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長長的廊道,錯落有緻的小院落便呈現在了視野裏,關慕雲的神色稍微有些不安,其實他自己也覺得很莫名其妙,也不明白自己爲何會站在這裏。
那名領路的青衣小厮站在一處小院落前,回身朝着關慕雲微微行了一禮,說道:“那位古姑娘便是住在這裏了。”
關慕雲默然不語。
青衣小厮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面前這位畢竟是書院弟子,身份高貴,他也不敢說什麽,而是輕輕敲響了院門。
沒有等待太久的時間,院門被人從裏面打開,古詩嫣皺眉望着那青衣小厮,說道:“何事?”
她顯然是剛剛起床,并沒有很精緻的梳妝打扮,頭發稍微有些亂糟糟的,臉蛋上也是幹幹淨淨,半點胭脂粉也沒有,但那種剛剛起床的慵懶之意,卻是極其迷人的。
青衣小厮不敢擡頭,把目光看向站在身後不遠的關慕雲身上。
古詩嫣眉頭皺得更深,說道:“你來做什麽?”
關慕雲嗫喏的看着古詩嫣。
說來也奇怪,自他第一眼看見古詩嫣的時候,便心跳加快,那種慌張的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體會,好像整個人都要窒息一般。
雖然沒有任何道理可言,但情感這種東西是本來就不講道理的,真的想要找出一個邏輯,無疑是很難的事情,好感在第一次見面就是能産生的東西,隻是存在強弱之别。
有好感不代表是喜歡,但至少也是喜歡的前提。
關慕雲不敢說自己真的隻是見一面就喜歡上了古詩嫣,但那種感覺的确是奇妙的,他也曾找到自己的好友,仍在準備考試的書院落榜人王川,講述了這樣一份心情。
王川的年齡是要比關慕雲大一些的,或多或少在情感這方面也是比關慕雲懂得多一些,但其實也給不了什麽建議,然而面對已經是書院正式弟子的關慕雲的問詢,王川覺得若是不說出點什麽,便也稍微有些沒面子。
考書院時,關慕雲是首榜首名,而王川卻是落榜者,可謂天差地别,現在關慕雲遇到了情感上的問題,找他來請教,王川便必須要給出一個答案,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但他确實給了關慕雲一個答案。
雖然那是毫無邏輯的一個答案,但關慕雲卻很是相信,進一步确定自己對古詩嫣的好感就是喜歡。
哪怕隻見過一面。
但書籍裏常有寫過一見鍾情的美好事情,關慕雲覺得自己便是對古詩嫣一見鍾情。
他熟讀聖賢書,但也喜愛各種有深度的話本,僅僅書面知識的感悟,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是不會有錯的。
但是在真正見到古詩嫣的那一刻,他赫然發現,滿肚子的話居然不知道如何開口,隻是很尴尬的看着古詩嫣,把腦袋深深的埋了起來。
......
離宮山門前。
不知何時又漸漸聚起了不少人。而在内院裏,一座新建的小竹屋裏,李夢舟剛剛醒轉,便看到四師兄和江子畫以及大師兄站在床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醒了。”甯浩然看向歐陽勝雪,說道:“這位是大師兄,初次見面,你便昏迷了一夜時間,還真是特殊的見面方式。”
雖然已經猜到歐陽勝雪的身份,但李夢舟還是感到很驚詫,在離宮劍院裏常常聽到有關大師兄的事情,但他沒想到,原來大師兄是這般儒雅的一位男子,白白淨淨的臉蛋,柔柔弱弱的模樣,就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見過大師兄。”回過神來的李夢舟,掙紮着想要坐起身來,但歐陽勝雪微微擡手,制止了李夢舟的動作,把他按回到床榻上,輕聲笑着說道:“不必多禮,現在你是離宮劍院的七先生,雖說離宮劍院内外院弟子都像一家人,但隻有我們這些親傳,關系更近,才是真正的親兄弟一般,親兄弟之間,做自己就好,不必太過見外。”
江子畫這時在旁邊說道:“大師兄是很好的人,你做什麽,大師兄都不會罵你的。”
甯浩然聞言不由瞪了江子畫一眼,說道:“不要仗着有大師兄在,便沒有半點規矩,做錯事情或許大師兄不會罵你們,但老師也會罵你們,我自然會站在老師這一邊。”
江子畫嘟嘟囔囔的低着腦袋,暗地裏沖着李夢舟吐了吐舌頭。
李夢舟微微一笑,說道:“四師兄放心,日後做事,我不會再那般莽撞,這種事情有一次便記住了,我還沒有那麽蠢。”
歐陽勝雪說道:“劍修的劍便是要按照心意而出,雖然你有過錯誤的判斷,把事情變得複雜了些,但在你拔劍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劍修,單純這一點,你并沒有錯。”
有關玄政司和陸長歌的事情,歐陽勝雪已經從江子畫嘴巴裏知曉,他沒有表達出什麽态度,該拔劍時便要拔劍,隻是李夢舟将拔劍的過程變得太過複雜,牽扯了太多東西,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便沒有必要再提。
小竹屋外有劍院弟子步履匆匆而來。
這座新建的小竹屋便是離宮劍院的七先生在内院的住所,和内院弟子那些單獨的小院還是有很大不同的,這代表着親傳弟子的身份。
每一位親傳都有屬于自己的一座山頭,整座山頭裏除了沿路的忘川亭外,便隻有這一座小竹屋。
那匆匆而來的劍院弟子,先是朝着歐陽勝雪行禮,接着依次向甯浩然、江子畫和床榻上的李夢舟行禮,随即方才開口說道:“大師兄,山門外,有人要向您挑戰。”
聞聽此言,李夢舟當即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位劍院師兄,說道:“莫非是不落山的人找上門來了?”
且不論之前如何稱呼,在江子畫和李夢舟分别成爲離宮劍院的六先生和七先生後,所有外院弟子都得以師弟自居,稱呼江子畫和李夢舟爲六師兄和七師兄,而内院的弟子倒是沒有太大變化,依然可以按照入門先後來互稱。
江子畫也是很詫異的說道:“不應該是那些修行山門的弟子覺得李夢舟很好欺負,來挑戰這位離宮七先生嘛,怎麽會有人來挑戰大師兄?”
那位劍院弟子說道:“來者是那位北燕劍廬的蕭姑娘。”
甯浩然和江子畫皆是恍然般的對視一眼,然後朝着歐陽勝雪說道:“蕭姑娘是北燕那座劍廬的親傳,在邊境萬裏平原上便與我同北先生戰過一場,随後在都城裏,也和沈秋白打過,但卻是意念的戰鬥,她甚至也挑戰了三師姐,現在大師兄回來了,我早該想到,蕭姑娘肯定也會再來挑戰的。”
歐陽勝雪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聽說過她,蕭知南是北燕年輕一輩的第一劍修,的确是一個非凡的女子。”
躺在床榻上的李夢舟有些暗暗咂舌,他想着蕭知南莫不是瘋了,居然想要挑戰離宮劍院的大師兄。
且不論是面對北藏鋒還是沈秋白,蕭知南劍修的身份或多或少都有存在一些優勢,雖然沈秋白有着星辰灌體術,北藏鋒也是一名劍客,但劍修的特殊都會給蕭知南稍微帶來一點優勢,哪怕是微末的,也能起到很關鍵的作用。
隻是因爲沈秋白和北藏鋒的修爲境界都要比蕭知南高一些,屬于劍修的優勢便很難發揮的出來,但她終究也隻是惜敗。
兩名劍修之間若要分出勝負,相對來說,自然會更簡單一些,但危險系度也很高。
大師兄的強大在劍院弟子心裏是根深蒂固的。
縱然李夢舟隻是第一次見到大師兄,但曾經耳濡目染,且也真的能夠感知得出來大師兄的非比尋常,他并不是很看好蕭知南。
一直在向強者挑戰,卻一直在戰敗,李夢舟覺得這種事情真的很無聊,既然要打,當然必須要打赢,注定打不赢,幹嘛要打。
當然,這也隻是因爲蕭知南和李夢舟所選擇的道路不同,雖然同是劍修,但劍修也可以走出不同的道。
蕭知南在戰鬥中不斷變得強大,過程裏自然戰敗的情況要比打赢占據着更多的比例。
但這是李夢舟一時間不能理解的事情。
如果他一直在挑戰别人,而每次都戰敗的話,他肯定是要罵街的。
......
離宮山門前。
一身黛藍色束身長衫的蕭知南抱劍而立,無視着山門前那些劍院弟子的圍觀,劍意在逐漸一點點的攀升着。
何峥嵘和沈霁月、周洛三人并肩從山路上走下來。
“大師兄才剛剛回來,這位蕭姑娘便來挑戰,跟打我們劍院的臉有什麽區别?”
“你也莫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北燕劍廬的蕭知南畢竟曾經打敗過四師兄,而且和摘星府的沈秋白,書院的北先生都打過,若唯獨不理睬我們大師兄,那才是真正在打劍院的臉吧。”
“說的也是,這般看來,蕭知南挑戰大師兄是必然的事情啊。”
“但就算蕭知南在萬裏平原打敗了四師兄,也不可能會是大師兄的對手,可也說不定會是一場很精彩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