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裏很寂靜。
江子畫微微張着嘴巴,不敢相信的左右環顧着,“那簡舒玄居然那麽厲害?”
何峥嵘冷着臉,有些憤憤不平的說道:“那個韓幼清年紀輕輕居然已入四境巅峰,他莫非是靠吃飯來修行的?”
因簡舒玄的強大超出想象,讓得江子畫很是不能相信親眼所見到的畫面。
而同樣很年輕的何峥嵘,在見到韓幼清居然修爲遠高于他,便很是不服氣。
李夢舟默默喝茶,待得将茶杯放在桌上,才輕聲開口說道:“簡舒玄是玄政司裏的一把利劍,他一直以來都很強,隻是現在變得更強,他能打赢韓幼清,很正常,但想要再打赢雪夜太子便很難了。”
甯浩然點點頭,說道:“其實韓幼清不弱,看似簡舒玄赢得稍顯輕松,但氣海靈元也消耗了不少,雪夜太子那一劍也讓得簡舒玄的右臂相當于廢了一半,哪怕是在全盛時期,簡舒玄也不是雪夜太子的對手,何況是受了傷的情況下。”
江子畫有些惱火的說道:“那個雪夜太子也太無恥了吧,分明是偷襲,還給自己找理由,如果我是簡舒玄,直接就罵死他!”
雪夜太子畢竟是外人,江子畫自然是心向着簡舒玄的。
北琳有魚望着南城門外,淡淡說道:“且不管雪夜太子是否無恥,但簡舒玄明知自己連握緊都勉強的情況下,仍是很堅定的出劍,便已經遠遠勝過了雪夜太子,就算輸了,也是雖敗猶榮。”
她常年待在芍華書院裏,是因爲世間夠資格讓她拔劍的人太少,而此刻突然多了一個簡舒玄,也讓她覺得姜國之行,變得稍微有趣了不少。
蕭知南和李夢舟相互對視着,曾經在白虹鎮裏,簡舒玄是要殺死李夢舟的,而且必定是奉了徐鶴賢的命令,很早之前便已注定,李夢舟和簡舒玄隻能是敵人,可簡舒玄在白虹鎮裏明明有很多機會能夠避開蕭知南或者甯曦,但他始終沒有那麽做,甚至最後選擇在最不合适的時機出劍,把自己搞得一身傷逃走。
那是李夢舟一直以來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
蕭知南的想法裏也是對于簡舒玄在白虹鎮的舉動有些不解,她倒是不在意其他的事情,但總覺得簡舒玄這個人很不對勁。
那是來源于一種女人的直覺。
......
徐鶴賢在很認真地看着交戰中的簡舒玄和雪夜太子,漸漸地,他眉頭越皺越深。
簡舒玄的劍每一次都有些後力不足,許多機會都被錯失,而雪夜太子便顯得遊刃有餘,哪怕徐鶴賢隻是爲了真實的完成皇帝陛下交待的任務,并沒有真的非得與雪夜太子爲敵,可簡舒玄此時的表現,依舊讓得徐鶴賢很不悅。
他培養簡舒玄的目的,便是看重其絕高的修行資質,能夠在關鍵時刻起到非凡的作用,除了執行玄政司的秘密任務,他很少讓簡舒玄抛頭露面,但今日是簡舒玄正式走入世人眼睛裏,徐鶴賢當然希望簡舒玄能夠表現得更好。
在觀戰的過程裏,他發現了簡舒玄的右手腕已經崩裂,變得血迹斑斑,想着如此下去,簡舒玄會敗得很慘,而他這個義父也會臉上無光,可要制止這場戰鬥,同樣是很沒面子的事情,便裝作沒有看到,他的面色也一時陰晴不定。
雪夜太子一劍挑開簡舒玄的劍,看着他握劍的手,淡淡說道:“若再打下去,你的右手可就要廢了。”
話雖如此,但他心裏也是有些驚異的,簡舒玄的意志力很強,哪怕手腕崩裂,正常來說,别說握劍了,就連動彈一下都很難,可簡舒玄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仍在不斷出劍,縱使每一次出劍力量都會有所減弱,可他要出劍的意志卻始終堅定。
“當真是一個很可怕的人物。”雪夜太子暗暗想着。
簡舒玄出劍很艱難,他也并非沒受影響,但他心裏很清楚,自己隻是一顆棋子,沒到揮不動劍的時候,便不能停下。
他便好似沒有感情的木偶,隻是下意識的出着劍,直到出現故障才會停止。
雪夜太子再次避開簡舒玄的劍,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沉聲說道:“已經夠了,沒必要再打下去了,你赢不了!”
他沒有辦法去理解簡舒玄的想法,甚至想着莫非姜國皇帝甯願讓簡舒玄變成廢人,也至少要傷到自己?
那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這已經超出了要給他下馬威的範疇。
不僅僅是雪夜太子想不明白,在城裏觀戰的沈秋白他們也都深深皺着眉頭。
簡舒玄的強大,自然是出乎他們意料的,可簡舒玄瘋狂出劍的模樣,他們同樣不能理解。
“你們看出什麽了?”
歐陽勝雪聞言,沉默了片刻,說道:“我不知道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徐鶴賢的意思,或者是簡舒玄本人的意思,若僅僅是要給雪夜太子一個下馬威,那簡舒玄已經做到了,他已經讓得雪夜太子短暫的情緒不穩,縱使簡舒玄繼續出劍,也無法擊潰雪夜太子的驕傲,反而簡舒玄會因此廢掉用劍的手,那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月從霜也輕輕皺着眉頭說道:“隻有在以強勢手段,或出乎對方意料的情況下,擊敗對手,才能讓得對手心裏的驕傲染上污點,可驕傲的人依舊會驕傲,要讓一個人放下心裏的驕傲何其之難,而且雪夜太子的驕傲,與其說是驕傲,倒不如說是傲慢,這雖然更容易擊潰,但簡舒玄顯然已經做不到,那麽他又到底在堅持什麽?”
保持着沉默看書的北藏鋒,此時忽然開口說道:“也許從一開始陛下便不是要擊潰雪夜太子的驕傲,下馬威也隻是其次,但陛下不可能會利用簡舒玄,那麽簡舒玄肯定有其他原因迫使他必須去做。”
“他在都城裏隐藏得很深,說來說去,也隻是徐鶴賢不願意讓他露面,他便是徐鶴賢用來殺人的劍,既然是劍,自然是不能帶有感情,而是要絕對冷血,或許他的目的是要讓雪夜太子發怒,隻要雪夜太子怒了,那麽其所堅持的道,便會出問題。”
沈秋白若有所思的說道:“不管是因爲什麽,簡舒玄若把自己握劍的手都廢掉,便很不值得。”
月從霜輕笑着說道:“那你們是否要出手?雖然有點不服氣,但我可不是雪夜太子的對手。”
歐陽勝雪說道:“在簡舒玄打赢韓幼清時,雪夜太子直接出劍,那麽我們自然也有理由出劍。”
雖然是約定好的事情,簡舒玄要在打赢韓幼清之後,繼續和雪夜太子打,但雪夜太子直接出劍的舉動本就有問題,那也是雪夜太子第一次情緒不穩,在某方面來說,簡舒玄已經赢了。
歐陽勝雪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簡舒玄胡鬧,把自己握劍的手弄廢掉。
他話音剛落,便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南城門外,看着仍在出劍的簡舒玄,尤其簡舒玄的表情始終淡然,雪夜太子的心裏确實有了些怒意。
那是本不該有的情緒,他以驕傲的姿态來到姜國,雖然能預料到,可能會在琅琊城裏遭遇一些事情,可他從來沒有在意過,但簡舒玄的出現,讓他沒辦法保持絕對的平靜,由此,在遇到更糟糕的事情時,他的情緒就變得更加不穩,那是由因帶來的果。
他在克制,可在簡舒玄的劍再度刺來的時候,他也下意識裏的出劍。
铿!
有飛劍破空而至。
在兩把劍交擊的那一瞬間,歐陽勝雪的手也握住了劍柄,他擋在簡舒玄的面前,目視着雪夜太子,有爆湧的氣海靈元在兩把劍之間迸現。
“歐陽勝雪......”雪夜太子神情陰冷,說道:“這便是你們姜國的待客之道?”
歐陽勝雪說道:“你不要把事情提升到整個姜國的層面,簡舒玄要挑戰你,是他的事情,而我出劍,是我的事情。”
簡舒玄握劍的右手在滴淌着鮮血,他彎着身子,站在歐陽勝雪的身後,聲音很是冰冷地說道:“屬于我的戰鬥還未結束。”
歐陽勝雪回眸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已經赢了韓幼清,也讓得雪夜太子動怒,你的戰鬥早就結束了。”
雪夜太子的視線繞過歐陽勝雪,放在簡舒玄的身上,他眼睛眯起,沉聲說道:“我記住你了,簡舒玄。”
他揮劍蕩開歐陽勝雪的劍,把自己的骨劍緩緩歸鞘,淡淡說道:“是因爲你們懼怕我,也是因爲你們姜國皇帝忌憚我,才有這樣一幕發生,我确實動了怒,可不見得你們便赢了,其實在我剛剛出現在這裏時,就已經立在了不敗之地。”
歐陽勝雪說道:“那隻是你的想法,少年意氣之争很尋常,沒有人懼怕你,也沒有人忌憚你,這隻是一場沒有輸赢的戰鬥。”
雪夜太子沒有說話,他隻是轉身重新上馬,隊伍進入南城門,那輛華貴馬車的窗簾被微微掀起,歐陽勝雪和簡舒玄的視線和裏面的王行知有瞬間的交錯,那是一雙很可怕的眼睛。
在南城門的城牆上,唐聞柳注視着那輛馬車,輕聲說道:“南天門聖殿的門主,道宮最強的戰力之一,活了很多年的老怪物,他親自來到姜國,不可能僅僅隻是雪夜太子的陪襯。”
雖是不惑之年,但面容依舊白淨,顯得很年輕帥氣的柳飛羽,聲音低沉地說道:“就是他在北燕打傷我,害得我卧床半年,我以爲他是知神境巅峰的強者,但我顯然還是低估了他,南天門聖殿的王行知,早已入五境之上。”
唐聞柳說道:“傍晚黃昏時分便是千海境開啓的時候,在這段時間裏,我們需要好好盯着王行知。”
他拍了拍柳飛羽的肩膀,說道:“你若想報仇,日後有得是機會,現在要以大局爲重。”
柳飛羽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有那麽渾,何況我也根本打不過王行知,與其想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倒不如回家抱着婆娘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