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瑜轉過身來望着李夢舟,說道:“狩獵剛剛開始,你便打算認輸了麽?”
看着葉瑾瑜腳下的黑熊屍體,李夢舟平靜的說道:“我對弓箭并不擅長,也沒想着以此道來赢過你,你很長時間都不在劍院裏,想要好好跟你談談,便需要抓住僅有的機會。”
“你要談什麽?”
“何必明知故問呢。”
李夢舟伸出右手握住背後的烏青劍柄,緩緩将其從劍鞘裏拔出來,說道:“在劍院裏你說沒有時間,那麽此刻你的時間就很充足,又想要找什麽理由避戰?”
葉瑾瑜微微蹙眉,說道:“桑榆不聽話偷跑出家,獨自闖蕩江湖,我很感激你照顧她,沒有讓她受到什麽傷害,但監守自盜的事情,最爲讓我不恥。”
“從一開始我便不喜歡你,因爲桑榆從小到大,身邊除了葉氏族的人外,唯一接觸過的男人就是我,你這個平白冒出來的小子,有什麽資格得到桑榆的青睐?”
李夢舟很怪異的看着葉瑾瑜,說道:“在劍院裏我或多或少也聽說過一些關于你的事情,據說你很在意自己的家族,也很疼愛自己的妹妹,但你對桑榆的疼愛是不是有些超出了兄長的範疇?難道要永遠禁止桑榆身邊出現其他的男人?”
葉瑾瑜從李夢舟的眼神裏看出了某些不健康的想法,但他冷冷的說道:“桑榆很善良,因爲身體孱弱的緣故,從小到大便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在她的世界裏,每個人都該是可親的人,她不懂得什麽是惡,她的想法總是很天真。”
“若她真的有了喜歡的人,我當然不會從中阻撓,但至少那個人必定是可靠的。但那個人卻絕對不可能會是你。”
李夢舟覺得很費解,頗有些惱怒的說道:“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當初我未曾踏入修行路,在你眼中或許的确配不上桑榆,但我如今早已破入承意上境,乃至隻要我想,便能夠痛扁你一頓,你又有什麽資格瞧不起我?”
他倒是不想争辯什麽,因爲事到如今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自葉桑榆十七歲生辰時,依靠天照洗禮改善體質失敗而去世,兩個人便注定不可能再在一起,但是葉瑾瑜的态度讓他感到很憤怒。
葉瑾瑜沉默了片刻。
他很認真的看着李夢舟,說道:“如今的你确實變強了很多,在都城裏也是少有的天才,更是進入了離宮内院修行,在整個姜國都擁有了一定的身份,或許有朝一日,我的确隻能仰望你,但這并不影響我對你的看法。”
“不論你變得多強,都不會具備永遠保護桑榆的能力,在這個世界,個人的強大不算強大,除非你真的站在世間的巅峰,但那需要多久的時間?”
“當然,你是一個修行天才,隻要不會半路夭折,早晚一天都會得到這些,這也并非我否定你的唯一原因,而是因爲你身上的戾氣太重,你殺過太多人,将來也必定會有數不清的仇家,誰知道你什麽時候會死?你覺得我會把桑榆交給一個随時都會死的人?”
葉瑾瑜算是第一次對李夢舟推心置腹,道出了他真正的想法。
李夢舟有些無力反駁。
在明面上葉瑾瑜便能夠看得出來李夢舟要走的是什麽路,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
但李夢舟本人更加清楚,他要走的路遠比葉瑾瑜想象的更危險,若連自保都做不到,又何必牽連什麽感情?
他不怪葉瑾瑜,也沒有資格去責怪。
“我隻是想要到桑榆墳前祭拜而已,這點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其他事情不談,李夢舟反而奇怪葉瑾瑜堅持不告訴他葉桑榆被葬在哪裏,是屬于什麽原因,畢竟他也不可能繼續跟已經死了的葉桑榆在一起,想要祭拜乃人之常情,何必弄得這般複雜?
葉瑾瑜的神情有些惆怅,他淡淡的說道:“既然說過,等你打敗我的時候,我便告訴你,那麽在這之前,我有權力沉默。”
李夢舟長處一口氣,橫劍于胸,說道:“那我們便打吧。”
葉瑾瑜自知找不出理由拒絕,便也沒再說什麽,伸手一招,氣海内氣機湧動,他的本命劍便握在了手中。
他看着李夢舟手中那把烏青色的劍,微微皺眉說道:“何峥嵘和沈霁月都還在劍崖上尋找自己的本命劍,你不在劍崖,應該是已經蘊養出了本命劍,而你手中這柄劍身上的戾氣很重,倒确實很适合你。”
李夢舟自然沒有心思去向葉瑾瑜展示自己的本命劍,烏青劍的作用便也在于此。
他擺出了《融雪》的起手式。
葉瑾瑜擺出了相同的姿勢。
林中無風自起。
兩股莫名的氣機逐漸顯現。
在兩人的氣息即将攀至巅峰,他們各自握緊了手中的劍,劍隐隐出鞘的瞬間,一道聲音突兀的傳了過來。
“我們打到了不少的獵物,這次赢定了。”
南笙手裏提着幾隻鳥和野兔,走在同樣兩手收獲滿滿的陸九歌前面,出現在了李夢舟和葉瑾瑜的視線裏。
陸九歌望着兩個人擺出的戰鬥姿勢,疑惑的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李夢舟眉頭緊蹙,很是意外的說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南笙回答了他這個問題,“我們遇到了不少獵物,沒辦法都帶回來,甚至聚在一起都有點難,覺得比試的規則有些問題,沒辦法确認誰獵的最多,一處處回去看那些死掉的野獸屍體,總會很麻煩,所以回來找你們商量一下。”
李夢舟看了一眼葉瑾瑜,無奈的收劍歸鞘,說道:“便口頭描述即可,應該也不會有人想着作弊胡亂報數吧,不過是一場遊戲比試而已,何必這麽認真?”
南笙點點頭,同意了這件事情。
而陸九歌的視線依舊在李夢舟和葉瑾瑜的身上,忍不住再次問道:“你們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難道你們是要打架?”
葉瑾瑜同樣收劍,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氣,說道:“隻是正常切磋而已。”
陸九歌不疑有他,說道:“切磋的事情之後再說吧,時間不早了,等我們回到都城時,應該天就會黑了,既然是一場比試,自然要有勝負,我們先把江子畫找回來吧。”
對于入了承意境界的修士而言,想要找到某個人是很容易的事情,除了放出意識神遊看到,隻要距離不是太遠,也能直接利用意識對話。
在陸九歌通知江子畫之後,他們便原地等待,順便各自彙報自己打到的獵物。
葉瑾瑜的收獲是擺在眼前的,陸九歌和南笙打到的獵物是比葉瑾瑜要多的,自然是勝者,若非葉瑾瑜被李夢舟耽擱,或許他會比陸九歌和南笙打到的獵物更多。
兩組人分出了勝負,剩下的便隻有李夢舟和江子畫這一組了。
李夢舟是不知道江子畫有沒有打到什麽獵物,但他是一個也沒打到,甚至他箭壺裏的箭都沒有少一支。
南笙自然是發現了這個問題,雙手環胸,微微擡着腦袋,說道:“你不會是一個都沒打到吧?”
口頭描述戰果的評判方式是李夢舟提出來的,若是他自己作弊胡亂說的話,面子上稍微有些過不去,但若是實話實話,瞧着那南笙随時準備嘲諷的模樣,似乎會更加沒面子。
李夢舟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江子畫的身上了。
畢竟爲了能赢葉瑾瑜,在陸九歌面前長面子,江子畫可是雄赳赳氣昂昂的。
但在江子畫回來之前,李夢舟總要有一個托詞,便很是平靜的說道:“我打到的獵物都是在江子畫的見證下,等他回來自然便知道了。”
南笙哼了一聲道:“最好是這樣。”
李夢舟沒再搭理她,雖然有陸九歌和南笙在這裏,但其實他并不在意繼續和葉瑾瑜打,但看陸九歌又和葉瑾瑜站在一起,想要說服陸九歌旁觀,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隻能另外再找時間了。”
沒有等待多久,江子畫便找來了這裏,他氣喘籲籲的很是興奮,急忙彙報自己的戰果:“我遇到了一窩熊,雖然廢了點時間,但終歸打敗了它們一家子。”
南笙直擊關鍵,淡淡的說道:“總計打到了多少?别忘了,比試的規則是看誰打的更多,可不是比體積大。”
陸九歌和南笙雖然獵到的都是一些野兔之類的小動物,但勝在數量很多,可謂穩操勝券。
江子畫一臉茫然的看着南笙。
李夢舟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不用問也知道比試的結果了。
确定勝方之後,南笙很是得意,不放過嘲笑李夢舟的機會。
而李夢舟也隻能當做聽不到了。
在他們歡鬧的時候,忽有破空聲響起,一支利箭從林中飛掠而來。
李夢舟目光一凝,烏青劍瞬間出鞘,咔的一聲斬擊在那支飛掠而來的利箭上,使其從中折斷,啪的掉落在地。
清脆的腳步聲随之響起。
從箭支掠出的地方,走出來三道身影。
他們身上穿着相同的衣裳,裝備與李夢舟幾人類似,除了手中拿着弓,身後背着箭壺外,同時還都背着一把劍。