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站在雪霧裏,斜指地面的劍緩緩提起,劍尖對着那些北天門聖殿修士,在他話音剛落,便有劍氣刺破了雪霧,比雪更亮的劍光呼嘯,宛如有虎豹雷音炸響,肆意地席卷。
那些北天門聖殿修士很是錯愕地望着突然出現,二話不說便直接拔劍的青年,他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在危險臨近時,便條件反射的迎擊,終究是聖殿修士,沒有一個是弱者,但青年的劍氣之強盛,仍是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青年出劍幹脆,直接便要取走北天門聖殿修士所有人的性命,根本沒打算讓他們開口說話。
十數名上境修士,在那一道劍氣下如同蝼蟻,劍氣浩蕩,直達天際,昏暗的夜空裏閃爍出一抹亮眼的光芒。
肆虐的風雪驟止。
青年收劍歸鞘的聲音無比清晰。
原本北天門聖殿修士所站立的位置,躺滿了屍體,一道細長的劍痕蔓延至視線盡頭。
那些裝束各異的修行者癡傻地望着面色平靜的青年,忍不住背脊發麻,下意識紛紛後撤幾步,嘭嘭地心髒跳動聲宛如擂鼓,讓他們顯得很是緊張不安。
那可是十數名上境修士,居然被一劍直接斬殺殆盡,沒有半點還擊的餘地,尤其那一劍造成的畫面,給予他們心裏極大的震撼。
殊不知,青年有傷在身,他對自己那一劍很不滿意,想着以這種狀态面對北燕道宮,是極其糟糕的情況。
他微微擡頭,略有意外的看着那道劍痕另一側站着一位孤單身影,其身上穿着的并非北天門聖殿服飾,他的那道劍意也并未針對,可看着那個人此時的表現,讓他不由輕皺起了眉頭。
同那些裝束各異的修行者一樣,戚小然的神情也很駭然,眼睜睜瞧着北天門聖殿修士全部身死,他當即便打算悄悄溜走,可在青年的視線盯住他時,戚小然頓覺有一股難以想象的壓迫感來襲,居然讓他很難邁出那一步,渾身被冷汗浸透。
被青年的那一劍吓住的修行者也終于回過神來,他們僅是猶豫了一瞬,便果斷的分散出去,将得戚小然圍困,與此同時,他們也略有不安的望着青年,像是爲首者的男子,揖手見禮,微微吞咽了一口唾沫,說道:“雖不知閣下身份,但想必和北天門聖殿不是朋友,否則那一劍也會将我等覆蓋其下,我們來自姜國,奉命緝拿叛逆戚小然,還望閣下行個方便,麻煩退遠一點,挺吓人的。”
他們雖然同是四境裏的修行者,可面對北天門聖殿十數名上境修士是被壓制得很慘的,許多兄弟都因此喪命,青年能夠一劍殺死那些聖殿修士,那麽殺死他們自然便更容易了,容不得他們驅趕,隻能陪着笑臉。
青年緊緊蹙着眉頭,尚未開口說話,便見遠處有濃煙滾動,伴随着一聲雷霆怒吼,一把碩大的長刀直接便朝着青年當頭砸落。
“知神境修士?!”
青年睜大眼睛,感知到來者那磅礴的氣勢,他左手食指輕彈劍鞘,浮生劍便破鞘而出,在那把勢大力沉的刀臨近瞬間,随着劍出鞘攜帶的劍氣迸發,便猛地撞擊在了一起。
轟隆隆!
止息的雪霧再度爆湧。
一陣陣刀劍碰撞的铿锵聲在雪霧裏回響。
大地在震顫,那些修行者紛紛被掀翻在地,驚恐的大喊大叫,“别打了!要雪崩了!要命了!”
兩個人的每一次對招,皆是聲勢浩大,大團雪霧自雪山之頂傾瀉,轟隆隆地悶響連綿不絕。
許是那些修行者的喊叫起到了作用,兩個身影分離開來,又同時朝着那雪霧斬去,雪霧被驅散,卻沒有造成半點動靜,雪崩之勢雖不能抵擋,但也很快解決了危及,方圓裏沒有任何人員傷亡。
那把大刀猛地砸在雪地裏,持刀者是滿臉兇悍的壯漢,他頗有些意外的看着對面青年,聲如悶雷,“我鎮守在姜燕邊疆十數載,除了劍廬裏那位女劍修和道宮裏那家夥,不曾想還有你這樣的年輕之輩。”
他沒有半分留手,但那青年卻應對的迎刃有餘,可謂一時間旗鼓相當,這是讓壯漢感到無比驚訝的。
聞聽得那壯漢的話,青年輕輕蹙起眉頭,說道:“你是姜國神将之一,狂草堂?”
狂草堂拍了拍胸膛,傲然道:“正是本神将!”
青年眉頭皺得更深,說道:“那你爲何打我?”
狂草堂怔了一下,終于找到機會的那些裝束各異的修行者裏面走出一人,他貌似依舊沒有從剛才那股恐怖的氣息裏回過神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面色慘白,但仍是艱難開口說道:“我們同北天門聖殿修士戰鬥,以防不測,便聯絡了鎮守邊疆的狂神将,許是剛才狂神将誤認閣下是敵人,此乃誤會,千萬莫要傷了和氣。”
目睹着青年一劍斬殺十數名上境修爲的聖殿修士,又接着目睹青年和知神境界的狂草堂打得旗鼓相當,足以得見那青年有多麽可怕,就算不是朋友,也萬萬不能成爲敵人。
他說話很是小心翼翼,唯恐狂草堂直接朝着青年拔刀,會讓得青年不悅,然後把他們全都殺死在這裏。
且不管青年有沒有能力做到,可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或許狂草堂能夠無礙,但他們這些人決計隻有死路一條。
狂草堂弄清楚怎麽回事,頗有些尴尬的撓撓臉,“你瞧這事鬧的,雖是誤會,但剛才打得也算痛快,便不打不相識了,我的錯,我的錯!”
青年顯然也并不是很在意,他隻是望着那被數名修行者圍困的戚小然,說道:“你們直接在北燕境内同聖殿修士戰鬥,怕是所圖不小,莫非姜國和北燕已經開戰了?”
狂草堂對這件事情是有些了解的,否則也不會特地趕過來,當即便開口說道:“這些家夥是天樞院的暗探,不是那種專門探聽消息的,而是執行刺殺或相對危險的任務,所以修爲不算很弱,他們來到北燕是爲緝拿叛逆戚小然,隻是沒成想那戚小然居然有道宮聖殿的人保護,幸而小兄弟出手,否則恐怕我趕過來時,他們都已經被殺了。”
狂神将以勇猛著稱,确實頭腦簡單一些,他并不合适做統帥的位置,可身邊有謀士出謀劃策的情況下,加以狂草堂的威猛,也是能夠極大的震懾敵軍。
他此時一股腦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青年,并非他真的頭腦簡單到了這種地步,而是天樞院暗探在同北天門聖殿修士戰鬥開始,緝拿戚小然的事情便已經不是秘密,何況青年也算間接救了那些天樞院暗探,狂草堂沒有搞清楚狀況便又對青年出手,心裏頗有些愧疚,便絲毫沒有想着隐瞞。
青年沉默不語,既然姜國和北燕沒有開戰,他的興趣便也下降了很多,認真地想了想,他才說道:“剛才的動靜不小,北天門聖殿應該會有更多高手來到這裏,反正也閑來無事,我便幫你們擋着。”
狂草堂很是詫異的看着青年,最終抱了抱拳,說道:“你這個朋友我老狂交定了,所謂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待把戚小然那逆賊帶離北燕,我自會再前來助你。”
青年搖了搖頭,說道:“雖會幫你們擋着,但我不會在這裏死戰,你回不回來都無所謂。”
狂草堂雖然覺得青年很奇怪,但情勢緊迫,如果有道宮聖殿的知神境強者露面,他也沒有絕對把握可以帶走戚小然,便也沒有再說什麽,當即一行人便押着掙紮的戚小然火速離開。
僅僅是半盞茶的工夫,雪山裏便又有修行者造訪。
他們皆是白色道衫的打扮,不出所料的果真有知神境界的大修士。
在北天門聖殿察覺到異常時,便有防備狂草堂的出現,隻是時間上略有些來不及,等到那名知神下境修士趕到時,此地便隻有青年。
他皺眉看着那道縱使有着大雪掩埋,仍很清晰的劍痕,以及被白雪蓋住大半身子的聖殿修士的屍體,擡眸望向青年,正要開口說話,卻忽然覺得青年的樣貌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裏見到過,一時愣在當場。
道宮五座聖殿裏,門主級别的人物,最次也在知神境巅峰,來者雖僅僅隻是知神下境的修士,但也是道宮裏名副其實的山海修士,地位超然,曾經在北燕發生過的事情,道宮雖不屑關注,可有些事情,道宮的眼睛是沒辦法輕易移開的。
認真地打量着青年,那名知神下境的聖殿修士思忖着,腦海裏忽有靈光閃現,他睜大眼睛,相當意外的說道:“你是不二洞裏那位白袍劍客韓一?!”
雖然青年沒有穿着那身白袍,且當年韓一出現在中慶城,更甚者在一夕間覆滅了一座五境宗門,北燕道宮的視線都沒有完全投放上去,那也隻是因爲高高在上的道宮根本不相信市井傳言裏所謂韓一出現在北燕的事情,甚至根本不相信韓一還活着,對此全都以很淡然的态度對待。
但那座五境宗門一夕間覆滅也是事實,于是在北燕皇帝的号召下,道宮也僅僅隻派出兩位知神境修士率領着數百聖殿修士聯合北燕禁軍共同圍殺韓一,便是在這雪山山脈的某一處,丢失了韓一的蹤迹。
随後道宮才探明确有其事,緊跟着聖殿裏更多的強者才有動作,可那時已經找尋不到韓一的蹤影,雖然當年那場圍殺,他并沒有參與進來,但卻很清楚韓一的長相,隻是時間有點久遠,他初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原來你一直都躲在雪山裏,當真是奇事,若你一直都在這裏,爲何始終找不到你的蹤迹?”
想到這裏,他可謂一頭霧水,當初各天門聖殿合加出動近十名知神境大修士,基本上把雪山山脈找了個遍,卻沒有看見韓一半點蹤影,本以爲其已經逃離北燕,卻原來一直都在聖殿的眼皮子底下。
在他看來,這真是相當荒謬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