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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黃宗師暗戳戳的比喻爲黃雀的李夢舟和井三三,自然不清楚堂堂一位武道宗師在心裏腹诽着讓他們兩敗俱傷,甚至共赴黃泉。
屬于劍修和刀客的戰鬥也已經開始了。
不管是江湖武夫,還是山野修士,或是山門修士,用劍者都可以稱爲劍客,用刀者都可以稱爲刀客,但劍修跟劍客是有很大區别的。
并不能相提并論。
井三三率先出刀,他的刀勢頗有些狂猛霸道,盛氣淩人,一腳踏在青石闆上,灰塵漫天揚起,右臂繃緊,猛地揮出長刀,炸裂的鳴響,刺人耳膜,虎虎生風的砸向李夢舟。
按理來說,雖然謝春風那一劍并未認真,但井三三能夠攔得下來,便也足可見他的修爲不弱,李夢舟也能感知得出來,但很奇怪的是,他不能準确的看出井三三的修爲境界。
李夢舟是有《蠶滅卷》神通掩護,雖然世間也有能夠藏匿氣息和境界的法門,但在催動氣海靈元的那一刻,是很難繼續藏匿下去的,偏偏井三三是個意外。
隻能說明他修習的藏匿法門很高深。
而真正高深的是那青袍老者,畢竟那是井三三的老師,井三三的本事全是青袍老者傳授的。
雖是不能準确探知到井三三的修爲境界,但李夢舟還是大概能夠感知得出來,井三三的實力肯定是不弱于四境的。
面對井三三很強勢的一刀,李夢舟感受片刻,便将手搭在了劍柄上,他的身子微微有些下蹲,那是将要發力的前兆。
在井三三沖至三尺之間的距離時,李夢舟拔劍的同時,身子也拔地而起,一抹劍光劃破長空,街道上的青石闆地寸寸龜裂,身在半空,劍光如虹,猶如踏劍而行的劍仙,劍落時,便是毀天滅地。
拔刀和拔劍皆是極其簡單的一件事情,瞬息間便能完成。
他們揮刀或揮劍,亦是很簡單的動作,這真的是一場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純粹的戰鬥。
是力量和修爲的碰撞。
簡單而又直接。
刀和劍在半空中撞擊在一起。
轟隆隆地震響令得整座白虹鎮都似乎輕輕顫抖起來。
而在同一條街道觀戰的那些江湖刀客不得已滿臉驚懼的撤身,僅僅是刮起的風浪,便讓他們有如墜深淵的恐懼感,若是繼續待在原地,很可能被風浪絞碎。
哪怕是茅宗師和黃宗師也是面色蒼白,他們對視一眼,更加深了對修行者這一類人的理解。
雖是如此,但黃宗師反而有了些期待。
因爲李夢舟和井三三足夠強,便更有希望會兩敗俱傷了。
......
井三三那一刀是以雷霆之勢砸過去的,在半途強行止步,踏碎了青石闆,在漫天碎石灰塵飛揚間,雙臂支撐着刀柄向上擡起,迎接李夢舟那自半空中砸落的一劍。
席卷的風浪吹散了街道上所有的塵埃。
那蔓延而至的劍意傳遞在刀身上,讓得井三三的身子猛然下沉了數寸。
他緊緊咬着牙關,雙臂在輕微的顫抖,他憋紅了臉龐,手腕猛地翻轉,刀身迅速劃着劍身掠過,伴随着一連串的火星子,井三三腳下猛地一跺,身子便橫移了十數米。
而李夢舟也自半空中翻轉身體,穩穩地落在地上。
他回眸望向井三三,輕笑着說道:“接下來我要認真了。”
不二劍在他掌心回旋,他邁步走向井三三。
往前走着的過程裏,他忽然推掌,不二劍輕顫着呼嘯而去。
劍氣如銀線般自劍身傾瀉,斬破空氣的聲音尖銳,飛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井三三甩了甩手臂,冷冷一笑,拖着長刀向前奔行,在疾行中停頓的那一瞬間,他大喝一聲,甩動長刀,铿的一聲,将不二劍砸落,不二劍僅在地面上彈了一下,便調轉劍鋒,再度朝着井三三刺去。
而他僅是微微低頭,便避開了劍鋒,奔行的腳步不停,雙手緊握着刀柄,挾裹着雷霆萬鈞之勢,照着李夢舟當頭砸落!
凜冽的風浪吹動了李夢舟的發絲,衣衫獵獵作響,他隻是靜靜站在那裏,眼睜睜望着那一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在長刀将要砸中他腦袋的瞬間,好像忽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升騰而起,牢牢控制住了那把刀,使得刀身僅有三寸距離,定格在了他的面前。
四境修士的念力又有了質的飛躍,針對三境以下的修士,基本上隻需一個念頭,想要用念力封鎖對手的行動,對念力的掌控自然需要很深,念力損耗過度,極容易變智障。
而有《蠶滅卷》源源不斷的補充念力,李夢舟相比其他修行者,對念力掌控會更容易一些。
但李夢舟也僅僅是控制了那把刀一瞬的時間,哪怕隻是短短的一瞬,也足以做到很多事情了。
他探手将不二劍召回,屈指彈在面前的刀身上,迫使着井三三驚異的仿佛被刀控制着一般,朝着旁側栽去,而在擦身而過的那一刻,井三三又重新獲得了控制權,他強行扭轉身子,長刀呼嘯着橫斬而來。
李夢舟微微蹙眉,将不二劍擋在胸前,一股大力随即撞擊而至,嘭地一聲,李夢舟整個人便砸進街道旁邊的鐵匠鋪裏,就躲身在門後的趙三刀驚呼一聲,沒來得及躲避,直接被破碎的門闆撞到了一邊,哀嚎不已。
他惡狠狠地望着旁邊站起身來的李夢舟,“你這是殃及池魚啊!”
趙三刀是真的沒有想到李夢舟是修行者,而且還是離宮劍院的七先生,但礙于之前的習慣,他對李夢舟倒是沒有什麽尊敬,頓時便埋怨起來。
李夢舟随意的瞥了他一眼,說道:“雖然本身怪不得你,但要不是你,我哪需要遭遇這種麻煩,讓你鍛造一把刀,你可倒好,整出來一群人跟我搶刀。”
講道理來說,眼下的麻煩事的确也不是趙三刀刻意而爲,也沒有針對李夢舟的意思,隻能說是太過湊巧,但不知怎的,趙三刀居然有一些心虛,畢竟他是拿了銀子的,而且是鍛造出了生平最以爲傲的一把刀,就算不給他銀子,他也會盡全力來鍛造。
可終究是李夢舟和他兩個人的生意,現在一衆江湖刀客,宗師盟的三位宗師,甚至連修行者都卷了進來,就算趙三刀沒有做錯事,可還是覺得很心虛。
他讪讪然的笑笑,說道:“你自己也說了,屬于你的刀誰也搶不走,我也不能堕了你的顔面不是,這件事情跟我也沒啥關系,我就是一個打鐵的,隻是稍微有點名氣,這也不是罪過啊。”
李夢舟當然也不是要怪罪趙三刀,畢竟他給的銀子其實算是不夠,是因爲趙三刀鍛刀癡魔,不在意銀子多少,而且還很果斷的損毀了一把寶刀,嚴格說起來,李夢舟是要感謝趙三刀的。
他隻是心裏頗有些怨氣,從而拿趙三刀撒氣而已。
他不再理會趙三刀,從鐵匠鋪裏走出去。
扛着刀的井三三很是嘚瑟的往嘴裏塞着花生米,說道:“你也不過如此嘛,怎麽着,我那一刀沒把你砸成重傷吧?”
李夢舟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塵,擡眸說道:“你入了四境?”
他感知不到井三三的具體境界,雖然也未曾動用全部的念力來封鎖井三三的行動,但若非同境,不可能僅在那一瞬的時間裏便掙脫開來。
一瞬的時間很短,可對于強者而言,一瞬的時間也很長。
李夢舟并未在那一瞬的時間裏翻轉局面,反而是吃了一個虧。
這都足以證明着,井三三是很強的。
事實上,在井三三向謝春風遞刀時,就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
可因謝春風并沒有認真,誰也不清楚,那一劍到底用了多少成力,井三三接下那一劍雖然很狼狽,但終究是接了下來,這是不争的事實。
李夢舟懶得去想謝春風那一劍,隻是很好奇井三三到底在哪個境界。
“啥四境不四境的,再來打過,我還沒過瘾呢!”井三三把刀砸在地上,最後一顆花生米也被他送進了嘴巴裏。
李夢舟頗有些驚奇的看着井三三。
他從這句話裏解讀出了一個很難以置信的答案。
就是井三三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什麽境界。
甚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修行都有什麽境界。
這當真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哪怕是山野修士,沒有前輩解惑,也能從修行典籍裏得知五境稱謂,那種很普遍的典籍,其實是很容易得到的。
更何況井三三還有一個老師,而且他能夠接得下謝春風一劍,怎麽可能連修行境界是什麽都不知道?
李夢舟看井三三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一樣。
他沒有繼續詢問,因爲井三三已經提刀再次攻了上來。
雖然感知不出井三三具體的修爲境界,而他本人貌似也不清楚,但通過剛才的戰鬥,李夢舟也能大概推測出來。
井三三必然是入了四境的。
像這般年紀輕輕的山野修士,能夠跨過四境門檻,真的是很罕見的天才,除了有一位修爲高深的老師外,他自己本身也要有很高的修行資質,否則在山野這種環境裏,是不可能在短時間裏有大進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