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
殿前聞道的小南天門弟子紛紛起身,雖未見人,隻聞其聲,但對小南天門的挑釁卻是實打實的,他們可是附屬于道宮南天門,如何能夠對此無動于衷?
他們皆是滿臉怒容。
“當真放肆!”
掌教的面容很紅潤,也不知是保養的好,還是純粹凍得,他大袖一揮,沉聲喝道:“立即召集門内弟子,膽敢挑釁我南天門,便要付出血的代價!”
非是他們反應過激,而是真的自诩高高在上久了,就算是蒹葭苑也得禮讓三分,哪怕有月從霜曾尋過麻煩,但也是乖乖退回去,現在竟有人在山下叫嚣,小南天門可謂滿門皆怒。
山腳下的李夢舟在吼了一嗓子後,便靜靜等待着,他看向蕭知南說道:“小南天門裏有弟子數百,四境修士十幾,就算有你暫時壓制那朱扒酒,我也很難應付整個小南天門的弟子,唯有快刀斬亂麻,先提一劍,能殺死多少就殺死多少。”
朱扒酒便是那小南天門掌教的名字。
上山前,他們自當在莫城裏探尋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小南天門在四境宗門裏的确不算很強,隻因身後牽扯着北燕道宮,在姜國代表着道宮南天門的意志,才能力壓所有四境宗門。
南天門是道宮聖殿,傳頌道法,附屬的小南天門自然也不是尋常勢力,但隻因姜國和北燕曆來緊張的關系,才使得姜國境内的小南天門偏弱一些。
換作其他王朝裏的小天門,其實都是有道宮強者坐鎮的,哪怕很少有跨過五境門檻的強者存在,但也必定是自道宮裏走出來的。
朱扒酒的确是北燕人,但他隻是南天門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弟子,被派遣到姜國建立小南天門,其實也隻是道宮想要進駐姜國,哪怕隻是放個人在那裏也是好的。
所以朱扒酒真的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小南天門作爲道宮南天門的附屬,自然不弱,隻是姜國境内的這座小南天門相比之下有些弱。
在察覺到山上動靜時,李夢舟便攥緊了手裏的劍。
他距離上境隻差臨門一腳,若想一劍劈開這座山頭自是有些難度,但沿着石階,所過之處,修爲低于四境者,劍氣長時,便難逃一死。
既然是來小南天門遞劍,目的就是要毀掉這座山,殺人就是必然的事情。
要說小南天門很無辜,的确是很無辜,但若說他們罪有應得,其實也可。
小南天門代表着道宮南天門,道宮跟書院是對立的,姜國和北燕也是對立的,小南天門欺壓坻水郡修行宗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若非礙于道宮的存在,怕是小南天門早就被滅了。
做事情自然要講道理,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講道理的。
道宮自诩爲道門正統,高高在上,意圖裁決天下事,看道宮不順眼的人很多,隻是鮮少有人敢明目張膽的跟道宮作對,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劍仙王乘月。
若是真的有人毀掉坻水郡的小南天門,歡喜的人還是會占據大多數的。
李夢舟倒是不是很在意這些,但他也有自己出劍的理由,并非隻是因爲孤山客。
通往山頂的石階上,漸漸地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影,急速掠來。
蕭知南抱着末花劍,朝着李夢舟微揚下巴。
雖然她也是北燕人,但跟道宮可沒有什麽關系,而且琅嬛劍廬跟道宮也并不友好,當年劍門日薄西山,道宮對劍門的打壓可是極其強烈的,若非後來有王乘月得證劍仙,且上官劍主也繼承了琅嬛劍仙的劍意,現如今劍廬是否還存在,都是未知數。
朱扒酒慢悠悠地吊在後面,他畢竟是一門掌教,該有的氣度不能丢,小南天門的弟子一個個掠下山去,而朱扒酒雖是慢悠悠地走着,可速度卻不慢,這便是縮地成寸的本事,看似一步跨下一個石階,卻是相當遠的距離。
他目視着山腳下雪地裏站着的兩道身影,原本淡然的神情漸漸起了變化。
因爲他很清楚的看到,在山腳下提劍的男子,緩緩地把劍舉了起來。
看似輕描淡寫的斬落。
卻有一道盛大的劍氣呼嘯而出。
細雪被斬碎,一道綿長的溝壑沿途崩裂,直上石階,那些往山下疾掠的身影紛紛止步,他們驚恐莫名的想要抵禦或是躲避,但是這一道劍氣來得太過突然,且他們又是全速下山,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
低于四境的小南天門弟子根本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劍氣在眨眼間及至,沒有半點停歇地朝着山上呼嘯而去,連串的爆豆般的炸響連綿,血花飛濺,一瞬間,原本幹淨的石階上便躺滿了屍體。
唯有四境裏的修行者,硬生生抗下了那道劍氣,紛紛睜大眼睛,環顧着四周,徹底傻眼。
朱扒酒站在石階上,眼睜睜望着山腳下那道劍氣掠來,瞬息間便來到面前。
他臉龐憋得通紅,一聲怒喝,無形的氣浪翻湧,在那道劍氣臨面之前,使其盡數崩碎瓦解。
冰涼的雪花拍打在他紅潤的臉上,就好像在狠狠抽着他的臉,朱扒酒直勾勾地望着山腳下那道身影,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喉嚨裏積壓着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我日你大爺!”
如野獸在嘶吼,震蕩着整座山,樹梢的雪花簌簌而落,那些在發愣的小南天門四境修士下意識的捂住耳朵,隻覺得耳膜發痛。
站在山腳的李夢舟也是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朝着蕭知南說道:“聲兒挺大,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豬被宰前的凄厲喊叫。”
且不管有什麽理由,此時的朱扒酒是真的相當無辜,莫名其妙有人在山腳挑釁,剛出門,弟子們就死傷一大片,還被行兇者說成豬,怕是要被氣瘋了。
朱扒酒的确被氣瘋了。
他直接便從山上掠了下來,渾身都在顫抖,憤然拔劍指着李夢舟,那極其紅潤的臉龐,額頭上青筋暴露,“放肆!當真放肆!你太放肆了!”
李夢舟神情平淡地看着氣急敗壞的朱扒酒,笑着說道:“原以爲道宮的南天門有多厲害,卻都是些銀樣镴槍頭,實在很不好意思,不小心一劍殺死了你那麽多弟子。”
朱扒酒喘着粗氣,眼眸裏布滿殺意的說道:“你到底是誰,居然敢來我南天門放肆,殺我南天門弟子!既然知曉我南天門附屬道宮,你竟還敢這麽做!”
他心裏的确沒有搞懂現在是一種什麽情況,來者一言不發,直接就拔劍殺人,很不符合邏輯,就算是有人尋仇,也不可能直接就提劍殺人,連給人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何況誰人敢對道宮尋仇?
朱扒酒對道宮很執着,明明隻是附屬的小南天門,卻常常直接以南天門自居,羞辱小南天門,羞辱于他,便好似在羞辱整個道宮,朱扒酒對自己的身份地位相當高看。
其實這也很正常。
道宮便是北燕的山海清幽,乃是道門正統,本身就淩駕于天下修士之上,且不管是什麽原因,朱扒酒身爲在姜國境内小南天門的掌教,自然便有着很高的優越感,認爲自己得到道宮的重視,被委以重任,他容不得半點挑釁道宮的言論。
更何況現如今李夢舟不分青紅皂白,莫名其妙地在山腳下叫嚣,且突然拔劍,斬殺了數十的小南天門弟子,這已經不隻是對道宮的挑釁。
朱扒酒在坻水郡也是作威作福慣了,除了蒹葭苑外,隻要是在坻水郡裏山門都被朱扒酒‘登門造訪’過,雖然那些山門對小南天門恨之入骨,可又哪敢跟道宮作對,隻能忍氣吞聲。
就連海棠山主也對朱扒酒的作爲視若不見,終歸是朱扒酒也沒有得意忘形,雖然将得那些修行山門欺辱的不輕,但也未曾鬧出過人命,否則的話,坻水郡勢必大亂,到了生死關頭,誰又在意會不會得罪道宮。
正因如此,礙于道宮的存在,隻要朱扒酒沒有把事情做得太過分,坻水郡的修行者便也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現在有人欺辱到他的頭上,朱扒酒自然承受不了,他已然氣得是二佛升天。
“就是因爲知曉你們小南天門附屬道宮,我才會過來。”
既是站在這裏,便注定要得罪道宮,李夢舟便也不在意,其實他本身也不是很喜歡道宮。
因爲道宮很是獨斷專行,說是道門正統,但最不講道理的就是道宮,純粹是依靠着勢大,強行講道理。
而且對于不懂道言語稍有不慎者,便是手段狠毒,俨然将自己當做整個世間的皇帝,擁有着對天下人的生殺大權。
不敢得罪道宮,不意味着就是喜歡道宮,誰讓道宮身在山海清幽,随便走出來一個都是世間強者呢。
既然劍仙王乘月曾一劍毀掉道宮西天門,那麽李夢舟又何故不能效仿之?
既是做了,當然便不能半點水花沒有,這對于他破境也很重要,不能有半點猶豫。
事情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做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