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的劍的确是能夠傷害到山外修士,但那也是要看境界的高低的,若境界相差不大,劍修的劍确實能夠破開山外修士的體魄防禦,卻也很難殺死對方,可境界相差甚大的情況下,莫說是劍修,任何派系的強大修士都能夠純粹靠力量殺死山外修士。
歐陽勝雪是劍修。
本身境界貌似也遠遠高過那個黑衣人。
那麽隻需要稍微認真,殺死對方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黑衣人的氣息有些混雜,導緻歐陽勝雪短時間裏不能準确感知到他的具體境界,但大概也就是四境的階段,或許距離上境很接近,然而也不存在什麽區别。
面對歐陽勝雪的話,黑衣人顯然不相信,諷刺的說道:“隻是因爲你是劍修,或許也存在着境界相差不大的情況,你才能夠傷到我,但妄想說要殺我,未免太可笑了些。我便站在這裏,你又能奈我何?”
四境以下的山外修士普遍頭腦簡單,但黑衣人的頭腦似乎很聰明,他隻是多了一些瘋狂,也多了一些盲目,如果他能夠跨入五境門檻,必然會是很強的存在,隻可惜,他遇到了離宮劍院裏的第一把劍,歐陽勝雪。
“即是如此,那你再接我一劍如何?”
歐陽勝雪不想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也沒有特意想要打對方的臉,隻是純粹不喜歡黑衣人那狂妄的态度罷了。
破塵在嗡鳴聲中離鞘而出,帶出一道淩厲至極的劍氣,較比之剛才恐怖多倍的劍氣呼嘯着破空而去!
那名黑衣裹身的山外修士雖然察覺到此刻劍氣的不同,但他依舊沒有改變想法,反而再次挺起胸膛,試圖硬生生抗下歐陽勝雪這一劍。
既然歐陽勝雪說要殺死黑衣人,那麽斬出的這第二劍自然是非同小可的。
劍氣咆哮着撕裂黑夜,穿透那漫天震蕩出來的如雪的煙塵,狠狠地斬擊在黑衣人的胸膛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黑衣人的臉色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發生了變化,先是紫紅,接着瞬間轉爲慘白,顯然這一劍帶給他的感覺并不好受。
歐陽勝雪沒有說話,第一劍真的隻是他很随意斬出的一劍,甚至随意到僅能殺死那些梁縣山匪的程度,但終究是他斬出來的劍,就算再弱,也是具備着很可怕的殺傷力,隻是不足以破掉山外修士的防禦。
第二劍,他雖然也沒有盡全力斬出,但卻是很認真的,除非是那些在四境裏屬于很強的存在,其餘任何四境修士,面對這樣一劍,都隻能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而這時,歐陽勝雪手腕微微一振,斬擊在黑衣人身上的劍氣蓦然瘋漲,直接便崩碎了黑衣人的體魄,後者隻來得及露出恐懼的神色以及那一聲慘叫,便渾身鮮血淋漓的撲倒在地。
歐陽勝雪緩緩将劍入鞘,看着那尚未完全斷氣的黑衣人,輕聲說道:“這便是劍修。”
黑衣人瞪着充血的瞳孔,嘴巴裏的鮮血咕咕噜噜的,好似想要說些什麽,但很快,他的身子便僵硬了下來,眼眸裏的神采也變得灰白一片。
歐陽勝雪漠然的看着那黑衣人斷氣,随後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
在不可能的時間和不可能的地點,出現了不可能出現的山外修士,這絕非一件尋常的事情。
他沒有想着留下黑衣人一命,詢問清楚,因爲山外修士雖然很瘋狂,大多數頭腦也很簡單,但想要從他們嘴裏探聽一些什麽,是很難的事情,歐陽勝雪不懂得如何去折磨别人,也不懂得審訊一個人,隻能将其殺死。
“看來是時候要回去都城了,有山外人出現,有必要告知陛下和老師。”
他渾然不知曉,其實在都城裏已經有山外修士浮現。
此地距離都城很遠,歐陽勝雪稍微變得有些急切,但還是想着要在明日一早和小瑤兒、賈壯實他們告别後再離開。
歐陽勝雪回到梁縣那破舊的小院,悄無聲息的重新上得屋頂,繼續盤膝觀想,在觀想中時間消逝的很快,夜幕漸漸被驅散,火紅的太陽高高升起,日出的那一刻,整個梁縣都似乎被籠罩在夢幻般的色彩裏。
賈壯實起得很早,開始打水做飯,也第一時間朝着站在屋頂上的歐陽勝雪打招呼。
待得小瑤兒也起來之後,歐陽勝雪說道:“我要離開了,雖然山匪已被我殺盡,但難以保證日後會不會有新的山匪出現,你們沒有修行資質,但我也可以傳授你們一些簡單的法門,最起碼在普通人裏,甚至是武道宗師以下都足夠自保。”
這是歐陽勝雪昨晚觀想時,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賈壯實的确沒有修行資質,但小瑤兒還是有一些潛質的,雖然資質很低,但也是因爲體内雜質太多,在排出雜質後,是具備踏上修行道路資格的,哪怕不一定能夠走得很長遠,可在這梁縣裏,足夠有實力保護自己,甚至保護梁縣的所有人。
隻是純粹的異人就幾乎僅次于武道宗師,甚至有個别的異人能夠和武道宗師一較長短,而根據歐陽勝雪的探知,小瑤兒的資質是必然能夠突破到遠遊境界的,也就意味着,她能夠在世俗江湖裏站在最高的位置,隻要不遇到三境以上的修行者,誰也奈何不了她。
在傳授了他們離宮劍院的啓蒙神通,且也簡單教導了一下劍技後,雖然小瑤兒和賈壯實表示出了不舍,但歐陽勝雪還是啓程朝着都城而去。
啓蒙神通對賈壯實這種毫無修行資質的人而言,是起不到什麽作用的,習練劍技,也就是能夠強身健體,歐陽勝雪主要傳授的是小瑤兒,但爲了不再次打擊到賈壯實,方才讓他一起修習。
差不多在正午的時分,歐陽勝雪背着劍,在那兩道久久不願移開的目光注視下,漸行漸遠。
而在這很是僻壤的小小梁縣裏,自此便有了一個叫做瑤兒的小劍修,傳承自都城的離宮劍院。
......
......
姜國都城。
在山外事件漸漸平息,也開始有人注意到朝堂裏少了一位官員,随即很快的,禦史大夫嶽世庭被殺的事情再次席卷了朝堂。
短短半年的時間裏。
先是有軍部裨将張崇被人當街殺死。
禦史中丞澹台璟攜妻赴珈藍寺爲自己坐在輪椅上的兒子祈福,在珈藍寺和野骷山的臨界處被刺殺身死。
張崇雖然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裨将,也非皇帝陛下親自任命,但禦史中丞澹台璟乃是屬于禦史台的二把手,其被刺殺事件,影響頗重。
而澹台璟的案件至今未曾偵破,堂堂禦史台的掌權者,嶽世庭同樣遇害,便是足以轟動整個朝堂的事情了。
除了皇帝陛下和國師之外,嶽世庭的地位是完全和江聽雨、徐鶴賢、範無味等各司司首同級的官員,那是真正的朝堂命官,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針對嶽世庭在東城門外數百裏被殺一事,琅琊京兆府聯合玄政司一同辦案,在都城鬧得沸沸揚揚。
而朝堂也派出人手尋覓嶽世庭妻兒的蹤迹,隻是暫時未曾有什麽發現。
李夢舟在養傷期間,自然也聽聞了這件事情,但他并未理會,因爲他正被另外一件事情糾纏着。
傍晚的朝泗巷,酷暑的時節,哪怕是到了夜晚,也是很難感受到什麽涼意,那一股股吹來的熱風,令人心裏十分煩躁。
居民們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扇着蒲扇,聊着一些閑篇兒,試圖驅散那些微的燥意。
在那敞開着門的小院裏,李夢舟穿着單薄的衣衫,揮汗如雨的打了一套拳法,當然,實際上他根本不懂得什麽拳法,完全就是毫無章法的打着玩。
他主要是爲了驗證自己身體的恢複程度。
在樹甯鎮被藥浴淬煉過的身體,結合那中年藥師的醫治,李夢舟身體傷勢恢複的速度的确較常人要快很多,本該是躺在榻上修養數月的傷勢,短短幾日裏便恢複如初了。
雖然未至小暑,但炎炎暑夏已經早早到來,富貴人家裏早就置備好了冰塊解暑,或是在真正入伏的時節,選擇到一個清涼之地避暑,而尋常的普通百姓,也就隻能蹲在家門口的樹蔭下乘涼,忍受着煩瑣的情緒。
現在便已經如此炎熱,很難想象之後的日子該怎麽去熬。
坐在屋檐下藤椅上的古詩嫣看着揮汗如雨打拳的李夢舟,神情有些嚴肅的說道:“已經有幾日了,你要等到什麽時候?”
李夢舟停止了打拳,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甩了甩手臂,咧嘴說道:“那道在暗地裏注視着我的眼睛,始終不敢擺在明面上,我一時找不到他,除了等着,又能做什麽?”
拿毛巾擦了擦臉上和身上的汗,随着扔進旁邊放着的木桶裏,濺起了一些水滴,他看向屋檐下的古詩嫣,神情變得認真,說道:“在我受傷期間,那道目光便時不時的注視着我,現在我的傷已經痊愈,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果對方真的是要針對我做些什麽,沒理由在我養傷的時候不行動,除非他在忌諱着什麽。”
李夢舟緊緊盯着古詩嫣,說道:“或許是他沒有将我一擊必殺的信心,而且你又一直待在這院子裏,沒有出去過,就算你我都受了傷,但他也不敢同時面對我們兩個人。”
古詩嫣說道:“但那是最好的機會。”
李夢舟點點頭,說道:“的确是最好的機會,對付兩個受傷的人,哪怕能力不足,終究還有些希望,但對付兩個回複到全盛狀态的人,便是沒有了半點希望。如此想來,那暗中窺視的眼睛,就算不上什麽難纏的家夥,隻是個優柔寡斷的白癡罷了。”
在目标受傷的時候不動手,隻是暗中觀察,一直等着人家傷勢痊愈,再無出手機會,換作李夢舟決計不會去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想什麽呢?
五成殺死敵人的機會和半成都沒有,這兩種選擇,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嘛。
也不怪乎李夢舟覺得那暗中窺視的人是個白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