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會的地點在外城。
占據着很大的面積。
環繞着一片湖泊,卻非月明湖,而是劍湖,湖泊的名稱自然是因劍會而起。
而比試的場地便是在湖泊中央,那裏搭建着擂台,從遠處看去,就好像完全懸浮在湖面之上。
辰時二刻,這裏已經人山人海,吵嚷聲震天。
觀衆席便是呈圓形環繞着湖泊,層次遞進,保證所有角度都能清楚的看到湖泊中心。
往日裏劍會便很熱鬧,經常會有江湖人士上台論劍,偶爾也會有修行者出現,更多意義上也隻是一種娛樂。
但劍會也有不成文的規矩,亦可稱之爲生死台。
隻要簽訂了生死協議,在劍會上便必定有生有死。
非是強制性,而是參與者自願,擺下生死擂台,雙方自然是存在仇怨的,而且不願在私底下解決,劍會的這種規矩也隻是給這些人提供了一些方便,畢竟直接在都城裏殺人,是犯罪的,但用這種方式,就算是官府也管不着。
當然,人群隻針對于江湖人士和修行人士。
除了一些普通觀衆外,出現在劍會的人裏面也有很多值得一提。
例如梨花書院的北藏鋒和關慕雲。
摘星府的沈秋白和鍾溪言。
不落山的謝春風和謝甯兄弟倆。
就連玄政司的沐南侍郎也出現在了某個角落裏。
他們都在等待着離宮劍院的人和蕭知南的到來。
北藏鋒和沈秋白站在一座橋上,劍湖的形成也隻是天河的一條通到都城裏的支流彙聚而成,月明湖也同樣如此,而在主支流上自然會有拱橋的存在。
這座橋距離劍湖不算很近,但也不遠,就以北藏鋒和沈秋白的視野,其實距離并不是什麽問題,他們甚至能夠比觀衆席上那些普通觀衆看得更清楚。
橋上還有關慕雲和鍾溪言,謝春風和謝甯兄弟倆雖然不在觀衆席裏,但卻是在别處觀望着。
“果然不出所料,蕭知南在第一時間便跑到離宮劍院去挑戰歐陽勝雪,北燕和姜國裏年輕一輩的最強劍修的交鋒,還真是令人期待。”
兩國之中,在劍修年輕一輩裏面,的确沒有能夠和二者相提并論的人物,北藏鋒隻是修習了劍道,他主修的還是梨花書院裏的神通,自然不能說是劍修,隻能說是一名劍客。
蕭知南遇上歐陽勝雪,便也意味着是琅嬛劍廬和離宮劍院的争鋒。
天下僅有三座劍門,而蕭知南和歐陽勝雪代表着其中兩座,要在劍會這種場合分出勝負,自然會受到多方關注。
北藏鋒平靜說道:“你我皆與蕭姑娘交過手,而歐陽勝雪離京多年,他會變得更強是必然的事情,雖然能夠從氣息上感知出來,但終歸會有些不準,且他們同爲劍修,比拼的是劍技,誰勝誰負,怕是不好說。”
沈秋白說道:“蕭姑娘的劍道之路便是不斷的戰鬥,她能随着戰鬥變得越來越強,這是很可怕的事情,但在五境門檻前,資質再高的人也勢必會有巨大的阻礙。”
“歐陽勝雪要比蕭知南更早的踏上劍道之途,或許在主觀意識上,都城裏的人多數會認爲勝者是歐陽勝雪,但其實蕭姑娘的勝算也不低。”
北藏鋒若有所思的說道:“那我賭蕭姑娘會赢。”
沈秋白詫異的看向他,随即笑着說道:“難得藏鋒兄有這般雅緻,我便跟你賭了,既然你賭蕭姑娘,那我便賭歐陽勝雪會赢。”
鍾溪言也在旁邊微笑着說道:“也算我一個吧,其實我并不是很清楚歐陽勝雪和蕭知南的勝算幾何,但蕭知南也算是我姜國的客人,我便賭她赢吧。”
三人随即把目光投向關慕雲。
關慕雲怔了一下,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我選擇離宮劍院的大先生吧。”
“那便是二對二了。”沈秋白笑道:“巧合的是,藏鋒兄和我家大師兄賭蕭姑娘會赢,而梨花書院的關師弟和我一樣賭歐陽勝雪會赢,這般組合也是有趣。”
鍾溪言說道:“既然賭局成了,那麽賭赢賭輸又如何來講?”
北藏鋒默然不語,他想着自己隻是随口說了一句,怎麽就成賭局了?
至于賭赢賭輸有什麽獎勵和懲罰,他實在懶得去想,隻能保持沉默。
沈秋白思忖着說道:“我倒是也沒有什麽好的想法,不如這樣可否,若賭赢了,便讓輸的一方學狗叫?”
北藏鋒:“......”
鍾溪言:“......”
關慕雲:“汪汪???”
......
潞王府。
秦承懿坐在院中的涼亭裏喝着涼茶,面帶笑容的望着李夢舟,“那七先生當時又在何處呢?”
他心裏的情緒是頗有些嚴肅的,因爲沒有想到李夢舟會如此幹脆的說出不在溫柔鄉這種話。
那番詢問的确隻是試探,但李夢舟的回答讓他頗有些困惑。
就連宋一刀也是目光緊緊盯在李夢舟的身上。
澹台璟曾是被秦承懿提拔出來的這件事情,也就是隻有朝堂裏的某些人清楚,但官員有功,升職加俸祿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正清楚明白澹台璟和秦承懿關系的人絕對沒有幾個,而那些知情者也全是秦承懿的人。
正如張崇任軍部裨将之職,朝堂裏基本上都很清楚,就算是都城裏的一些百姓都知道,因爲張崇爲人的緣故,顯然是巴不得鬧得全城皆知。
但正因如此,沒有人會特别去在意這件事情,也不會覺得一個小小的裨将會和潞王殿下有什麽關系。
哪怕是官職頗高的澹台璟,那也是确實立過一些功勞,在不清楚裏面的細節時,也沒什麽好說的。
但李夢舟殺死張崇這件事情,也早已經不是秘密。
就算秦承懿不會因此爲難李夢舟,但是在用澹台璟遇害這件事情來試探時,李夢舟的回答就頗有些玄妙了。
“我在家裏睡覺。”
“噗!”
秦承懿猛地把剛剛喝進口裏的涼茶盡數噴了出來。
他面龐有些通紅的望着李夢舟,對于這個答案,他實在有些沒有想到,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笑容頗有些尴尬的說道:“七先生當真幽默。”
李夢舟正色道:“我在溫柔鄉裏這件事情的确沒有什麽證據,但在澹台璟遇害時我也确實不在溫柔鄉,可我在朝泗巷的家裏睡覺這件事情,卻是有着很多證人,住在朝泗巷裏的那些百姓都能夠證明。”
他一連說出了很多名字,随即又說道:“他們或是有着在朝泗巷看見過我,也有着一些人到我家裏串過門,殿下一問便知。”
秦承懿輕咳一聲,說道:“我也隻是随口一提,七先生不必這般認真,我絕非是在懷疑七先生什麽。”
李夢舟往前走了幾步,端起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像是很随意的說道:“殿下可曾離開過都城?”
秦承懿還在默默擦嘴,剛才是有些嗆到了,但是聞聽李夢舟的話,他還是稍微思考了一下,說道:“我年輕時曾在邊疆待過,經曆過真正的戰場,可不是隻知道在都城裏享受的王爺。”
李夢舟微微點頭,說道:“時辰不早了,劍會那場決鬥也要開始了,殿下可有興趣一同前往觀看?”
秦承懿笑着搖頭道:“我還有些繁忙的事物需要處理,便不去了,雖然是和七先生第一次見面,但卻是一見如故,希望七先生也是這般,日後還要多多來往。”
李夢舟說道:“我曾經也覺得堂堂親王該是很威嚴,不苟言笑且不好相處的,今日一見殿下,發現并非如此,殿下也是個有趣的人。”
“那在下便告辭了。”
秦承懿微笑颔首,在目送着李夢舟消失在視野裏後,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平靜地朝宋一刀說道:“你如何想?”
宋一刀先是沉默了一下,在确定李夢舟不能聽到這裏的聲音後方才輕聲回答道:“有些摸不清,他很大方的承認在澹台璟遇害時并不在溫柔鄉裏,我心裏下意識便開始懷疑他,但是直接這般開門見山說出來,卻也透着些奇怪,若非是刻意,便是真的和他無關。”
“至于在家裏睡覺這種答案,其實道理也一樣,若非刻意,便是真的清者自清,但是否刻意和坦然,也隻在于我們怎麽想,沒有辦法給出正确的解答。”
秦承懿若有所思的說道:“若是刻意,此人倒是顯得圓滑,若是坦誠,便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物。但正如你所言,雖有試探,終究沒有得到正确的解答,便毫無意義。”
宋一刀面色平靜的說道:“從玄政司的朱侍郎被殺到李夢舟在玄政司大牢裏殺死陸長歌這件事情,似乎顯得他并沒有很多的腦子,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搞得那麽複雜,這件已經發生的事情是說不了慌的,何況是把薛忘憂和路中葙都給招惹了出來。”
“與其把李夢舟這個人想得太過複雜,倒不如讓思維更簡單一些,究竟有沒有問題,以後自然會清楚。”
秦承懿不置可否的說道:“簡單的事情往往複雜,複雜的事情也往往簡單,主要在于看待問題的角度,我很期待下次會在什麽場合再見到這位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