南天門聖殿的門主,絕對不能死在都城。”
柳飛羽沒有再說什麽。
但沒等出城去,街道裏便又有人出現。
那是兩位姑娘。
“三先生?”
“葉先生?”
江聽雨皺眉說道:“你們怎麽會在此?”
三師姐默然不語,其實她也有點不太明白。
葉桑榆隻是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們,她顯然一個都不認識,自她來到琅琊城,除了陳莫西外,便也隻有見到過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
但她還是給出了回答,“我來殺王行知。”
柳飛羽當即睜大眼睛,說道:“你家裏也有誰被欺負了?道宮聖殿的人果然不是個東西!”
唐聞柳有些無奈的把柳飛羽扒拉到了一邊,神情變得凝重,看着葉桑榆說道:“葉先生何故想殺王行知?”
他想着葉桑榆的出現是不是也像柳飛羽那般,是有人刻意做局,畢竟在他看來,代表懸海觀入世的葉桑榆沒有理由要殺王行知,且不管葉桑榆有沒有那個殺死王行知的實力。
“想殺便殺。”葉桑榆沒有單純到把李夢舟扯進來,就算所有人都能意識到那個問題,可隻要她不親口說出來,便誰也沒理由去找李夢舟的麻煩。
三師姐也沒有說什麽。
唐聞柳正要再問什麽,裴管事忽然從仙府客棧裏走出來,他的神情很是無奈,一一朝着街道上的人見禮,差點閃了他的腰,“諸位,雖說仙府客棧有曹大師布置的陣術,裏面那位聽不到你們在說什麽,但也能看得到,因那位住進來,整個仙府客棧都空了,我本沒資格說什麽,但諸位若是要打,便打就是,若不打,咱換個地方聊不好麽,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也很煎熬啊。”
葉桑榆說道:“自然要打。”
江聽雨皺眉看向北城門,說道:“想必梨花書院早就在注視着這裏,既然沒有人出現制止,或許梨花書院也不想阻攔。”
在這裏的人身份都很不簡單,除了裴管事。
若是小打小鬧,道宮便找不出足夠的理由,否則入世便很牽強,柳飛羽和葉桑榆都不可能殺得了王行知,倒是王行知有本事殺他們,可沒有人願意看着柳飛羽和葉桑榆死在這裏,縱使那是對姜國有利的局面,但姜國絕不屑于用這種手段。
隻要不死人,柳飛羽能夠安穩些,那麽代表懸海觀入世的葉桑榆不管怎麽鬧,貌似也和姜國沒關系,甚至更能加劇懸海觀和道宮的矛盾,皇帝陛下包括梨花書院當然便有理由裝作看不見。
想明白這一點的江聽雨便也沒有再阻止。
于是,葉桑榆便直接提着劍往仙府客棧裏走,在經過裴管事身邊時,她微微頓足,挑眉說道:“愣着做什麽,帶路啊。”
“得嘞。”裴管事也是軍部出身,雖然并非跟着唐聞柳或柳飛羽,但身上的血性也沒有完全消退,當即便在前面幫忙領路,雖然他很奇怪,能夠代表懸海觀入世的葉先生隻需放出神遊不就能知道王行知在哪了麽,何需他來領路?
但想着葉先生身份尊貴,要去找道宮聖殿門主的麻煩,根本不屑于神遊查看,便把态度完美展現了出來。
實則葉桑榆修行的時間真的很短,她根本沒有那個用意念神遊遠距離探察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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