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頭坡是山河小鎮外環境最惡劣,最糟糕的地方。
就算是江湖人士也不敢貿然前往鬼頭坡,那裏就好像存在着天然的陷阱,等着人來自投羅網。
曾經有路過的人葬身在鬼頭坡,官府的人在鬼頭坡外遠遠看到吊在枯樹上被曬成幹屍的屍體,也有江湖人士結伴冒險,結果一去不回。
鬼頭坡絕對是山河小鎮的禁地。
但這裏還是第一次有修行者出現,而且是數以百計,蜂擁而至。
陳辰的步伐頗有些沉重,他能夠很清晰的感知到附近那些遠遠比他強大的修行者的氣息,他甚至有些後悔來到山河鎮,那能夠幫助修行者直接破境的靈物雖然很重要,但若是沒有命去得到,就純粹隻是來送死罷了。
但很幸運的是,他遇到了李夢舟和蕭知南。
就算最終依然得不到靈物,但若能有幸看一眼,也不虛此行。
因爲他根本看不透李夢舟和蕭知南的修爲境界,那麽最起碼也得是三境門檻裏的修行者,但不知道爲什麽,他總感覺不止如此。
李夢舟倒還好一些,但是蕭知南給陳辰的感覺就仿佛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裏,那是他所不能企及的高度。
山裏很安靜,就連一絲蟲鳴都聽不到,尤其是在靠近鬼頭坡的時候,寂靜的很詭異。
站在鬼頭坡外,蕭知南蹙眉觀察,附近的修行者很多,也很散亂,不知是受到鬼頭坡詭異氛圍的影響,還是其他緣故,來到這裏的修行者都很謹慎,連半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來。
在諸多繁雜的修行者氣息裏面,蕭知南隐隐感知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她看向李夢舟,說道:“這裏好像沒有我們想得那麽簡單。”
李夢舟同樣神情嚴肅的說道:“這裏可能有髒東西。”
蕭知南沉默了片刻,說道:“你就是最大的髒東西。”
李夢舟苦着臉說道:“幹嘛要人身攻擊呢,這鬼頭坡的氛圍确實很詭異,我也隻是活躍一些氣氛,要不然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若是再小心翼翼的憋着氣,也是很難受的事情好嘛。”
陳辰和他的兩位好友面面相觑,那鬼頭坡那陰森詭異的氛圍裏,他們一開始的确很緊張,連咽口水都小心翼翼,倒不是因爲害怕,而是環境導緻,他們下意識裏有了這種反應,經由李夢舟一句話,他們倒是真的放松了不少。
蕭知南說道:“來到山河鎮的那些修行者尚且全部徘徊在鬼頭坡外面,但是我在鬼頭坡裏面感知到了一股氣息的存在,而且修爲不弱。”
陳辰和他的兩位好友當即再度變得緊張了起來。
李夢舟望着那漆黑陰森的鬼頭坡,就連星光都似乎照不到那裏,思忖着說道:“可能是有人忍不住先進去了吧。”
能夠被蕭知南說修爲不弱的人,怕是真的不弱,雖然李夢舟并不能感知到那一股氣息,但仔細感知的話,也能稍微察覺到一絲異樣。
但感知到的那股微弱氣息很難判斷其具體修爲境界。
陳辰緊張的說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李夢舟說道:“在這裏的野修應該沒有那麽多耐心,他們肯定會設法比别人都搶先一步進入鬼頭坡,如果那靈物真的就在鬼頭坡裏面,率先進去的人當然有可能先找到,他們不會甘心落人一步的。”
正如李夢舟所言,在他話音剛落,便已經有修行者忍不住開始行動了。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原本還在徘徊的修行者開始發了瘋一般的朝着鬼頭坡湧了進去。
陳辰也有些躍躍欲試。
李夢舟微笑着說道:“修行者的世界很殘酷,山野間更是不擇手段,因爲一個莫須有的傳聞,便有這麽多野修趕來,甚至他們還會互相殘殺,這當然也是受到天賦的限制,不得已而爲之,畢竟沒有人甘願當一個弱者。”
“人的欲望無限大,就算是修行者,也終究逃不脫欲望二字,有時候欲望能夠讓人變得更強,但有時候欲望便是萬丈深淵,所以歸根結底,人不能沒有思想,否則便會被欲望左右,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陳辰不解的說道:“李先生是什麽意思?”
李夢舟笑着說道:“我隻是來看看那靈物到底是不是真的,這些人如何争奪不管我的事情,我們在這裏看着就好。”
陳辰猶豫的說道:“但如果那靈物是真的,豈不是就會被别人搶走?”
李夢舟說道:“如果我的興趣真的在這過程裏被提起來,那我動手搶過來便是。”
陳辰覺得這稍微有些過分了,但他也不是什麽正道君子,這些人本身就是在搶奪,那靈物是無主之物,當然誰搶到就是誰的,就算這些野修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搶到手,也不代表别人就不能再搶了。
他隻是覺得李夢舟這種坐山觀虎鬥,鹬蚌相争,自己得利的舉動很無恥,但也不能說是錯誤的觀念,隻不過是各憑本事。
但實際上,李夢舟雖然對那能夠幫助修行者直接破境的靈物有些意動,但他也不願依靠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來破境,誰也不能保證這種靠靈物強行提升起來的修爲會不會存在什麽問題,畢竟能夠幫助修行者直接破境的靈物,在過往歲月裏從未出現過。
哪怕是藥師煉制出來的丹藥,也隻能是對修行者有所幫助,絕對做不到跨越所有障礙直接破境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處于各種考慮,李夢舟都不可能對那靈物抱有太大的期待,但人都有好奇之心,就算自己不用,他也很想見識一下這種靈物到底是什麽東西。
搶過來是假,但坐山觀虎鬥是真。
鬼頭坡裏面的那些野修漫無目的的到處搜尋,道路崎岖不平,雜草橫生,巨石攔路,肮髒的水溝散發着異臭,那些很高大的枯樹上時不時會蕩着一具幹屍,或是不小心一腳踩空,摔到一處坑洞裏,遍地屍骨。這些死屍多數并非被人害死,而是這裏糟糕的環境,天然的‘陷阱’,稍有大意就可能遭遇大麻煩,且荒無人煙的地方,想要求救也沒有人會聽到,隻能等着被餓死。
被藤蔓吊在枯樹上的幹屍倒是顯得有些詭異,但如果這些藤蔓具有靈性,也是靈物的一種,縱然沒有意識,也可能會自主而動,襲擊路過的人。
嘩啦嘩啦的聲音時而響起。
有烏鴉低空掠過,嘎嘎地叫聲很是陰森。
山河小鎮的天氣很清涼,就算是在大暑時節,到了夜晚,也會有一些涼意,而鬼頭坡那種陰冷的寒意給人很不舒服的感覺,頗有些頭皮發麻,汗毛倒豎的森然。
林展鴻撥開了面前半人高的野草,望着鬼頭坡那仿佛一顆骷髅頭座立的景色,修行者們穿梭在各個角落,躲避着那些天然的‘陷阱’,有巧遇的修行者相互對視着,三言兩語間便大打出手,轉瞬間便血濺五步。
作爲山河鎮土生土長的人,雖然也從未來過鬼頭坡,原因當然是被林大福制止的,但也總比外來的這些修行者更了解鬼頭坡,他站在能夠俯瞰大半個鬼頭坡的高處,但因有巨石和野草、藤蔓遮擋,他也隻能看見一些空曠處的畫面,然而就僅僅是那些畫面,卻是十分血腥。
山門修士若非有着深仇大恨,多數隻是相互切磋,很少鬧出人命,畢竟各自背後都有山門,但是山野修士便沒有那麽多顧慮了,一言不合就是你死我活的境地,因爲隻有強者才能活下去。
他們面對敵人,絕對不會有半點猶豫,能夠一刀砍死,就必然不會再給機會砍第二刀。
雖然不是所有山野修士都是這般果斷狠辣,但是在山野那種環境裏,若是優柔寡斷,也活不長,除非身後站着更強的靠山。
在鬼頭坡的這些野修相互敵對起來,手段便很殘忍,處處直擊要害,轉瞬間便有血腥味漸漸蔓延開來,讓得鬼頭坡這三個字變得更爲生動。
林展鴻站在高處,視線很模糊,看不太真切,但大概的畫面也是深深印在眼睛裏的,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加上腦補出的一些畫面,他當即便忍不住跪在地上嘔吐了起來。
......
山河小鎮,府衙裏。
榮捕頭擦拭着手裏的刀,旁邊有捕快言道:“那些懷疑是修行者的人都在同一時間朝着鬼頭坡而去,不出大人所料,林展鴻林公子果然也跟過去了。”
榮捕頭說道:“林老爺家的少爺,癡迷修行者這麽久,現如今山河鎮裏真的出現了修行者,而且還不止一個,他肯定不會乖乖的待在家裏,若非看在林老爺的面子上,這臭小子如此給我找麻煩,我決計不會管他。”
“那些修行者去了鬼頭坡不清楚到底是什麽目的,都城方面已經确定這些修行者是來自山野,哪怕即刻派山門修士前來援助也已經來不及,但都城有信,在山河鎮裏有我們能夠求助的人,是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