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碰撞之音悠然響起。
烏青色的劍鋒重重砸在那名守衛身上,直接将其砸趴在了地闆之上,完美的戰陣出現空缺,就變得不再完美。
雖然剩下的守衛可以移動位置,重新将其完善,但李夢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無數的劍花在三層樓裏呈現。
李夢舟大踏步闖入戰陣,徑直朝着四層樓的階梯沖去。
若是真的身處在戰場,數十位承意境巅峰的修行者配合戰陣厮殺,就算是面對初入四境的大修士,也能就地格殺。
戰場厮殺和修行者之間的切磋是存在着本質區别的。
一名初入四境的大修士别看能夠輕易碾死三境修士,但若是在戰場上,也是有很大幾率會被三境修士圍攻殺死,就算再強的修行者,也抵不過千軍萬馬,萬箭齊發的場面。
但登樓畢竟不是戰場,守衛重在防禦,阻攔登樓者登樓,許多一擊制勝的攻擊手段都不能使用,在李夢舟強勢的沖擊下,守衛們很快便潰不成軍,戰陣出現了很大的缺陷。
風被撕碎,悠蕩在三層樓裏。
烏青劍迎面砸在一名守衛斬擊而來的寬刀上,轟然一聲震顫,守衛身形向後疾退,在單獨的相互碰撞下,沒有人能夠打退李夢舟。
而李夢舟顯然也沒打算和所有守衛硬碰硬,用着最擅長的速度,增幅着出劍的剛猛,目标始終對準着前方,不給那些前來救援,形成二對一,甚至多數壓制的情況的機會出現。
李夢舟始終面色很平靜的往前走着。
雖然畫面和二層樓裏很相似,但李夢舟在戰陣裏行走的步伐顯然更困難,可這也不能阻止他一直前進的腳步。
通往四層樓的階梯近在眼前。
他隻需要沖到那裏就好。
這本身就是很簡單的事情,若是一味的和樓層守衛糾纏,不僅沒必要,且也會顯得很愚蠢。
認準方向,拼盡全力向前沖就好,太複雜的思想,隻會得不償失。
所謂大道至簡,複雜的事情,也可以用簡單的方式來解答,隻看個人如何去理解罷了。
随着李夢舟不斷的突進,三層樓守衛沒有阻擋太長時間,終是讓李夢舟越過了戰陣,出現在了通往四層樓的階梯前。
微微吐出口氣,李夢舟回首望着那些莫名驚詫喘氣的守衛們,說道:“若是生死間的戰鬥,你們的配合就更加完美,在這過程裏,出現過很多次能夠重傷我的機會,是因爲礙于規則,你們不能這麽做。”
“我雖然闖了過來,但也不意味着你們便比我弱,接下來應該不會再有登樓的人了,諸位可以放松的休息一下了。”
李夢舟沒有理會那些守衛們是什麽反應,擡腳登上四層樓的階梯,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裏。
......
樓外街道對面的茶樓上,蕭知南注視着的目光收回來,望着面前的沈秋白,淡淡說道:“已經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必要了。”
沈秋白沉吟了一下,說道:“雖然劍修都很強,在同境裏是出類拔萃的,可孤身面對數十位同境的修行者,且還組合着軍中戰陣,能夠這般就闖過去,也是很值得訝異的事情,李夢舟這個少年果然很有趣。”
蕭知南平靜說道:“我自萬裏平原到都城,途徑過很多地方,也遇到過不少修行者,山野修士居多,但并未遇到值得讓我出劍的人,就算有那樣的人存在,也不曾有機會面對面。我入世的目标,便是要和同輩裏的強者戰鬥,來到都城裏的首選,便是你。”
沈秋白不覺得很意外,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我很期待能和蕭姑娘戰一場,但在蟠龍宴舉行的過程裏,我若是在外面和人戰鬥,便顯得很無禮。”
姜國存在着儒家正統,就算不是書院弟子,也都或多或少比較注重禮儀,蟠龍宴是姜國的盛會,以沈秋白的身份而言,确實不能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蕭知南不是很在意這些,面對劍門那些前輩,或是三教修士裏的前輩,她都有着劍廬弟子的氣魄,而在同輩裏,她亦是秉持着驕傲的态度,因爲在同輩裏,沒有什麽規矩束縛。
在她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沈秋白突然又說道:“但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來分出勝負,比較和平的方式。”
蕭知南怔了一下,說道:“無所謂,隻要能打赢你就好。”
修行者之間,尤其是跨過四境門檻的修士,戰鬥絕不隻有一種方式,有驚天動地,也有平和靜谧。
三教修士有念力,劍修有劍意,海納百川的摘星府也有屬于他們的星辰之力。
隻要跨過三境門檻,修行者都可以用念力對敵,但實際上三教正統的修士念力會更強一些,而劍修雖然也能運用念力,但最強的當然還是劍。
摘星府的星辰之力是結合三教修士的精髓,重新賦予的一種新力量,但在根本上和念力沒什麽區别,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呈現。
以精神的力量戰鬥,是屬于更高規則的較量,遠比驚天動地的戰鬥更加危險。
......
四層樓昏暗的階梯處,緩緩走上來一黑衣少年。
因爲登上四層樓的修行者,都已經具備了赴宴的資格,無論成功闖過去的,還是被淘汰掉的,都已經去了五層樓,在李夢舟出現時,四層樓隻剩下那如木樁一般站立筆直的四境守衛。
感受着四層樓裏那氤氲不散的氣息,顯然在此處的修行者是剛剛離開的。
李夢舟望着那四層樓裏唯一的守衛,外露的氣息甚至要比從上境跌落下境的莫細愁還要強很多,守衛怕是就算沒有跨過四境上品,在四境下品修士裏也是很強的存在。
他想着蟠龍宴的赴宴資格最高才是近期初入四境門檻的人,最強的人充其量也不過是剛剛穩固了境界,尤其四境修士裏就算是同境級别,也有着不可忽視的強弱差距,憑那些登樓者的實力,哪怕面對的守衛隻有一人,也别想輕易闖過去。
但事實是,四層樓裏确實沒有其他登樓者了。
“我會把境界壓制到比你稍強一籌的級别,隻要你能撐得住我十招,便可登上五層樓,就算撐不住,你也已經有資格赴宴,所以不必有太多壓力。”
四境守衛手持一杆長槍,面無表情的說道。
李夢舟有些恍然,心裏一時的困惑得到解釋,他卻微微搖頭,認真說道:“前輩不必壓制境界,就這麽開始吧。”
那四境守衛怔然了片刻,顯然在之前的登樓者裏面,沒有人提出這樣的建議,他很認真地打量着李夢舟,說道:“你确定?”
李夢舟點了點頭,很堅決的說道:“我很确定。”
四境守衛看着面前這位有些不同的登樓少年,想了想,開口說道:“既然是你的提議,那麽我便也沒有理由拒絕,我隻需要守在這裏,你來登樓就好。”
李夢舟說道:“那我要遞劍了。”
四境守衛依然矗立在原地,沒有絲毫動作。
李夢舟沒有猶豫,烏青劍出鞘,向前遞出。
有風在四層樓裏生出。
逐漸變得劇烈。
李夢舟的身影消失在風裏。
在刹那間,烏青色的劍鋒便朝着四境守衛斬落。
那神色平靜的四境守衛終于有了動作。
他腳步輕移,避開斬落的劍鋒,右手裏緊握着的長槍舞動,暴風凜然,空氣裏一陣炸裂的聲音,橫掃向李夢舟的頭顱。
如此霸道的揮槍,直掃要害,相比二層樓和三層樓的守衛,這場戰鬥,更像是意義上的生死相搏。
李夢舟隐隐有些興奮。
他腰身彎下,右腳微旋,猛地一蹬,在避開那橫掃頭顱的長槍的同時,如同豹子捕獵,蓦然掠出,一劍朝着四境守衛的下盤斬去。
長槍并不适合近戰,尤其在敵人迫近時,出擊的長槍就很難回守,所以四境守衛反應很快的向後撤腳,右臂甩動,長槍重新回到攻擊範圍内,重重地朝着下方砸落。
嘭地一聲悶響。
四層樓的地闆被砸中一個大洞,龜裂的蜘蛛網迅速蔓延。
李夢舟就地翻滾,很驚險的躲開,揮手便是一道劍氣斬出。
四境守衛依然很平靜的甩槍,直接崩碎了那道劍氣。
他望着尚且遊刃有餘的李夢舟,說道:“明明處在三境,卻能避開我的攻擊,你果然不是尋常之輩,就算是劍修,也該是天才,要不然憑借你的境界,在我第一槍掃出的時候,你便沒有能力避開,這場戰鬥也早該結束了。”
李夢舟沒有答話。
而是冷靜地觀察着,緩緩踩着步子,尋找最佳的出劍時機。
四境守衛在軍部裏大小也是個将領,在戰場上和無數強者厮殺,很懂得如何一擊斃命,沒有經曆過那般慘烈戰場的同境修行者,也不敢說能夠單打獨鬥勝過他。
李夢舟就算曾經殺死過四境修士,卻是根本沒有和真正飽滿狀态的四境強者戰鬥過,他能很清楚的感知到,哪怕這是一場生死戰,最終的結果,很大幾率也是他死,對方活。
好在這并不是真正的生死戰,那麽取勝的方法就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