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澤靜靜望着站在面前侃侃而談的李夢舟,很認真地說道:“我是魏國青羽宗的首席弟子,我的老師是魏國的國師,青羽宗是魏國裏除懸海觀和芍華書院外最大的山門,我叫柳澤!”
李夢舟抿了抿嘴,說了那麽多話,他真的有點口渴,便徑直走向旁邊不遠的一家酒肆,取出一壺酒,美美地飲上一大口,方才把視線放在柳澤的身上,笑着說道:“你的背景倒是很厚,有着魏國國師那般大人物的老師,又是所謂除去懸海觀和芍華書院的最大山門青羽宗裏的首席弟子,但那又怎樣?你的背景深厚,卻依舊在世間默默無聞,這隻能更加說明,你确實是個廢柴。”
柳澤明顯内心波動很大,但他卻控制得很好,仍在很認真地說道:“正因我的背景深厚,我便不是尋常山門的弟子,我的老師是魏國國師,我的一舉一動也代表着魏國的臉面,我不能很高調,那不代表我是廢柴,隻是我從未走入世間,但現在,我已入了世間,世間很快就會有我的名字。”
一直在盯着柳澤的李夢舟微微蹙着眉頭,說道:“那你還真是一個乖孩子。”
柳澤是很有涵養的人,縱使心裏怒極,臉上也不表露絲毫怒意,但這種人除了自身涵養外,也是城府極深。
李夢舟看向杭子玉,忽然眉毛一挑,說道:“我和柳兄并無恩怨,唯一的一次,便是你從我的劍下救走了本該死掉的杭子玉,但我沒有去找你的麻煩,你何故來找我麻煩?”
他有些不确定,柳澤僅僅是有涵養,還是真的城府很深,若是前者,那麽問題就必然出在杭子玉的身上,他故意講那一番話的目的,當然是因爲很清楚自己目前打不過柳澤,便試圖想辦法動搖柳澤的心境,而很巧的是,他貌似一下子就找準了目标,柳澤很在意有人說他默默無聞這件事情。
柳澤當時在朝泗巷外救走杭子玉,很明顯就是巧合,縱使柳澤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但要針對他也要有個理由,除非是魏國青羽宗本來就和北燕道宮有着很深的牽連,否則柳澤此時幫助杭子玉的舉動便很有問題。
李夢舟此話一出,杭子玉立即便意識到了什麽,看着正要開口說話的柳澤,他當即率先開口說道:“柳兄,此人鬼話連篇,剛才還故意糊弄我們,說不定他又有什麽詭計,千萬不要再跟他廢話,趕緊出手!”
聞聽此言,柳澤也覺得很有道理,像是突然醒悟了什麽,皺眉說道:“你是在故意說那些話動搖我的心境,七先生,你是劍修,劍修的劍是直來直去的,我向來也很敬佩,請不要再用這些肮髒手段來對付我。”
李夢舟沒有說話,隻是意味深長的看着杭子玉,如果剛才還隻是有些疑惑,但杭子玉那副急切打斷柳澤說話的樣子,便足夠證明一切了。
他把視線再度放在柳澤的身上,微笑着說道:“那我們便不說廢話,還請柳兄賜教。”
他把不二劍直接丢了出去,自己則站在原地,手裏握着驚蟄刀。
剛才那一番話雖有打算動搖柳澤心境的意圖,但氣海靈元也因此又恢複了一些,哪怕仍不足以進行戰鬥,但他驅策飛劍時便也更輕松了些。
速度也翻了數倍。
尖銳的破空聲在街道上響起。
眨眼間,飛劍便掠至柳澤面前。
但飛劍的速度再快,沒有其他攻擊的手段,對于柳澤而言,便形同虛設。
他瞬息拔劍,直接磕飛不二劍,身形一動,就已經站在李夢舟近前,幸而李夢舟早就舉刀防備着,可惜柳澤那一劍太強,嘭地一聲,便轟飛了李夢舟。
沒有劍在手的李夢舟,縱使柳澤主動接近,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何況他速度夠快,劍夠強,李夢舟根本來不及反應。
但在柳澤要再度欺身時,飛劍便又掠出,讓他不得不暫止腳步,轉身迎擊。
與此同時,李夢舟翻身落地,毫不猶豫的狂奔向前,在不動用氣海靈元的情況下,使出渾身解數劈出一刀。
柳澤也不愧是半隻腳踏入五境的大修士,他在揮劍斬擊來襲的飛劍的下一刻,便迅速調轉身形,橫劍在胸,劍身與李夢舟那一刀狠狠撞擊在一起。
他眼睛餘光注意到再度掠來的飛劍,便很快騰出左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抓,急速掠來的飛劍便直接停滞在了半空中,然後他看向近在咫尺的李夢舟的那張臉,輕聲說道:“以七先生現在的狀态,仍能頑抗到這般地步,确實有些出乎我的預料,可你終究很虛弱了,哪怕尚有念力驅策飛劍,但我輕易就能讓它變成廢鐵。”
若非修爲境界高過劍修,否則很難憑借念力壓制住劍修的飛劍,能夠做到的前提,便是那名劍修相當虛弱。
李夢舟此時咧嘴一笑,說道:“我是很虛弱,但我用來驅策飛劍的念力,卻一點都不弱。”
他的話音落下,被柳澤用念力禁锢在半空中的飛劍忽然掙脫,讓得反應過來的柳澤,猛地揮劍擊退李夢舟,但飛劍來襲太快,他的反應還是慢了一步,隻來得及側身躲避,飛劍仍是在他臉龐劃過,帶起一串血珠。
見此一幕的杭子玉,咬咬牙,掠身朝着李夢舟奔去,一刀讓得剛剛站起來的李夢舟再度趴在了地上,他薅住李夢舟的脖領,惡狠狠地說道:“我南天門聖殿修士全部死在你手裏,我簡直不敢想象回去北燕該如何交待,現在沒有人能救你,你也沒辦法自救,讓你死在千海境也算是便宜了你,我是高高在上的南天門山海修士,你在姜國帶給我的恥辱,我會在此刻全部還給你!”
他把李夢舟甩在地上,猛地一腳踹了下去,便又舉刀狠狠砸落。
但那一刀并沒有砸下去,他忽聽到身後有破空聲響起,下意識回頭,卻見一把飛劍急速掠來,瞬間将他胸口洞穿。
“噗......”張口噴了一口血,杭子玉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他身子搖晃了幾下,鮮血很快便染紅了他的胸膛。
這時,李夢舟緩緩站起身來,呸了一口血沫,擡起一腳便把杭子玉踹趴在地,驚蟄刀铿地一聲便砸在了杭子玉的眼前,他一腳踩着杭子玉的背,低下身子,說道:“你剛剛踹我很爽嘛,我說你是傻狗你還不信,我可是劍修,我還有一把劍呢,你個白癡!”
李夢舟踩着他的背部,狠狠碾着,鮮血甚至滲透了靴子,杭子玉慘叫掙紮着。
非是李夢舟變得狠辣,如此折磨杭子玉,而是他現在确實很生氣,他不是嗜血之輩,但他曾經殺過的人确實連他自己都數不清,反而自從來到琅琊城,成爲修行者後,他便很少再殺人,因爲敵人多數都比他強,而面對弱者,也無非是一劍了事。
但此時此刻,他并不想讓杭子玉好過。
“七先生,請住手!”
伸手觸碰了一下臉頰,看着指尖的血迹,柳澤神情依舊平靜,但是看着正在折磨杭子玉的李夢舟,他卻很是急切的喊道。
李夢舟冷冷看向柳澤,說道:“你也是個白癡。”
柳澤皺眉說道:“七先生,請不要說髒話。”
饒是李夢舟此刻很生氣,聞聽此言也不由得錯愕了一下,他很怪異的看着柳澤,說道:“我那不是髒話,而是在闡述事實,若我所料不錯,自你救走杭子玉後,他便對你說了我不少壞話吧?但你又是否清楚他是什麽人?”
柳澤猶豫了片刻,說道:“或許這其中有誤會......”
李夢舟伸手打斷了柳澤的話,說道:“我是誰,你很清楚,而杭子玉是北燕道宮南天門聖殿的修行者,他帶領着其他聖殿修士混入千海境,目的便是要殺我,那是我和杭子玉之間的仇怨,跟你柳澤沒有半點關系,就算你是魏國國師的徒弟,行事必須要低調,但也不該是個白癡,但事實上,你确實是個白癡。”
柳澤怔怔地看着李夢舟。
他回憶起即将前往姜國時的那一晚,老師專門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在世間行走,不要輕易相信一個人,你要有自己的想法,懂得什麽人該信,什麽人不該信,縱使你有不俗的修爲,可世間比你強的人太多,你一直都在我身邊,也一直都很聽話,但你是青羽宗首席,你将是未來青羽宗的宗主,你要讓别人聽話,而不是你聽别人的話。”
看着愣神的柳澤,李夢舟沒有再說什麽,他把腳從杭子玉背上移開,極度的虛弱,讓他身子搖搖晃晃,但還是攥緊手裏的刀,注視着從地上掙紮爬起的杭子玉,一刀砍了下去。
李夢舟用刀撐着地,腳步蹒跚地重新走向酒肆,在櫃台又取了一壺酒,直接全部喝下肚,把空酒壺摔在地上,他看着依舊在愣神的柳澤,輕輕搖頭,向着西城門走去。
而終于緩過神來的柳澤,注視着李夢舟的背影,再看向趴在地上已斷絕生機的杭子玉,想着自己果然是白癡沒錯,他不免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