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知南的眼眸很清澈,剛剛睡醒時尚且有些茫然,但她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不僅僅是身上某處有着很火熱的手掌,她很緊密的趴在李夢舟懷裏,那股屬于男子的氣息是很濃郁的。
她微微擡頭,便看見了李夢舟的臉。
而李夢舟的視線從山洞外移回,下意識低頭便也正好跟蕭知南四目相對。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微妙。
蕭知南的臉不施粉黛,卻美得不可方物,尤其是較顯昏暗的空間裏,又是剛剛睡醒,近在咫尺的容顔便更是絕倫。
山洞裏很安靜,彼此的心跳聲也是清晰可聞。
李夢舟終是一位少年,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你想死麽?”
蕭知南冰冷的聲音傳入他的耳畔。
心猿被吓死了,意馬也被摔死了。
李夢舟一臉驚恐地看着她。
腦袋如撥浪鼓一般晃動起來。
“那還不滾開?”
李夢舟立即張開了雙臂,蕭知南脫離了溫暖的懷抱,很是淡然的站起身,撿起放在一旁的末花劍,根本沒有再去看李夢舟一眼,冷冷地說道:“把石頭移開。”
因搬來石頭在山洞口擋風,此刻自然也得由李夢舟再把石頭搬開。
但背靠着石壁又抱着蕭知南睡了一宿,李夢舟頗有些腰酸背痛,他很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自是沒興緻去搬石頭,可也不敢違背蕭知南的意思,隻能把驚蟄刀拔出鞘,轟隆一聲,直接将得擋在山洞口的石頭給劈得粉碎。
碎石屑彌漫開來,在山洞外掀起滾滾濃煙。
李夢舟不斷咳嗽着從山洞裏走出來,揮動手臂驅散着塵霧,有些讪然地回頭看着蕭知南,說道:“莽撞了。”
外界風雪依舊,隻是比他們剛剛來到這裏時小了很多,天際依然暗沉,但最起碼不影響視物。
氣海靈元的過度消耗及意念力的長時間釋放所帶來的倦意已經完全恢複過來,李夢舟放開神遊意念開始探知這片天地。
事實上跟他猜測的一樣,雪地是漫無邊際的,方圓數百裏皆是白茫茫一片,連半點人迹都看不到。
但李夢舟并沒有因此就直接判定沈秋白他們不在,因爲如果他們躲身在比較隐秘的角落裏,就算意念神遊,也很難觀察到。
他開始尋找一些山洞,或者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地方。
而在李夢舟通過意念神遊這方天地的時候,蕭知南卻悄無聲息的站在了雪山之巅,她俯瞰着白茫茫地世界,但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睡醒那一刻,看到的李夢舟的臉。
那的确是一張很黑的臉。
但又有那麽一絲的好看。
想來也是很奇怪。
她的心情一時間無法平靜。
低頭望着站在下方身影顯得很渺小的李夢舟,蕭知南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在李夢舟的視野裏,他所能夠觀視到的極限,有着一團迷霧,而那團迷霧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着此處蔓延。
那是黑色沙塵。
而且數量更多,沿途摧毀着飛雪,波濤洶湧般的襲來。
他猛地擡頭看向站在雪山之巅的蕭知南,沉聲喝道:“麻煩又來了!”
蕭知南自雪山之巅掠下,她的神情平靜,看不出半點異樣,雖然她看不見那些黑色沙塵,但也能夠察覺到天地間隐隐的變化,地面在輕微的震顫。
她看着李夢舟,淡淡說道:“能否找到陣術中樞?”
李夢舟搖搖頭,說道:“暫時沒找到,那些數量更多的黑色沙塵距離我們尚有百裏,但按照它們襲來的速度,不出一刻便能來到我們這裏。”
“若是用同樣的方式應對,雖然最壞的結果是我再度昏迷過去,但被這些黑色沙塵纏住,便也相當于會被一直困在這裏,我們應該繞路離開。”
蕭知南沒有猶豫,說道:“那便走吧。”
黑色沙塵并非全面積覆蓋而來,要麽朝反方向走,要麽就是橫着走,從而繞過去,這都需要李夢舟的神遊意念來判定方位,不管是前方,還是左右橫向,都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迹,那麽隻有反方向尚未觀察到,他們很快便确定了離開的方位。
以最快速度朝着黑色沙塵來襲的反方向掠去。
路途上李夢舟依舊沒有忘記神遊附近的每個角落,他當然還是希望沈秋白那些人都在這裏,如此一來,便能通力合作,逃出這裏,否則隻有他和蕭知南兩個人,如果不能及時找到破陣的方法,便隻有一直被黑色沙塵糾纏,累也能累死。
如果不是因爲有《蠶滅卷》,他便不能運用意念神遊,此刻便是死局,此乃是雲清川他們也不曾想到的事情,所以《蠶滅卷》便是李夢舟能夠破局的關鍵。
但這也需要時間。
不管是找到沈秋白他們,還是找到破陣的中樞,亦或是對付那些黑色沙塵,神遊意念都是必不可少的,也隻有《蠶滅卷》才能打破陣術世界對意念神遊的壓制。
李夢舟和蕭知南跑了很遠。
他們距離那股黑色沙塵依舊是百裏之距。
黑色沙塵來襲的速度在加快。
風雪也忽然變得更大了些。
蕭知南眯着眼睛,在奔襲中看向李夢舟,說道:“我看不到周圍的情況,也沒有足夠的念力,純粹憑借氣海靈元就算斬出再強的劍,也隻能消滅部分的黑色沙塵,現在我隻能依仗你。”
李夢舟怔然了一下,随即點點頭,說道:“雖然我神遊可視的距離有限,但如果借用那門神通,或許能夠延伸神遊距離,隻要沈秋白他們真的就在這裏,我肯定能夠找到,就算他們不在,這方世界也必定會有中樞所在,我們隻要比黑色沙塵速度更快,就有希望逃出去!”
事實證明,《蠶滅卷》的确能夠延伸他神遊可視的距離,方圓數百裏的一切全部被他洞穿在眼底,但這種延伸,并不是那麽簡單的,念力的消耗速度也快了幾倍,《蠶滅卷》很難及時補充回來。
但在李夢舟漸漸察覺到有些精神不濟時,他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某個方向,喊道:“往那裏跑!”
在某個很隐秘的角落裏,有着不少人聚集。
他們都頗有些灰頭土臉。
唯有一人是例外。
他便是捧着書的北藏鋒。
北藏鋒站在高處,眺望着遠方,隐約間察覺到似是有一道目光在身上掃過,哪怕稍縱即逝,也被他及時捕捉到。
他微微蹙着眉頭,看着下方在想着對策的沈秋白和歐陽勝雪等人,朗聲說道:“除了我們和那股黑色沙塵外,又有第三方人出現了。”
他們被困在這裏已經很長時間了。
也經曆了很多次黑色沙塵的襲擊。
雖然他們拼盡全力抵禦住了黑色沙塵,但因神遊意念被壓制,貿然轉換了多次位置,都險些步入死局,隻能待在原地,不斷抵抗着黑色沙塵一次又一次的襲擊。
強如沈秋白和歐陽勝雪,哪怕自身力量再強,隻能被動反擊的情況下,也被消耗了太多力量,此時聞聽得北藏鋒的話,他們皆是一怔。
因這裏很難判斷時辰,就連日夜都無法區分,他們已然記不得自己被困在此地多久,隻覺得相當漫長,而在此期間,除了漫天飛雪外,便隻有黑色沙塵的存在。
突然出現了黑色沙塵以外的人,他們一時間都有些迷茫。
他們想不到會有什麽人或類似黑色沙塵那樣的東西出現,相比那些已經被黑色沙塵襲擊的恐怖給弄得患得患失的人,突聞變故而生出的一絲喜悅,沈秋白和歐陽勝雪首先想到的是不是又有更大的危險降臨了。
黑色沙塵遮天蔽日的架勢來襲的畫面太過壓抑,而且怎麽也殺不幹淨,很多人的精神都有些奔潰,雖然沈秋白和歐陽勝雪以及謝春風這些個别人能夠保持平靜,但如果真的再出現其他敵人,他們恐怕也很難支撐得下去。
哪怕他們輕而易舉就能消滅掉黑色沙塵,但黑色沙塵總會再度出現,無窮無盡,再厲害的人,心境也會受到影響。
若他們能夠意念神遊,自然可以提前得知黑色沙塵來襲的方向,從而做出應對,或是想辦法逃離此地,可他們如同睜眼瞎,根據前面的多次貿然尋出路的經曆而言,似乎隻能乖乖留在原地等着黑色沙塵來襲,那是極其煎熬的一件事情。
江子畫跟離宮劍院的弟子坐在一起,灰頭土臉的癱坐在雪地上,他此刻就是崩潰的,因爲他很喜歡鼓搗東西吃,然而在這冰天雪地裏啥都沒有,他已經抓狂了很久,整個人都呈現出一副萎靡的狀态。
沈霁月和陶葉背靠背坐在一起,昏昏欲睡,也是半點精神都沒有,她們算是修爲較弱的,因爲在此的修行者基本上都跨過了四境門檻,哪怕是在實修的過程裏,沈霁月也已經破入四境,但依舊是處在末尾,且陶葉也隻是站在四境門檻前,又加是女孩子,她們沒有瘋掉,已經是意志很堅定了。
甚至很多來自各座修行山門的四境弟子都已經萎靡到極緻,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