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舟靜靜地望着那仿若喝醉了酒一般,面色紅潤,眼神逐漸迷離的陶葉,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
他有些懊惱的想着爲什麽看着眼前這張沉醉的俏臉,居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羞恥感?
陶葉迷醉的眼眸緩緩睜開,在她的視線裏,李夢舟身上好像鍍了一層金光,忽閃忽閃的,在旁人眼裏有些微黑的膚色也是那般令人着迷,她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像是突然回過神來,通紅的俏臉似是又抹了一層胭脂,嬌豔欲滴,讓人很懷疑會不會真的滴出血來。
她想要再靠近一點,但羞赧的發現自己雙腿發軟,居然邁不開腳步,隻能站在原地,繼續盯着李夢舟的臉,心裏想着的話語脫口而出:“我給你做媳婦兒吧。”
廂房裏原本就已經很寂靜了,在這一刻似乎更寂靜了一些,很短的時間之後,嘩然聲四起。
除了倪真淳和昏死過去的方長盛之外,在場的其餘蒼南山弟子并未和陶葉有過太多的接觸,但畢竟是同門,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對于陶葉師姐是怎樣一個人,就算隻是聽聞,也能了解個大概。
況且倪真淳曾經很是興師動衆的向陶葉告過白,在蒼南山弟子心中可謂天之驕子的倪師兄都被陶葉師姐嚴詞拒絕,不給半點面子,該是很孤傲的性子,如今怎麽突然變成花癡了?
倪真淳才是最震驚的那個人。
哪怕他隐隐已經預料到,但是也絕對想象不到,陶葉師妹會這般沒有矜持的說出如此羞恥的話來。
想着他數年來追求陶葉師妹都無果,隻是第一次見面的李夢舟,便讓陶葉師妹主動求着要做媳婦兒,這幅畫面給予倪真淳的打擊簡直無法估量,他的臉色瞬間便黑成了碳一般。
李夢舟的震驚比倪真淳少不了多少,不可思議的望着陶葉,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但看着周圍那同樣震驚的目光和陶葉面色紅潤羞赧的小表情,漸漸反應過來,這貌似是真的。
他倒是并不懷疑世上的确存在一見鍾情的事情,但他想不明白一見鍾情的理由是什麽,總歸需要一個契機,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喜歡上一個人,他暗暗想着,或許這小姑娘的腦子确實有毛病。
世間千奇百怪的事情很多,在性格方面每個人也都會有很大的差異,重口味或者變态的人也不計其數,花癡更是很常見的一類人。
李夢舟雖然常常說起自己很帥,但其實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跟真正的美男子相比,他的模樣也隻能算是有些好看,絕對到不了迷倒衆生的地步,否則的話,他肯定天天做夢都要笑醒。
想着自己膚色也不白皙,頭發亂糟糟的也沒有經常打理,若不長時間接觸,哪個白癡女人會見第一面就喜歡上他,甚至直接要做自己媳婦兒,如果陶葉不是純粹喜歡膚色黑的花癡,便是有陰謀,别有所圖。
李夢舟眼睛裏又多了一絲謹慎,事出反常必有妖。
“陶葉師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倪真淳此刻的臉比李夢舟還要黑,他覺得今日必然是最糟糕的一天,何峥嵘揚言要殺他,還一劍斬去了方長盛的耳朵,就連自己愛慕多年的師妹居然也要移情别戀,雖然根本就沒戀過,但在倪真淳的想法裏,這就是移情别戀,世間最大的仇恨,莫過于滅門之仇,奪妻之恨。
沒有任何人在面對這兩件事情的時候,可以做到無動于衷。
畢竟是曾經想方設法要俘獲陶葉師妹芳心的人,其實倪真淳對陶葉還是具備一定了解的,甚至要比蒼南山裏任何人都要了解。
别看陶葉師妹表面上似乎透着一些孤傲,在蒼南山裏也是衆師兄師弟心中女神一般的人物,但内心深處絕對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神,若不是倪真淳偶然一次聽到陶葉師妹說髒話,将得一位師弟直接罵哭,半個月都沒有緩過神來,在他心裏,陶葉師妹或許依舊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模樣。
當然,世上本就不存在特别完美的人,就算陶葉師妹背地裏經常罵街,甚至做出一番不符合仙子氣度的事情來,也不能讓倪真淳的愛慕之情減少半分。
而且陶葉師妹崇拜強者,尤其是同輩裏的年輕強者,幾乎到了一種癡狂的境界,倪真淳也是很清楚的,隻因世間傳聞的那些年輕妖孽太多,導緻蒼南山裏那些所謂的天才便讓陶葉師妹根本瞧不上眼,所以倪真淳對于這件事情,也沒有一種準确的認知。
如今見到陶葉師妹這般舉措,他才明白,對于那些年輕強者的癡迷,陶葉師妹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但他根本就不認識李夢舟,就算不久前那股壓迫感給予他很大的忌憚,也萬萬不可能和那些世間妖孽相提并論,所以便很難相信,陶葉師妹居然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陶葉依舊很自然的忽視了倪真淳的質問,雖然那句話脫口而出後,她也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太不矜持了,唯恐李夢舟對她的印象大打折扣,但話已出口,她便也管不了那麽多,很是嬌羞的再次說道:“我嫁給你做媳婦兒好不好?”
李夢舟身體微僵,在确定陶葉是很認真說出這句話的之後,他漸漸平複自己的心緒,很堅定的說道:“不好。”
不單是倪真淳覺得今日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很糟糕,李夢舟也覺得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他又不是遇到女孩子表白就得意忘形而胡思亂想的人,尤其這是第一次見面,否則也不會第一時間反應出陶葉腦子有問題,緊接着又懷疑是陰謀了。
陶葉的心情變得有些忐忑,做出了一個很委屈的表情,說道:“師兄不要拒絕的這麽幹脆嘛,難道小女子就這般入不得師兄的法眼?”
李夢舟眉頭緊蹙,他實在有些搞不懂這小姑娘心裏在想些什麽,不過這般委屈的表情倒的确很難讓人承受得住,好在他心境堅定,平靜的說道:“姑娘自然是很好的,就算我并不認得你,對你也不熟悉,但論修行和蒼南山的背景,都該是不錯的,可也不代表我就必須得喜歡你。”
陶葉是一個很不簡單的女子,她很快的就又恢複到了先前那淡然的模樣,微笑着說道:“喜歡這件事情是很虛無缥缈而又毫無道理可言的。”
“我與師兄修爲相當,又同是五境宗門的弟子,雖然師兄貴爲離宮劍院内院弟子,并非蒼南山能夠比得起的,但抛開這些,師兄長得好看,修爲高強,我長得也很好看,身材也很好,娶了我師兄絕對不會吃虧的,我們可以一起修行,做一些愛做的事情,不是很美好嘛。”
李夢舟從未經曆過像今日這般的事情,而且也被陶葉的話給吓到了,想着這小姑娘的心思還真是清奇,膽子未免太大了些,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他瞧着呆愣住的何峥嵘,有些懊惱的想着,早知如此,我便不應該來湊這個熱鬧。
被多次忽視的倪真淳簡直快要抓狂了。
陶葉主動告白卻被嚴詞拒絕,這幅畫面簡直像極了曾經在蒼南山向陶葉師妹告白的他。
縱使面對何峥嵘的挑釁和侮辱,倪真淳都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現在他真的感覺怒火已經上湧到了喉嚨裏,不吐不快。
“我陶葉師妹乃是蒼南山的天之嬌女,離宮劍院就算貴爲五境上宗,也是末流,更何況陶葉師妹是我喜歡的人,你拒絕她,我本該感到開心,但你又怎能拒絕她?既然你是離宮内院的弟子,想必修行很高,我很不服氣,今日必要讨個說法!”
這本身就是一件找不出邏輯的事情,陶葉師妹向一個陌生少年告白已經讓倪真淳怒火中燒,李夢舟的拒絕當然該是倪真淳願意看到的。
但正因爲他曾被陶葉師妹多次拒絕,此時畫面調轉,陶葉師妹被拒絕,且李夢舟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反而讓倪真淳心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怒火,愈加看李夢舟不順眼。
感覺到自己的自尊心似乎遭受到了萬般碾壓。
李夢舟默默地看着惱羞成怒的倪真淳,心想這原本該是何峥嵘的事情,怎麽就莫名的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來了呢?
這般想着,他便也覺得有些惱怒,最讨厭的就是這種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麻煩。
“你想讨什麽說法?”
倪真淳握緊了手裏的劍,直直的看着李夢舟,恨聲說道:“既是修士的劍,便也該用修士的方法。”
先前何峥嵘和倪真淳的戰鬥是要死人的,爲避免招惹來玄政司的人,自然會多了些顧慮,但這場戰鬥沒有必須要死人的條件。
就算倪真淳恨不得殺掉李夢舟,但李夢舟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在他看來,倪真淳是要交給何峥嵘來解決的,所以他雖然有些惱怒這種麻煩,但也沒想着要直接殺死倪真淳,于是這一戰便可以打。
隻要不在都城裏鬧出人命,修行者正常的切磋,縱使是在蟠龍宴開宴前期,玄政司也沒有權利過問,頂多就是警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