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便是修行者一直以來都追求的‘長生之道’。
隻是有人會選擇加入山外,而有人選擇對抗。
前者是因爲抵抗不了誘惑,後者覺得那是很虛假的東西,他們想要‘長生’,卻不想變成怪物。
但不管黑袍男子是在什麽時候開始存在的,那都該是令人畏懼的。
要麽是打破了五境壁壘,壽元大幅度增漲,要麽便也是山外裏的至高強者,這種怪物,都不是能夠輕松面對的。
唐聞柳和時方雪之所有很冷靜,當然也跟他們的見識和身份有關,因爲他們心裏很清楚,恐懼或膽怯是很沒有必要的事情,那改變不了什麽,反而隻會讓他們死得更快。
與其糾結黑袍男子因年齡而透出的修爲境界,反倒是他的身份更爲重要。
雖然年齡不是界定修爲的準則,但如果活了太長時間,怎麽着也不可能修爲太低,畢竟能夠活得長久的前提便是修爲高深。
時方雪和唐聞柳對視了一眼,前者說道:“我很有自信,确定荒原裏的山外人不可能出得來,那麽你若非來自天棄雪山,便是自蕩魔時期就逃脫天下修士圍剿的殘餘,看來姜國境内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山外人,也是你的手筆。”
如果是黑袍男子的話,倒是的确有本事很早布局,讓得諸葛旦潛伏在皇宮裏面,又控制着殘餘的山外人暗中發展力量,試圖擾亂天下平穩的局勢。
其實這本來就是很容易能夠猜想到的事情,皇帝陛下派遣各座山門的年輕修士入世,目的除了鏟除作亂的山外人,便也是借機找出那幕後布局者。
唐聞柳和時方雪他們雖然遠在天棄荒原,但也很清楚這件事情,此時黑袍男子的出現,便也坐實了這一點。
蕩魔時期的山外殘餘作亂,總好過是天棄荒原或雪山出現了問題,且不管黑袍男子是何等強者,也比不得被鎮壓的那些怪物的威脅大。
弱小的山外人盡被誅殺,被鎮壓在天棄荒原和天棄雪山裏的山外人皆是蕩魔時期的山外強者,是現如今在姜國境内生亂的那些山外人所不能相提并論的。
黑袍男子再強也隻有一人,但天棄荒原和天棄雪山裏卻不止一位逆天的老怪物。
“你來到這裏是想做什麽?”
唐聞柳回望了一眼那座‘宮殿’,雲清川的陣術裏出了問題,緊跟着黑袍男子便造訪,很難不察覺到其中的關聯,雖然那些年輕人的修爲境界都已很高,但也隻是在年輕人裏面,可不能否認的是,有少數資質極高的天才之輩,氣海靈元十分濃郁,倒也的确可能會成爲被針對的目标。
黑袍男子輕輕搖頭,笑着說道:“何必明知故問呢,既然姜國皇帝陛下把那麽多年輕的天才修士送到我的嘴邊,我又哪有不食之理?”
唐聞柳微微挑眉,說道:“你既然隐藏了這麽久,爲何在此時節現身,擾得姜國各地不得安甯,諸葛旦潛藏在皇宮裏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麽?”
黑袍男子說道:“諸葛旦隻是一個廢物,虧他自蕩魔時期便存活下來,在這些年裏偷偷摸摸,苟延殘喘,方才讓他破入五境,卻在姜國都城輕易被斬殺,讓我不得不親自出手。”
“多少年來,我藏身在暗處,不斷壯大着山外力量,但卻沒有培養出一個得力手下,那些廢物被一些毛頭小子殺得潰不成軍,我若再不露面,多年來培養的勢力豈不是被你們殺個幹淨?”
“山外修士要變強,隻能掠奪你們這些修行者的氣海靈元,真要說起目的來,便是要天下大亂,這樣才能給山外謀得更多機會。”
唐聞柳不清楚是黑袍男子很有自信,還是另有所謀,雖然這番話本身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但終歸有些籠統,他并非很相信,黑袍男子的真正目的僅僅隻是如此。
畢竟有諸葛旦潛藏在皇宮裏多年,在姜國各地肆虐的山外人也是在諸葛旦事迹敗露後才突然全都冒了出來,或許是因諸葛旦的事情打亂了黑袍男子的布局,但黑袍男子終究不是尋常的山外人,本來山外人的作爲便不能以常理度之,何況是山外的強者。
唐聞柳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他雖然也沒有跟山外人打交道的經驗,但如果能夠跟山外人說得通的話,蕩魔時期的事情便也不會發生了。
他看了時方雪一眼。
“雲清川在維持陣術,那些年輕人在裏面恐撐不了多久,既然敵人就站在面前,便也無需廢話,先将他拿下再說。”
時方雪拔劍出鞘,劍意透體而出,漸漸止息的風雪瞬間便又呼嘯了起來。
見此,黑袍男子冷笑一聲,說道:“能夠鎮守在這天棄荒原,自然是當世強者,但你們劍修,除了王乘月外,我誰都不會放在眼裏,縱然劍修的本命劍對我山外體魄有所克制,但你時方雪的劍,在我眼裏便如同廢鐵。”
劍修的驕傲是不會讓得時方雪不敢拔劍的,哪怕自知或許跟對方實力懸殊,但西晉劍閣大劍修的本命劍卻依舊很直接的朝着黑袍男子斬落!
地上的積雪很厚,雪也很白,但暗沉的天空,也使得白雪好似被鋪上一層陰霾,時方雪的那一劍,很短暫的照亮了天棄荒原。
大風起。
劍意浩蕩。
崩碎着雪花,奇襲而至。
“知神上境的大劍修,劍仙王乘月的師弟,劍雖好劍,可若不知進退,便也不過一莽夫,我說你的劍是廢鐵便是廢鐵,隻因我遠遠強過你。”
風吹落黑袍男子頭上的兜帽,黑發飛舞,他看起來卻是很年輕,略有發紫的嘴唇陪襯着深陷的眼窩,面部消瘦,給人一種營養不良的感覺,他的手指也同樣很纖細,就像是一副骷髅手,僅僅包了一層外皮。
他的模樣雖算不得醜陋,但也确實不好看。
黑袍男子迎風而立。
時方雪腳下稍進,浩蕩的劍意便被推了出去。
風雪裏爆起長鳴,悶雷般的炸響連綿不絕。
一往無前的劍意瞬息間便洞穿了攔路的風雪,直抵黑袍男子近前。
卻見黑袍男子神情淡然,覆手間,便攔截了那道劍意,平地有飓風驟起,席卷着雪花,直入蒼穹,他緩緩推掌,便讓得時方雪的那道劍意定格在半空中,甚至寸寸崩碎。
斜刺裏有寒芒乍現,一杆銀槍掃出,将得黑袍男子的手臂挑起,卻爆起了一連串的精鐵交擊的鳴響。
唐聞柳持着銀槍橫攔在黑袍男子和時方雪之間,神情凝重,回眸朝着時方雪說道:“此賊修爲高深,憑你一己之力恐難對付。”
時方雪緊鎖着眉頭,沉聲說道:“看來他言語不虛,當真是世間罕見的強者。”
在蕩魔時期的末期,唐聞柳和時方雪也都隻是一個孩童,甚至在蕩魔時期剛剛開始時,他們都未曾降生,雖是鎮守在此地,但對山外人的了解也多數出在典籍裏,若黑袍男子真是蕩魔時期的人物,那就不是他們所能應付的。
哪怕唐聞柳和時方雪都已經是五境裏的大物。
黑袍男子揉着自己的手臂,眯起眼睛凝視着唐聞柳,陰聲說道:“不愧是姜國第一戰神,四大神将之首,倒是讓我感受到了一絲疼痛,若是我早年便來到這裏,怕是真的很難奈何你們,但你們終究站在明面上,我暗中蟄伏這麽多年,培養出那些廢物,可不僅僅是讓你們殺着玩的。”
“你果然是有陰謀。”唐聞柳沉聲說道:“你來此的目的或許不隻是爲了掠奪那些年輕人的氣海靈元,正如你所言,自動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但天棄荒原裏鎮壓着曾經那些山外怪物,你既是在蕩魔時期便逃脫,想必也一直妄圖把自己的同伴都解救出來。”
“可惜你勢單力薄,縱使暗中又發展了不少山外力量,可終究很難上得台面,想來諸葛旦潛藏在皇宮裏便是要針對陛下,不知怎的,反而對皇後娘娘下了手,導緻慘死在都城。”
“諸葛旦的事迹敗露,山外人的事情便也無所遁藏,你倒也算是好氣魄,直接讓得那些山外人全都冒出頭來,但我想,那些在姜國各地肆虐的山外人也隻不過是幌子罷了。”
自從得知有諸葛旦潛藏在宮裏謀害皇後娘娘一事,唐聞柳便一直在思考,歸根結底,山外人除非入了五境,否則便都是一群野獸罷了,哪怕是四境裏的山外人跟正常人已經差别不大,但腦子其實依舊是不好使的。
在見到黑袍男子的那一刻,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唐聞柳都有仔細斟酌,既有山外強者在幕後推動,便不會像尋常的山外人那般,必然有其潛在目的,隐藏那麽久的黑袍男子,若純粹隻是因爲沈秋白那些年輕人而現身,免不得有些愚蠢,除非是另有圖謀。
外界的山外人若是沒有腦子,便也想不到要解救被鎮壓的山外人,因爲他們很難控制自己的欲望,根本很難分出那個心思,但強大如黑袍男子便不同了,若要成事,便必須把天棄荒原和天棄雪山裏被鎮壓的山外強者都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